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迴去的路上,沐哆哆驚魂未定,雙手緊緊環抱住武厚,不敢撒手。武厚拍了拍沐哆哆的肩膀,安慰道:“哆哆別怕,沒事了,我們迴家。”說著武厚還拆開那一支棒棒糖,放進沐哆哆嘴裏。


    小孩子都喜歡甜食,一根甜甜的棒棒糖,讓沐哆哆心情好轉,趴在武厚肩頭徹底放下心來,但目光看著後麵那個巷子口,眼神中還是有些恐懼。以後的日子裏,沐哆哆怕是再也不會來這裏了。


    “武厚哥哥,你真棒。”趴在肩頭上的沐哆哆突然開口和武厚講。


    武厚笑笑,問道:“哪裏棒了?”


    沐哆哆抬起頭,瞪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武厚,興奮道:“打架棒,好厲害,一刀就能把地板全砍碎。”


    武厚抬起手指摸了摸沐哆哆的鼻梁,道:“你也很厲害,貼了那麽多小廣告,你爸爸知道了一定會誇你的。”


    沐哆哆噘起嘴,悶悶不樂道:“爸爸要是知道我把廣告貼到人家門上,肯定會罵我的,他最不願意惹事了。”


    “那是以前。”武厚看著前方,淡淡迴答。


    抱著沐哆哆走在這片繁華地帶的街上,武厚對剛才小巷裏的一戰絲毫不放在心上,他看著街道兩邊售賣小吃的攤位,聽到了懷裏沐哆哆吞口水的聲音。


    “武厚哥哥,我餓...”沐哆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說。


    武厚一拍腦袋,這才想起,小姑娘還沒吃飯呢。於是他放下沐哆哆,跑到一家賣燒餅的小攤前,買了兩個燒餅,又夾了些熟食在裏麵,給沐哆哆送去。


    小姑娘是餓壞了,兩隻手捧著快趕上自己臉蛋大小的燒餅,張開小嘴,一口就咬了下去。武厚看她吃的急,就提醒道:“慢些吃,別噎著了。”說話時眼光還看向兩邊,想找個賣熱飲的攤位,給沐哆哆買些喝的,但很不幸,街上還真沒有賣熱飲的。


    武厚暗暗歎氣,心想這麽大一片生活區,路邊攤販竟然沒有賣熱飲的,還不如大學城那邊的夜市攤。


    吃著燒餅的沐哆哆,小嘴塞得滿滿的,她皺著眉頭,努力晃動了幾下肩膀,扭動著上身。


    “你怎麽啦?”武厚問。


    沐哆哆哭髒著小臉,迴答說:“背上癢...”


    武厚抿嘴笑起來,抬起一隻手伸進沐哆哆的衣服裏,在背上幫沐哆哆撓了撓,舒服的沐哆哆表情愉悅,忍不住笑出了聲。武厚笑道:“舒服嗎?”


    “嗯!舒服!嘿嘿。”沐哆哆笑起來,趴在武厚臉上親了一口。


    武厚微微一愣,還真是被這丫頭第一次親,他啞然失笑,心想,小孩子表達喜歡的方式,真是和大人不一樣。


    武厚抬起手摸了摸被沐哆哆親了一口的臉頰,心裏美滋滋的,但又覺得臉上沾上了什麽東西。武厚奇怪,就放下手看了看,這一看可給他嚇了一跳,他的手上殷紅一片,濃稠的血液還是熱的。


    “這是哪裏來的?”武厚心頭吃驚,細細迴想適才小巷內的戰鬥,自己的手臂並沒有受傷。


    沐哆哆看著武厚,突然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武厚哥哥。”她還抬起小手,用袖子幫武厚擦掉臉頰上的血跡。


    武厚不解的看著沐哆哆,不明白小姑娘什麽意思,然後就聽到沐哆哆開口說:“你手上的血,肯定是我背上的...”


