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夜間的山裏極速前進,身影在月色下和黑夜融為一體,化成兩道黑影,時不時驚飛山間枝頭上休憩的山鳥。


    武厚速度飛快,每一次高高躍起,都能穩穩落在粗壯的樹枝上,然後借著樹枝反彈的力道,再向前方彈射而去,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反觀郭顯達,卻要比武厚自然上很多,他身軀騰空而起,一步一步踩在虛空之中,每一步邁出,最少也是十丈的距離,整個人飄飄然宛如神仙在世,腳下仿佛步步生出蓮花,優美而又迅捷。


    在極速前進中,武厚的體力漸漸不支,和郭顯達的身影越拉越遠,知道郭顯達的身影徹底脫離了自己的視線。武厚並沒有就此放棄,他更賣力的往前飛奔而去,幾次猛衝,踩斷了幾根樹枝,落地後又把充滿碎石的地麵踩得深深下陷。


    清晨,當東邊紅了半邊天,陽光即將穿透雲層照耀在大山上的時候,郭顯達臉不紅氣不喘的站到了平皇山的山頂,他的視線落在幾十裏外的武厚身上,微笑了起來。


    “好小子,急行了半夜,還真能堅持下來,體力倒是不錯。”郭顯達喃喃自語,身後忽然有響動,有東西在靠近。


    郭顯達絲毫不感到驚訝,他笑著轉過身,看著邁著小步一臉可愛相的白虎。


    白虎的雙眼還有些惺忪,看來也是剛醒,自從端木神九離開以後,它一直沒有離開過平皇山附近,活動範圍一直局限在周圍,端木神九先前搭建的茅草屋,現在已經成了它的住所。


    白虎朝著郭顯達哼哼唧唧了幾聲,像是在詢問什麽。


    郭顯達轉過身,看著遠處的武厚,笑道,“你家主人沒迴來,你家倒是小主人迴來了。”


    白虎臉上呈現出明顯的喜色,大眼睛眨了幾下,來到山邊和郭顯達並排而立,視線也看向遠處。


    山下的叢林中,武厚的身影像一隻靈活的猿猴,正在往平皇山這邊急速靠近,白虎視線極好,比之郭顯達也不匡多讓,它看的清楚,當即雀躍的仰起頭吼叫了一聲。


    巨大的聲音響徹整個山林,遠處的武厚聽到虎嘯以後,抬起頭遠遠看了一眼平皇山的山頂,他擦了一把汗水,繼續悶頭前行。


    當第一道陽光穿透雲層,照耀在十萬大山上的時候,武厚氣喘籲籲的到達了平皇山的頂端,他看到白虎的第一眼,還來不及笑,就被白虎一個虎撲按倒在地,大舌頭在臉上不停地舔舐。


    武厚笑罵著,“好了好了,別舔了,全都是你的口水。”


    白虎聽話的從武厚身上挪開,低頭拿鼻尖在武厚身上蹭了蹭,哼哼唧唧,兇猛的外表下藏著一副大貓咪般的可愛。


    武厚起身來到郭顯達身邊,視線望向被陽光照耀著的群山,天空上布滿了朝霞,光芒萬丈,一道道陽光如同實質的絲線,從天而降,灑落在各個山頭,站在平皇山的山頂,一切景象盡收眼底。


    武厚看著眼前巍峨的大山,壯闊的景象,一眼望不到邊的山脈向西綿綿不絕,千萬年來一直如此。


    林間熱鬧了起來,山雀飛起,小動物爬出洞口覓食,冬天雖然寒冷,但山裏的溫度就像是被溫火烤了一宿一樣,在太陽升起之後,暖洋洋了起來。


    武厚深唿吸一口山裏的新鮮空氣,長長吐出,昨夜的陰霾一掃而逝,俗世裏的苦惱,此時蕩然無存。


    山裏就是這麽好,就像世外桃源一樣,置身於此,讓人忘卻生活中的瑣碎,忘卻外麵世界裏的悲傷,塵世太喧囂,不如躲在深山老林中逍遙快活,這裏與世隔絕,沒有科技,沒有吵鬧,沒有權勢,沒有攀比,有一個瞬間,武厚忽然覺得就這樣在山裏,好像也挺好。


    二人和一頭巨大的白虎站在山邊,心情舒緩的看著眼前的美景,白虎拿大腦袋時不時蹭一蹭武厚的小腿,樣子可愛又搞笑。


    武厚摸了摸白虎背上的毛發,黑白相間的毛發順滑無比,他的手又摸上白虎的頭頂,在黑色毛發組成的那個“王”字上停留了片刻。


    “師父找到了家族的後代,今年不迴來了。”武厚看著朝霞和白虎說。


    白虎大腦袋點了幾下,像是在說知道了。


    武厚又惆悵的說,“你要是能換個樣子就好了,那樣的話就能帶你出去,可是現在你的樣子太嚇人,出去了肯定會嚇壞別人的。”


    白虎鼻子在地上蹭了蹭,口中發出聲音,就像個委屈的小孩子。


    武厚笑了笑,低下頭看著白虎,說,“我知道你不會傷害別人,但萬一嚇到別人了怎麽辦?而且前些年遇到的那幾個捕獵者,難道你忘了嗎?”


