“轟!”隨著兩人比鬥時間的增加,他們周圍,不斷有氣浪炸起。


    山間的大樹,枝葉紛紛墜落,光禿禿的樹幹也被連根拔起,山體顫動,一些碎石,從懸崖邊滾落,就連那天上的夕陽,似乎都跟著搖曳起來。


    好一會,大地停止了顫抖,兩人重新迴到了最開始的站位。


    公孫起背負雙手,雙眼之中,充滿了震驚、恐懼以及……驚喜。


    他震驚的是,王陽明的修為境界,根本就沒有突破到長生。


    而一個沒有邁入長生境界,就能和自己戰的難分難解的人物,其底蘊,該是如何的渾厚。


    恐懼的是,一個擁有這麽渾厚底蘊的人物,絕對不可能是小門小派能夠培養出來的,至少也是一流門派之中,最為核心的弟子。


    而每一個一流門派核心弟子出來曆練,他們背後很可能跟著一個護道者,護衛他們的安全。


    即便自己最後剩了,能夠活下來的,也不一定會是自己。


    驚喜的是,能夠越大境界戰鬥的天才,如果最終沒有隕落,最差的也能成就大羅金仙。


    而他,有可能有機會去吞噬掉這麽一個天才,一旦成功,那麽他的壽命必然能夠有長足的增長。


    或許沒有一千年,但幾百年肯定是有的。


    三種情緒,讓公孫起臉的神色無比複雜,唯一不變的,是他眼眸之中的殺意。


    震驚、驚喜、恐懼,並有讓他產生絲毫退縮的想法,反而因為對手的強悍,殺意變得愈發濃鬱起來。


    “吼吼!”大力嘶吼了一聲,公孫起殺意愈發厚重。


    他知道,類似於王陽明這種天才,有著各種各樣的底牌,他想要戰勝、甚至擊殺對方,唯一的方法,就是速戰速決。


    否則,以對方的財力,擁有的法寶丹藥,長時間耗下去,最後死的肯定是自己。


    靈力湧動,黑色的氣流,在他周身彌漫,無邊的殺氣,充斥於天地之間。


    “冥王降世!”


    漸漸地,黑色的靈氣,與殺氣匯聚到了一處,形成了一個頭戴紫金冠,身披黑色長袍的神靈。


    這尊神靈通體漆黑,雙耳豎直,長有犄角,一雙眼睛極為陰邪,似乎集中了天地間最為黑暗、邪惡、暴虐的氣息。


    王陽明隻是掃了一眼,就覺得似乎有一尊亙古存在的邪神,從黑暗的宇宙中心,走了過來。


    “睜!”那雙陰邪的眼睛一睜一閉,就讓人有一種靈魂永恆墜入黑暗的感覺。


    邪惡神靈的背後,是一座巨大的山脈。山脈之上,有著一扇陰慘無光、通往地獄的大門,這扇門被稱為幽都之門。


    相傳,幽都之門位於上古諸神大戰中,共工撞斷的不周山上。


    天柱不周山斷折,四極廢,九州裂,天傾西北,地斜東南,日月星辰由西而沒,沉入幽都。


    幽都連日月星辰都能吞沒,當然陰慘無光。


    公孫起憑借著一身的殺氣,在天冥宗這個,充滿了幽冥鬼氣的地方模擬冥王降世,可以說占盡了地利人和。


    “唰!”麵對這種占盡了地利人和的招式,王陽明夷然不懼。


    他抬頭挺胸,從手指上的儲物戒指中,取出了一本線裝書。


    這本線裝書看似平常,隻有識貨之人,才能發現其珍貴之處。


    不說書的封麵,單單是書的紙張,整個九州大陸,就隻有一個地方能夠生產,那就是聖院。


    以聖院在九州大陸的地位,一年之中,也隻能生產數千張這種紙。


    而這幾千張紙,需要分給大儒、長生境界的聖院教授,還要獎勵一部分給聖院最出色的學生。


    聖院有多少大儒,有多少長生境界的教授,又有多少出色的學生。


    幾千張紙瓜分下來,每個人每年,能夠到手的,最多也不過十張,如果運氣不好,極有可能一連幾年都得不到一張。


    而王陽明拿出的這本書,居然由數百頁的厚度,每一頁都是聖院督造出的聖頁。


    “嘩啦~”書本輕輕翻動,很快就翻到了第五十八頁。


    這一頁上,書寫著一篇,充滿了浩然正氣的歌訣,正是武秋生贈與王陽明的正氣歌。


    “呲啦~”看著書頁上的文字,王陽明咬了咬牙,將之撕下,隨後朝著空中一拋。


    紙張飛舞,無數浩然正氣,從四麵八方而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王陽明大聲朗讀著正氣歌。


