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開門的女子,端木神九微微一愣,那女子也呆立在了那裏,癡癡的望著端木神九,半晌沒迴過神來。


    最後還是鄧老頭最先打破了寧靜,開口和那女子說道,“小暖呀,你大娘呢?”


    鄧老頭問了一句話,被他叫做小暖的女子沒反應,仍是呆呆的望著端木神九。鄧老頭像是很滿意她的樣子一般,低頭悄悄笑了笑,才又清了清嗓子,提高分貝喊道,“小暖,別看啦,家裏來客人了,還不快請進去。”


    女子迴過神來,慌張的哦了一聲,然後讓開身,局促道,“請...請進...”


    端木神九在鄧老頭身後摸了摸鼻梁,這時候鄧老頭迴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端木神九,眨了眨狡黠的雙眼。


    鄧老頭心裏打的算盤,端木神九頓時了然,他心裏無奈苦歎,暗暗搖頭,邁開步子跟著鄧老頭走進了院子,路過那女子身邊的時候,還微微側了側身。


    端木神九跟這女子見過麵,上次天喜山莊園內的比武後,端木神九曾被這女子擋住過去路,女子支支吾吾,說話磕磕絆絆,跟端木神九麵對麵“僵持”了一會時間,所以端木神九記得她,這個當時一身白衣,手持一把三尺劍的江湖女子。


    如果猜的不錯的話,前段時間鄧老頭和自己說過的那個同村的姑娘,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女子了。


    想到這端木神九就一陣頭大,心說鄧老頭啊鄧老頭,還真是人越老,心腸越熱,原本端木神九還以為他是隨口那麽一說,但沒想到這家夥還真惦記上了這件事情,就真的找機會讓自己和這女子見上一麵了。


    自己縱橫江湖那麽多年,又在山裏長眠千年,還真是頭一次碰到給自己說媒的。


    走進院內,身後的姑娘重新關上院門,鄧老頭帶著端木神九一邊走進堂屋一邊喊,“老婆子,快出來,家裏來客人了,把好酒好菜準備上。”


    廚房內走出一個老太婆,身材佝僂,頭發花白,麵色蒼老,但走起路來很是順當,麻溜的很,甚至帶著一陣風似得走進了堂屋。


    鄧老頭這老兩口的身子骨都不錯,很是硬朗,這得益於早年過窮苦日子的時候,那會他們沒少掏力幹活,所以漸漸兩人都有了一副強健的身子骨,即使上了歲數,也仍是健健康康,無病無痛。


    老太婆一步邁過門檻,帶著喜悅的神色望向屋內,家裏已經很久沒來客人了,他們的孩子也都大了,離開了山村,去往了大城市裏生活,這個冷清的家,上一次來客人的時候,還是孩子結婚那次,所以今日端木神九的到訪,讓著老婆子很開心。


    見到鄧老頭的夫人,端木神九放下手裏的禮品,柔聲微笑道,“老嫂子,你好,我是端木神九。”


    老太婆樂嗬嗬的在圍裙上搓著手,說:“知道知道,總聽他說起自己帶了個徒弟,人長的高大又英俊,還老實巴交的,今天總算見到你真人了。”


    老太婆看到端木神九放到地上的東西,又用責怪的語氣說,“哎呀,你說你來就來吧,還拿什麽東西,真是太見外了。”


    不等端木神九和鄧老頭說話,老太婆走上前拎起東西,放到牆邊的櫃子旁,然後又往外瞅瞅看看,看向站在院內不知所措,神色慌張的開門女子,她正低頭站在那裏搓著衣角,腳還在地上劃來劃去,一看就能看出她很緊張。


    老太婆和鄧老頭對視了一眼,二人眼中笑意很濃,夾雜著滿足的神色,這一切端木神九盡收眼底,心裏無力苦歎,這真是合謀啊...


    院內的姑娘始終不敢抬頭往裏瞧一眼,她心裏此時像是有十幾頭小鹿一樣,在不大的胸膛內竄來竄去,一點也不消停,攪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最後終於忍受不了,就想趕快逃離這裏,然後她鼓起勇氣和堂屋內的人說,“鄧大娘,鄧伯伯,我先迴了。”說完就往院門處走去。


    堂屋內正在給端木神九倒茶的鄧大娘見狀,急忙放下茶杯,追出來道,“小暖,幹什麽去,一會就該吃飯了,別瞎跑。”


    小暖身形停在門後,沉默了幾秒鍾,迴過頭來赧顏道,“鄧大娘,我每天都在你家裏吃飯,怪不好意思的,今天剛好你們有客人,我就不叨擾了。”


    鄧大娘追出門口,來到站在門後的姑娘身前,拉起她的手,傷感道,“傻孩子,看你說的這叫什麽話,什麽叫叨擾,我早就應該養你了。唉!說起來都後悔,打小我就看著你長大,後來你爹媽走了以後,你一個人撐不起一個家,就離開了村子,為此我哭了好些年呢,當初我就應該留下你把你當閨女養,那樣你也不至於去做什麽尼姑,真是造孽,造孽啊...”


    “鄧大娘...”姑娘有些孩子氣的叫了一聲,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太婆拉著去了廚房。


    屋內的端木神九尷尬的端著茶水,坐在椅子上,看著簡樸的堂屋,又看看在一旁翹著腿哼小曲的鄧老頭,心裏忽然打起了退堂鼓,想著要不要先告辭離去。


    想到這,端木神九就立刻放下茶杯,看向鄧老頭準備開口,哪知道他還沒開口說話,鄧老頭就揮手道,“別說了,我知道你想幹啥,嘿嘿,老老實實跟我喝頓酒,不然我就揍你個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端木神九啞然失笑,多少年了,除了當年自己的父親這麽稱唿過自己,別的再沒人敢這麽叫過。


    端木神九幹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口低聲道,“鄧老頭,你來真的?真要給我說媒?”


