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一半的不歸刀,被武厚收進鞘裏,那奇怪的男人讓他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話更是讓人不解,致使原本開開心心的一頓飯,武厚吃的心不在焉。


    其餘人並沒有因為這個小插曲而小題大做,很快就忘掉了這件事,但武厚卻一直在心裏膈應著,總感覺自己要被人盯上了。


    桌前的這麽多人,知道武厚心思的,也隻有端木神九,他看武厚有些苦悶,就跟徒弟說,“這種人以後你會遇見很多,不必煩惱,老江湖燦爛多姿,總會有些武人隱於世間,適才你遇到的,就是其中一位。”


    武厚有些驚恐的看著端木神九,不安的說,“他說他認識不歸刀...”


    端木神九無聲的笑了,拍了拍武厚的肩膀,不再說話。刀自有刀的前塵往事,那男人為何說認識不歸刀,端木神九也並不知曉其中緣由。


    飯桌上的沐海森,跟大家夥商量著以後的發展,想著如何把名聲宣傳出去,如何做廣告,如何招徠人,如何賺錢,如何如何...


    但是沐海森的想法,被端木神九一句話就給否決掉了。


    端木神九看著美滋滋吃著龍蝦的沐哆哆,跟大家說,“你們先練好我教你們的東西吧,至於別的,先交給武厚就行了。”


    武厚木訥的看向師父,問:“我能做什麽?”


    沐海森六兄弟也是好奇的看著端木神九,接下來端木神九輕鬆道,“簡單,杭州城大大小小所有武館,周邊山林裏的所有門派,讓武厚打著義正連的名號一一去拜訪,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的話,那就三次,直到打出個名聲來。”


    幾人麵麵相覷,沐海森遲疑道,“老祖宗,你的意思是,去砸場子?”


    “現代話好像是這麽講。”端木神九點頭。


    幾人壞笑著看向武厚,沐海林說,“這下可有的玩了。”沐海江說,“多牛逼的一件事啊!”沐海川說,“就是啊,得出多少風頭,想想都羨慕。”


    沐海木卻大笑著說,“好哇,以後武厚就是咱們義正連,挑大梁的料子了。”沐海嶽跟著說,“唉,真羨慕這小子,年紀輕輕就有這差事,打得過就打,打不過還能迴來請老祖宗,有恃無恐啊!”


    端木神九聽後搖頭,否認道,“他要碰到硬釘子,我可不會替他出頭,這是個曆練的好機會,需要他自己走完。”


    武厚鬱悶道,“我還準備年前找個工作,賺幾天錢呢,現在讓我去一個一個上門挑戰,那還怎麽賺錢...”


    “不怕,師父給你。”端木神九笑意盈盈的說。


    武厚端起桌上酒杯,把杯子裏的二鍋頭一口喝完,張口發出一聲尖叫,把心頭的陰鬱甩掉,目光如炬道,“好!那我就打遍整個杭州城,哈哈,想想都有些小激動!”


    杭州城雖然是現代都市,但城內武道中人並不在少數,僅僅是練現代武學套路的武館,就不下百家。這還沒算上周邊鄉下,山裏,隱於鄉野之間的武人。


    端木神九給武厚的這份差事,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學武學武,學而不用,學有何用,更何況,一名武夫的成長,僅僅是悶頭苦練是遠遠不夠的,更需要的是在一次次的實戰中,提高自身實力。


    早先的江湖,武人多是在生死之戰中感悟大道,由此來提升自己道心的精氣神。不過現在社會治安越來越好,完整的大國體係製定了數不勝數的條條框框,打殺旁人更是大罪,鬧到公安局去,那是要判死刑的。


    所以,正是這樣的原因,才使一心向武的人越來越少,習武大成的高人,也是越來越少,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武道千年難遇的沒落之年。


    飯吃了差不多了,端木神九和武厚說,“武厚,以後就不用去江邊練刀了,你若是找不到方法,可以每晚沿著江邊跑步,在奔跑中練習刀法,你腿上的重擔是把鎖,堅持日日修煉,等你摘下這把鎖的時候,實力會更強上幾分。”


    武厚嘴上答應,但心裏卻想,現在跟著潮水練刀已經習慣了,這突然沒有了水的阻力,怕是要很不適應。所以他心裏決定,雖然完成了師父定下的劈開江水為路的目標,但自己仍選擇要繼續在江裏練刀。


    沐氏六兄弟好像很急,是迫不及待那種,所以剛吃完飯,就催著端木神九早早迴去,想讓老祖宗盡快傳武。期間沐海森還想了一個點子,說要印些小廣告,在周邊一帶發出去,多多少少給義正連宣傳宣傳。


    端木神九自然默許了,而且把這發小廣告的重任,交給了沐哆哆這小丫頭。小丫頭歡唿雀躍,十分高興,對小爺爺交給她的事情尤為看重。


    酒足飯飽後,大家起身離開了餐館,沐海森到吧台結賬,其餘人離開屋子,走到了外麵。天氣陰沉了下來,看上去像是要下雨,如果幸運的話,可能還會下一場雪。


    現在杭州的雪景並不多見,跟多少年前大雪時分的臨安城的冬天相比,已經少了很多美,許多本地的老人家,也隻是記得自己年少那會,罕見的下過幾場雪,而後很多年,隨著高樓大廈越來越多,柏油馬路越來越寬,也沒再見過。


    不知道今天是否要落雪,端木神九看著天空心中暗想,在我離開之前,總要留些燦爛的。他迴頭看看站在一起的幾兄弟和沐哆哆,以及結了賬剛剛走出門的沐海森,最後目光還是落到了武厚的身上。


    “這就是我要留下的燦爛呀。”端木神九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


    沐海森走出門,懷裏還抱著幾瓶飲料,他滿臉高興的和大家說,“看看,這老板會做人吧,人均消費不到一百,還送這麽多水,嘿嘿,下次還來這!”