    “啊?”武厚啊了一聲,心道壞了,剛才走的太急,沒來得及查看沐哆哆有沒有受傷,就轉身走掉了。“是不是剛才那些男人打的?”武厚壓製住心頭的怒火,問懷裏的沐哆哆。


    “不,不是的。”沐哆哆搖頭,道:“他們打的不疼。”


    “那你背上的血是怎麽迴事?”武厚又把手伸進去,在沐哆哆背上摸了一把,滑溜溜的,再拿出手時,手上又是一片濃稠血液。


    沐哆哆扭了扭上半身,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每次當我特別害怕的時候,背上就特別疼,好像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一樣,然後就滲出來好多血。”


    沐哆哆的話讓武厚一頭霧水,不明白什麽意思,人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生理反應?武厚關切的問,“你現在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小姑娘搖搖頭,道:“沒有,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武厚微微有些不安。


    “就是有點渴了...”沐哆哆臉紅道。


    武厚表情凝滯一下,心裏鬆一口氣,放下沐哆哆道:“你在這等我,我去給你買水。”


    “好。”沐哆哆乖乖的坐到路沿石上。


    武厚左右看看,找到一家超市,他小跑著跑進超市,想跟老板要一些開水來,大冷天的總不能讓沐哆哆喝涼水。但又不能直接開口就找老板要開水呀,武厚就買了一瓶礦泉水,多多少少買點東西,才好說話。可結賬時武厚說了想要杯開水以後,那老板很不通人情的拒絕了武厚,嘟囔道,“水費不要錢呐?燒水不要電費呐?不給!”武厚鬱悶的看著氣唿唿的老板,最後無奈,隻好帶著常溫的礦泉水走出超市。


    雖說礦泉水是常溫的,但是在這即將進入臘月的大冷天,常溫的水也是很涼的。武厚擔心沐哆哆喝下去會著涼,手裏拿著礦泉水迴到坐在路沿石上的沐哆哆身邊,遲疑道:“哆哆,水太涼了,要不我們迴去喝熱茶吧?好嘛?”


    沐哆哆滿不在乎的說,“不要緊的,武厚哥哥,冰淇淋我都能吃,涼水也沒事。”


    “可是,萬一你喝拉肚子了怎麽辦?”武厚不放心道。


    “不會,我經常吃涼的。”沐哆哆肯定道。


    武厚無奈,說:“那行吧,給你。”礦泉水遞給了沐哆哆,小姑娘接過來,擰開瓶蓋,仰頭一口氣就給喝光了,喝完後還揉了揉小肚子,心滿意足的發出一聲舒坦的聲音。


    武厚彎腰,讓沐哆哆爬上自己的後背,然後他背起沐哆哆,繼續往義正連走去。


    背上的沐哆哆昏昏欲睡,看來是累壞了,再加上受驚過度,此刻吃飽喝足,犯起了困。“武厚哥哥,有時間能帶我去遊樂場玩嘛?爸爸和小爺爺都不帶我去,我好想去遊樂場玩的。”沐哆哆眯著眼在後麵小聲請求武厚。


    武厚看著前麵,用不歸刀拄著地麵一步一步前行,答應道:“好,有機會哥哥帶你去遊樂場玩。”


    “我還想去爬山,但是太累了。”


    “沒事兒,哥哥背你去。”


    “好,那武厚哥哥以後背我去爬山。”


    “嗯,我背你去爬山。”


    “嗯,武厚哥哥真好...”


    可愛的丫頭,就這麽趴在武厚背上,睡著了。武厚扭過頭用餘光看了看她,咧嘴笑笑,心裏莫名的升騰起一股暖意。


    有個妹妹也不錯,武厚心裏這樣想。單親家庭,又是獨子的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幻想著自己能有一個妹妹或者弟弟,那樣的話至少在成長的道路上,不至於讓自己這麽孤單。武厚在有些方麵很成熟,他知道母親的歲數還不算大,有幾次跟郭葵花一起喝酒時,喝醉以後,武厚提過讓郭葵花給自己找個後爹的想法,但郭葵花每次都是大笑著拒絕,有幾次還笑出了眼淚,不知道那到底是笑出來的,還是哭出來的。


    背上背著的沐哆哆,對自己一口一個武厚哥哥的喊著,極其親熱,這讓內心深處極度空虛的武厚,在心底油然而生出很多感動。別看小夥子年紀輕輕,性格活潑,與人相處笑的開朗,其實往往這種人,到了獨處的時候,越是會感到孤獨,感到失落。