    伴隨著他的朗讀,書頁上的白色光芒,越來越亮,最終一個手不擇卷的讀書人,浮現在書頁前方。


    王陽明這邊,召喚出某大能虛影之時,一直冷冷注視著他的冥王,終於在此刻動了。


    “轟隆!——”


    虛空滾滾劇顫,滾滾的黑霧從虛無中產生,將整今天地渲染的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冥王的虛影,帶著長生以下武者,都受不了的可怕威壓,從虛無中踏足而來,緩緩朝著王陽明走去。


    每走一步,代表就是“死亡”離他更進一步。


    “嘩!一一”


    虛空中傳出潮汐的聲音,似乎這道可怕的黑影,網網從一片深淵、大海踏出……


    “跪,冥王叩首!”


    陰冷的聲音中,自公孫起背後那巨大的冥王口中發出,隨之而來的,是“轟隆”一聲響,冥王單膝跪地。


    冥王,是天地間一切生靈的主宰。任何生靈,除非強大到不死不滅的地步,否則最終的歸宿都是死亡,會歸於冥王的懷抱。


    作為天地間最強大的神祗之一,死亡的主宰,冥王從來隻有接受別人跪拜行禮的份,哪裏會給別人跪拜。


    要接受冥王的跪拜大禮,必須得要天大的命,地大的福,否則的話,就會消受不起,而消受不起的後果,隻有魂飛魄散。


    公孫起最強大的絕學,“冥王叩首”取得就是這麽一種意境!


    “轟隆!”


    大地震顫,冥王跪地的刹那,一直在看書的那人,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緩緩抬起了頭。


    他的視線中,充滿了凝重的神色,仿佛那冥王虛影,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嘩啦~”讀書人袖袍一揮,手中的那本書,迅速脫離,朝著冥王飛去,然而這本書隻飛了一半,就消弭於無形。


    天底下任何奇寶物、兵器,都有存在的時限,他們的生命氣運都有定數,根本消受不了冥王的跪拜之禮,一遇到立刻就潰散,化為了灰飛。


    手中書本被毀,讀書人臉上的凝重之色愈甚,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伴隨著他的動作,天地間憑空產生了無數金色的字符。


    這些金色字符,至剛至陽,不亞於天上的雷霆。


    與之相反,冥王虛影,全身陰氣繚繞,至陰至邪。


    陰陽雖能相生相克,王陽明和公孫起也都粗略的掌握了陰陽大道,但無論是兩人中的任何一個,都做不到在全力出手時,還能把對方的陰陽之力轉為已用。


    金色的字符,巨大的陽剛之氣,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冥王而去,第一個迴合就砍掉了冥王的一隻手臂。


    天底下最為尊貴的神祗之一,盡在此刻變成了獨臂。


    “嗖~”冥王手臂被砍,讀書人似乎找到了對抗冥王的方法,嘴唇張合的速度越來越快,不斷有金色的字符,朝冥王飛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由公孫起內力和殺氣共同形成的冥王,將他那獨臂高高舉起,然後“轟隆”一聲,再次下跪。


    “怎……怎麽可能?”


    然而,在公孫起發動下一次攻擊的時候,那讀書人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飛了出去。


    流光不算耀眼,但速度之快,根本就不給人任何的反應時間。


    看著那一抹流光,在自己眼前不斷放大,公孫起的眼中,露出了一種難以置信的神色。


    即便強大如他,在這戰鬥的間隙,也絕對無法躲開這突如其來的一招。


    “嗖~”流光閃過,一個紅點在公孫起的眉心綻放。


    這抹紅色,初時隻有米粒般大小,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大,幾個唿吸後,竟擴散到了珍珠一般大小。


    一個直徑三厘米的孔洞,出現在公孫起的眉心,原本兇名赫赫的血手人屠,倒地身亡。


    血手人屠死了,他的攻擊卻沒有停止。在那冥王扣首的一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降臨到了王陽明身上。