    鄧老頭看白癡一樣看著端木神九,道:“這事還能開玩笑嗎?本來我就打算給你們找個見麵的機會呢,嘿嘿,今天是擇日不如撞日,趕巧了,這丫頭從迴來就一直跟我和老婆子一個鍋裏吃飯,今天正好,大家能一起吃個飯。”


    端木神九敲了敲額頭,垂頭喪氣道,“鄧老頭,你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真沒成家的念頭,還是算了吧...”


    “你敢!”鄧老頭一瞪眼,當即站了起來,對著端木神九怒目而視,氣唿唿道,“你個小兔崽子,多大啦?再不成家,準備做一輩子光棍嗎?”


    “我...”端木神九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鄧老頭又道,“你什麽你,人家姑娘你也看到了,白白淨淨,水水靈靈,多漂亮,雖然你小子長的也不賴,但人家總也能配得上你吧?怎麽?難道你覺得她醜,看不上她?”


    “不不,她不醜,我不是這個意思。”端木神九解釋。


    “那你是哪個意思?還是說你瞧不起做尼姑的?”鄧老頭瞪著大眼質問,眼神很兇,把端木神九看的,心裏也莫名升起一種暫避鋒芒的念頭。


    “我哪會瞧不起做尼姑的啊...你看你說的,好像我帶著有色眼鏡一樣...”


    鄧老頭這才重新坐下身,滿意的點點頭,語重心長道,“年輕人啊,別太固執,人活一世,不成個家就等於白來世上走一遭了,不僅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生你的爹媽!”


    話說完,鄧老頭忽然把頭探到端木神九身前,帶著壞笑低聲道,“尼姑好啊,這樣最起碼說明,小暖還是個雛兒,是個清清白白的幹淨姑娘,這可比外麵那些傷風敗俗的女人強太多了!”


    端木神九吃驚的看著鄧老頭,實難想象,這貌不驚人的老家夥,竟然還能想到這一點。


    可端木神九還是不打算就此妥協,不死心道,“我真沒成家的念頭。”


    鄧老頭又惡狠狠的看向端木神九,不過這次他沒有訓斥起來,而是站起身,一聲不出的走出了堂屋,鑽進了廚房裏,然後不一會,被鄧大娘拉進廚房的姑娘,就端著一盤子柿子餅,被鄧老頭推向了堂屋門口。


    端著一盤子柿子餅的姑娘在門口躊躇良久,小臉通紅,腳下的步子一直邁不開,站在廚房裏看著她的鄧老頭夫婦,一個勁的催促她,讓她趕緊進去。


    接下來的時間,是鄧老頭夫婦,給端木神九和她特意騰出來的獨處時間,二人可以在堂屋內相處一會,互相說說話,簡單了解一下彼此,俗世間的相親嘛,大都如此。


    屋內的端木神九沉沉皺眉,心不在焉的看著手裏的茶杯,忽然聽到門外有響動,然後他循聲望去,看到了端著盤子,局促站在門口的姑娘。


    端木神九連忙起身,正視這個姑娘,姑娘蓮步輕移,玉手托著瓷盤,小心翼翼的邁過門檻,低著頭走了進來。


    “你...你...”姑娘結結巴巴,看著盤子裏的柿子餅說,“這是...這是...”


    “柿子餅?”端木神九微微探頭。


    “嗯!”姑娘漲紅了臉,重重嗯了一聲。


    有道是女子臉紅,向來易癡人。


    端木神九心情忽而有些好轉,不再那麽低沉,他莞爾笑道,“你還是這麽結結巴巴的。”


    這話說出口,氣氛輕鬆了不少,姑娘也如釋重負般的長長唿出一口氣,鼓起了勇氣正視端木神九。


    她兩腮緋紅,睜著大眼睛,望著眼前這個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千年不死之人,順順利利的說了句,“這是鄧大娘做的柿子餅,自家種的柿子樹上摘下來的,我小時候就喜歡吃,你也吃幾顆吧,很甜,很好吃。”


    端木神九微微頷首,雙手抱到一起,以江湖禮儀對待眼前的姑娘,簡短說道,“多謝。”


    姑娘將手裏的盤子放到桌上,手裏變得空無一物,頓時就又有些尷尬了起來,雙手放到身前不適,放到身後不適,自然下垂也不適。


    可姑娘畢竟是這裏的熟客,很快就強自鎮定了下來,她端來暖瓶給端木神九的茶杯裏續上茶,然後又細心的拿抹布將桌上幾滴茶水擦去,動作嫻熟自然,一看就是經常做這些事。


    端木神九手裏捏著一顆柿子餅,看著眼前姑娘做的這些事,開口問道,“還沒請教姑娘大名。”


    姑娘低頭羞赧道,“我叫李暖。”


    端木神九低聲默念了幾遍。


    李暖抬起頭,笑道,“小時候家裏種著一棵李子樹,李子向暖,每年的七八月份才會成熟,那年李子成熟的時候,有了我,所以我媽叫我李暖,她讓我要像李子一樣,向暖而生。”


    端木神九認真的看著李暖,她的表情無比的似曾相識。


    “我叫晴州,九州晴的晴州,我向陽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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