    路程很遠,十多公裏的路,走起來要不短的時間,武厚可以選擇乘出租車迴去,但是他並沒有。他覺得就這樣背著沐哆哆,讓她在自己背上美美的睡一覺,心裏很舒服,就好像自己是個大人了一樣,也能照顧人了。


    迎著即將下山的夕陽,一個小夥子背著一個小丫頭,二人身上有些狼狽,武厚的衣服還爛了一條大口子,偶爾有路人指指點點,武厚不以為意,就這樣背著沐哆哆,一步一步朝著義正連走去。


    天將黑的時候,武厚才走到義正連所在的那條胡同裏,他剛一進胡同,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焦急等待二人的沐海森,眼神期盼的看著路口。


    武厚走到門前,沐海森一步跨下台階,看了看二人的樣子,當即皺起眉頭,問:“怎麽迴事?”


    武厚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小聲點,哆哆睡著了。”


    隨後武厚跟著沐海森走進院子,院內坐著的幾人正在閑聊,看到武厚背著沐哆哆迴來,都站了起來,端木神九看到沐哆哆以後,眼神一冷,稍有不悅。


    武厚和沐海森將哆哆送進屋裏,放到床上以後蓋上棉被,二人才重新迴到院子裏。


    “上哪去了,搞這副德行?”沐海林問。


    武厚坐到椅子上,稍稍喘了幾口氣,苦笑一聲道:“打架了。”


    沐海森不悅的又問,“怎麽迴事?”


    隨後武厚將沐哆哆貼廣告,貼到鐵漢大院的事情如實說了一遍,又說了自己為了救沐哆哆,和鐵漢大院的老大幹了一仗,連細節也沒放過,就像講故事一樣,娓娓道來。


    “那家夥,嚷嚷著還要砸了我們義正連的招牌呢!這麽忍嗎?不能忍!”


    沐海森等人越聽越是氣氛,越聽越是惱怒,最後大罵道:“去他姥姥的,連個小丫頭也欺負,真是不要臉!還要砸我義正連的招牌,老子先砸了他的招牌去!”


    沐海森幾兄弟“噌”的一下站起身,就要出門去找那個鐵漢大院去。武厚又道:“別急,你們聽我說完。那男的說他那什麽鐵漢拳是少林寺的羅漢拳衍生而來的,簡化到了三十六招精髓拳法上,讓我吃了不小的虧,我最後沒辦法,就拿起大刀,一刀朝著他們劈了過去。”


    “最後呢?”沐海川盯著武厚問。


    武厚得意一笑,看了師父和沐海森等人一眼,說:“我要拔刀,那還會有他嘚瑟的機會?我一刀就把他們門前的那條路劈的粉碎,最後連他們的招牌也劈成了兩半,掉到地上。”


    “嘿,你小子,挺厲害啊!”沐海嶽看著武厚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徒弟,你說是吧?師父。”武厚瞅了一眼端木神九,又抬起一隻腳可惜道:“要不是腿上有個累贅,我比拳也不會輸給他!”


    “厲害厲害,看來你要比我們哥幾個還能打。”沐海嶽恭維武厚。


    武厚一點也不謙虛的說:“那你看,不得隨隨便便就打你們三五個啊?”


    “哎呀,你小子還嘚瑟上了!”沐海嶽作勢就要打,武厚急忙偏過頭躲開。


    沐海江在一邊問,“哆哆沒事吧?”


    “沒事。”武厚搖搖頭,看著沐海森和師父說:“就是背上流了很多血,但是她說不疼。”


    沐海森和端木神九對視一眼,沐海森臉上洋溢出了一份喜悅,端木神九也是嘴角含笑。


    “你們笑什麽?”武厚看著師父和沐海森問。


    沐海森坐下身,看了看眾人,緩緩開口道:“在哆哆還很小的時候,咱們那時候剛逃到杭州來,記得有一次中秋節去看錢塘江大潮,頭一次見那大場麵,沒經驗,離的太近,不小心被浪打了一下,哆哆那會小,體重很輕,就被浪頭卷走了。”