    “人劫、這就是人劫!”死亡的氣息,在周遭彌漫,王陽明的古井無波的內心,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他知道現如今,能給自己造成危險的,隻有公孫起的絕命一擊。所以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舉起了手中的書本,擋在了自己胸前。


    他手中的書本,已經跟隨了他多年,在他多次煉化之下,幾乎可以擋住他自己的全力一擊。


    然而今天,這樣一件寶物,卻似乎沒有發生應該有的作用,在遇到冥王的那一霎那,上麵所蘊含的浩然正氣,居然在一瞬間就消失了。


    “這難道是——第二個劫數?”


    書本被腐蝕,化成了無數碎片,破壞了書本之後,冥王叩首餘勢不減,繼續朝著王陽明的本體攻去。


    王陽明待要取出第二件寶物,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轟!”強大的力量,與王陽明勉強催發出的浩然正氣,相互碰撞著,爆發出了巨大的破壞力。


    以他的身體為圓心,方圓百米為半徑。


    百米內的山川地脈,皆因承受不住兩種屬性完全不同能量的摧殘,“哢擦”一聲,化成了齏粉。


    “噔~噔~噔~”又過了一息時間,冥王叩首的能量逐漸消失,王陽明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被那股力量高高拋起數十米。


    之前和公孫起的交手,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才氣,如今能夠用來防禦的力量,已經不到四成,而剛剛的防禦又無比倉促,調動的才氣,隻有四成的一半。


    2成的實力,隻能抵擋蛻凡後期,度過天地人三劫,卻沒有進入長生境強者的一擊,根本擋不住增壽境強者的全力攻擊。


    身體被拋飛的同時,公孫起所發出的陰寒能量,很快侵入了王陽明的軀體內,開始腐蝕起了他的身體。


    原本強壯、氣血充盈的肉身,在這股力量下,慢慢衰敗。


    原本如同嬰兒一般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幹燥、毫無彈性。


    半分鍾的過去,王陽明的身體,已經如同七八十歲的老人那樣,鶴發雞皮,骨質鬆散。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肉身被破壞的同時,那股入侵他身體的內力,也被他自身強大的氣血衝散。


    兩者旗鼓相當,最後造成了同歸於盡的下場。


    “難道我就會死在這次劫數中?”


    天地人三劫,天劫剝奪了他的氣運,讓他祭練了許久的法寶,失去了作用,人劫傷了他的身體。


    剩下的地劫,還沒有降臨,而他已經幾乎沒了反抗的能力。


    就在王陽明的生命,幾乎走到盡頭的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武秋生告訴他的“不破不立,破而後立”的意思。


    若得我命皆有我,火裏才能種金蓮。


    一般的蓮子,是無法在熊熊的烈火中生存的,隻有破而後立,把自己的身體,變成火焰一樣的存在,才能生存下去,乃至在火焰之中吸收養分,開花結果,如綻放之金蓮。


    金蓮如此,人的身體同樣如此。


    人身在世幾十年,吃五穀雜糧,染紅塵俗世,無論把身體淬煉到何種程度,都免不了有雜質的沉澱。


    就像碗裏的水,靜下來之後,就能看到雜質的沉澱,我們可以用工具過濾掉沉澱在碗底的雜質,但那些已經融入水中的,卻很難祛除。


    隻有破而後立,重新迴到了最原始的狀態,將自身觀想成天地,才能無塵無垢,溶於天地,打破桎梏,達到武秋生所說的見神不壞。


    “身融天地,煉虛合道,方能得證菩提,如來見我。”


    意識陷入黑暗的前一刻,王陽明苦笑一聲,喃喃低語,不久後腦海一歪,徹底昏死了過去。


    王陽明悟了,但是悟的卻有些晚,體內已經沒有足夠的能量,來讓他突破。


    更讓人擔心的是,天地人三劫,他隻度過了兩個劫數,還有一個劫數,正在朝他接近。


    趕路,戰鬥,持續了很長的時間。


    武秋生很擔心自己的好友,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去了,隻能給好友拖後腿,所以在《大夢心經》出現的第一時間,他就將意識沉入其中。


    讓大夢心經帶著自己,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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