    白虎仰起頭,點了點,又哼唧幾聲。


    此時武厚心情不錯,耐心的說,“那幾個捕獵者現在都變好了,他們沒再非法狩獵,就像師父說的那樣,做了我的小弟,哈哈。”


    郭顯達看著和白虎交流的外孫,眼中有淡淡的驚訝之色,白虎每一次發出聲音,他並不能完全理解是什麽意思,但看眼前的形勢,好像武厚和白虎之間的交流,一點障礙也沒有,無論白虎想要表達什麽,武厚都能會意。


    多年來的相處,讓武厚和白虎之間漸漸形成了一種微妙的感應,這感應很奇怪,白虎隻要想向武厚傳達什麽,武厚第一時間就能明白它的意思。


    郭顯達看著這一人一虎,心生感觸,小聲道,“有時候,人和畜生之間的情感,比人與人之間的更奇妙啊……”


    武厚沒聽清,迴過頭來看向郭顯達疑問道,“外公你剛剛說什麽?”


    “沒,沒說什麽。”郭顯達岔開話題道,“餓不餓,去家裏搞點東西吃?我帶著鑰匙呢。”


    白虎在郭顯達話音落後,就轉身迴了茅草屋,不一會叼著幾顆幹癟的野果子又走了出來,放到武厚和郭顯達麵前。


    爺孫倆對視了一眼,啞然失笑,武厚說,“不迴家裏了,我不餓。”然後邁開步子往茅草屋走去,郭顯達跟在後麵。


    二人走進茅草屋,一股異味撲鼻而來。


    茅草屋裏堆滿了果子,不過都已經幹癟了,全都沒了水分,就在地上隨意的丟著,最底下的已經腐爛,散發出意味。整個茅草屋內彌漫著這種酸腐的異味,這味道就像是爛蘋果,雖然不是很難聞,但人如果聞見了,還是會不適的皺起眉頭。


    武厚驚訝的和郭顯達對視一眼,納悶道,“怎麽這麽多野果子?”


    郭顯達看了看後麵張嘴把那幾顆果子吃進嘴裏的白虎,猜測道,“可能是入冬前,它自己采摘迴來的吧,很多動物都這樣,在冬天來臨之前,提前備上過冬的口糧。”


    “可是這全都爛了,已經沒了水分,怎麽吃呀?”


    郭顯達撓撓頭,道:“畢竟是畜生嘛,怎麽吃都行,狗還吃屎呢,對不對……”


    武厚不悅的看著郭顯達,悶悶不樂道,“白虎不是畜生。”


    “對對,不是不是,它不是畜生。”郭顯達尷尬的笑了笑。


    武厚走進屋內,看著遍地腐爛的野果子,唉聲歎氣,沒個人在身邊的這些日子,原來白虎就是這樣填飽肚子的,這也太讓人心酸了,武厚想到這,心裏很不忍。


    “山上有很多小動物,它可以去捕獵啊,幹嘛非要吃果子。”武厚低著頭道。


    郭顯達看了看外麵的白虎,探口氣道,“那誰知道,你問它自己吧。”


    武厚站起身,喚了一聲白虎,白虎抬起大腦袋,麵色欣喜的來到了屋裏,圍著武厚轉了幾圈,武厚看著這個站起來比自己還要高上一些的大個子,幽怨道,“為什麽不去捕獵,山裏的野豬野兔,河裏的草魚,都能吃,你幹嘛非吃這些,已經全都爛掉了,這還能吃嗎?”


    白虎停下腳步,在武厚麵前低下頭,腦袋頂了頂武厚的小腹,咿咿呀呀叫了幾聲。


    郭顯達好奇的看向武厚,問,“啥意思啊?”


    武厚愣愣的看向外公,迴答道,“它說上次傷了那個捕獵者以後,師父就不再讓它殺生了。”


    郭顯達思索一會,鬱悶的咒罵一聲,“你師父這個白癡,定的什麽破規矩,這麽大個頭的老虎,不讓它吃肉能行?人和老虎可都是肉食動物,他當老虎也能像和尚一樣,隻吃素嗎?”


    罵完後他看著白虎,又歎息一聲道,“你這畜生也是個呆子,他又不在,你吃幾頭野豬誰知道,真是榆木腦袋,一點也不活道。”


    白虎委屈的低下頭,口中發出嗚咽的聲音,郭顯達恨其不爭的又補充一句,“還不殺生,你是真善啊還是假善啊?”


    白虎抬起腦袋,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


    “嘿,你這家夥,自己都矛盾。”郭顯達氣笑道,“罷了罷了,老頭子我去搞頭野豬過來,咱們今天在這烤肉吃。”


    說完話郭顯達就走出了茅屋,剛踏出一步,朝霞還未散去的天上就傳出一聲巨響,震得腳下的地麵都在顫抖,群山間飛鳥被驚起,各種野獸發出恐懼的哀嚎,山林開始成片成片的劇烈晃動,樹下和樹上是數不清的飛禽走獸在慌忙逃竄。


    郭顯達當即臉色難看了起來,不悅的走出茅草屋,武厚跟出來,看了看沒有任何異象的天空,驚疑道,“剛剛是什麽聲響?”


    郭顯達默不作聲,右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每一次考慮事情的時候,他習慣做出這動作。


    白虎也來到外麵,它圍著郭顯達和武厚轉悠了幾圈,然後站下身形,望著西邊的方向,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聲。


    虎嘯山林,山林不再晃動,逃竄的動物漸漸安靜下來,飛鳥也重新落迴枝頭,隻不過大家都安靜了下來,一點聲音也不再發出,安靜的好像能聽到山間小溪流淌的聲音,和風吹過山頭的聲音。


    天地一片俱寂,歸於無聲,郭顯達看著目視著西方的白虎,莫名其妙說了句,“這白虎,恐怕比你師父歲數還大呢。”


    武厚一臉疑問的看向郭顯達,可郭顯達已經拔地而起,向西麵一躍而去,腳步在空中頻頻點下,幾個唿吸間,就離開了武厚和白虎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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