    “辛虧我有些本事,跳進江裏追了很久,才追上她,等我把她救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昏過去了,背上滲出很多紅色的血出來,染的江水也紅了一片。當時可給我嚇壞了,以為這孩子受了什麽內傷,去醫院把她裏裏外外都檢查一遍,才確認了並無大礙。不過這一檢查,倒是發現了這孩子一個跟常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肩胛骨,上麵各凸起來一塊,向外擴張,形似一對翅膀,但並無會生長的跡象。”


    “從那以後,哆哆每一次受到驚嚇,或者生氣時,背上兩個肩胛骨的位置就會滲出很多血,她說感覺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嚇得我每次都是心驚膽戰的,還以為這孩子是妖怪呢,但一想也不可能啊,我和她媽都是正常人,怎麽會生出來妖怪呢?後來遇到老祖宗以後,我跟老祖宗說了這件事情,老祖宗說這是什麽涅盤後的火鳳凰...”


    “反正我也聽不懂,總之就是很牛逼啦!哈哈!”沐海森開懷大笑。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著大笑的沐海森,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一樣。沐海森看眾人不笑,就停下笑聲,鬱悶道:“你們為什麽不笑啊?”


    “笑什麽?”眾人異口同聲反問。


    沐海森瞪眼道:“老子的寶貝閨女天賦異稟,體質異於常人,說不定是火鳳轉世,這還不夠牛逼?不夠讓大家開心的嗎?”


    幾人撇撇嘴,“你還信這啊?”“還火鳳凰,你見過嘛?”“就是,山海經你看多了,連這也信。”“......”


    沐海森抬起一隻手,氣的指著幾個兄弟,想罵又罵不出來,最後隻好看向端木神九,央求道:“老祖宗,你說,是不是這樣的?”


    端木神九麵帶微笑,看著眾人點點頭,說:“是,海森說的沒錯。”


    眾人大驚。


    端木神九又道:“以後的小哆哆,很厲害的。習武的都知道,有些人天賦異稟,練起武來一日千裏,進展神速,那都是得益於先天而來的那副軀體,軀體是習武之人第一個天賦,也就是像小哆哆身上的奇妙之處一樣。”


    “這玩意會長成翅膀嘛?”武厚問。


    端木神九搖頭,道:“不會,隻要她不練武,這輩子也隻會就這樣藏在肉裏,看也看不到,可能會在一些特殊情況爆發出來,比如驚嚇過度,悲傷過度,或者是生氣過度。你們現代人口中有一種熊貓血,妙用很大,哆哆的資質就像這熊貓血,隻不過是比熊貓血更珍貴罷了。”


    眾人恍然大悟,一個個原來如此的表情,再看向沐海森的眼神,也充滿火熱。


    沐海森得意笑道,“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眾人點頭,殷勤之色溢於言表,一時間向沐海森端茶送水,揉肩捶背,口中說著日後多多照顧之類的客套話,不過武厚一眼就能看出來,大家都是裝的,彼此之間鬧著玩而已。


    端木神九看看眾人,站起身道:“我出去一趟。”然後就走了出去。幾人看著端木神九的身影,疑惑不解,但都沒有開口詢問,老祖宗要做什麽,除非他自己說,否則誰也問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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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的郊區空空蕩蕩,幾條窄窄的公路環繞著附近低矮的山頭,公路邊有一條小河,流水雖不似錢塘江那般波濤洶湧,但也是平穩有力。


    河道在兩座矮山之間流過,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唯一連接兩邊的,是一座石橋,橋上坐著兩個人正在夜釣,齊全的釣魚工具整整齊齊在身邊放了一排。


    “老顧,你釣上來沒?”張懷崖看著魚竿,出聲問一旁的顧嘉傑。


    顧嘉傑笑道,“別急,魚兒吃食都在後半夜。”


    張懷崖嫌棄的看了一眼顧嘉傑,把杆子放到地上,伸手進口袋摸出一支煙來點上。


    “你約到的那個人,會來麽?”張懷崖問。


    公路邊停下一輛汽車,車上下來一人,顧嘉傑用手電筒朝他打了打光,笑著和張懷崖說:“他來不來不知道,反正他的老板是來了。”


    來人走上橋頭,遠遠看著坐在中央的顧嘉傑和張懷崖,大聲道:“找個茶館坐坐也比這強,約在哪裏不好,非約在這,大半夜的冷死了,你們仗著內力深厚不怕冷,我他媽可是普通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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