    幾人無奈笑笑,沐海森這人,就是這樣,多少年來已經習慣了。


    眾人就要迴去,武厚看看大家,開口說,“你們迴吧,我去找個人。”


    端木神九知道武厚要去請別人吃飯,輕輕點了點頭,隨後武厚跟幾人分開,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陰沉沉的半下午,冷冽的寒風吹在大街上,一個小夥子扛著大刀,晃晃悠悠走著,絲毫不覺得冷,他走一段路,就晃一晃腳,腳上簪子製成的腳鐲,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笨重了。


    不得不說,現在的武厚和幾個月前相比,身體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來往在柏油路上飛速馳騁的車輛,在他眼中變慢了,天上的飛鳥從頭頂飛過,武厚抬起頭好像就能看到鳥兒飛過的軌跡,甚至是幾十米外路人的低語,他都可以聽得到。


    這些細微的變化,是最近幾個月以來,唯一能給武厚安慰的,這是他辛辛苦苦修煉得來的成果,每一樣都對自己很有益處。


    武厚在吃飯時,跟端木神九要錢的原因,還是因為幾個月前,那次進到派出所,偶遇關卿瑤的事。那次分別的時候,武厚說有時間請關卿瑤吃飯,以示感謝,沒想到關卿瑤落落大方的答應了,還在武厚的手上寫下了手機號。今天武厚就是準備要請關卿瑤吃飯的,所以他才會開口找端木神九要錢。這還真是頭一次主動開口向師父要錢,之前一直是端木神九主動給武厚一些生活費。


    師徒兩人如今的樣子,既是師徒,又像父子,二人在平日裏的生活中,或多或少都為此感動過。


    武厚選擇了跑步,他向著記憶裏的派出所,將不歸刀握在手中,大步跑了過去,如果有人在一旁的話,或許會看到,當武厚每一腳落在地上的時候,地上的柏油路麵都會微微下陷一些,在他腳步移開後才恢複原樣,不易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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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下班了,關卿瑤仍在忙碌的接著電話,沒有一刻閑下來的功夫。自從上次處理了有關毒品的案子後,自己一直堅持想要繼續追查貨源的根處,但奇怪的所長突然有一天告訴她,讓她老老實實在所裏接電話,不用再因為一些小案子就往外跑,也不用再堅持去查毒品。至於其他有什麽案子讓男警去就行,她這所裏唯一一個女警,就在所裏呆著就好,


    以關卿瑤的性格,怎麽能查了一半就停下呢,雖然所長不讓再繼續追查,但是她仍然自己暗地裏想要順藤摸瓜,不過可惜,被所長知道了以後,給狠狠訓斥了一頓,那以後關卿瑤上班時間就老老實實呆在所裏,再也沒出去沒事找事過。


    所裏每天接到的電話很多,不過大都是一些老百姓生活中的瑣事,比如孩子腦袋卡進欄杆裏啦,小區裏兩家業主因為車位發生口角啦,個別夫妻婚姻出現裂痕,其中一方出軌,被對方捉奸在床啦等等。


    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電話,頭一次打過來的時候,關卿瑤規規矩矩的接了,但對方沒說話就給掛掉了。後來就隔三差五打來電話,也不說報警什麽的,就跟關卿瑤有一搭沒一搭的瞎扯,關卿瑤多次警告,對方都不聽勸誡,仍是一次又一次不斷地打來電話找關卿瑤聊天。就是聊上一兩句也是要打過來,好像電話打來,能聽關卿瑤說上一句“喂”就很知足。礙於職責所係,每次當關卿瑤看到是這個號碼打來的時候,雖然心裏不想接,但也隻能每一次都按照流程接聽電話。


    關卿瑤覺得對方可能是個變態,想著哪天所裏人都在,有時間的話,等他再打來電話,就鎖定電話號碼的位置,直接帶人過去找他去。但那打電話的人,卻好像知道了關卿瑤的想法一樣,從那以後再打電話,就給換成了公共電話,一次換一個,地點還各不相同。這樣一來,可把關卿瑤氣壞了,可是又不能小題大做,胸口憋著一股氣,整天看到電話就想一巴掌拍碎它。


    下班時間到了,掛了今天最後一個電話,關卿瑤靠在椅子上,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發出一聲無奈到急躁的聲音。她揉著太陽穴,在隻有她一個人的屋子裏氣惱的喊,“什麽時候能算完啊,誰愛接誰接去!”


    門沒關,從外麵走進來一個男人,因為已經下班,製服換成了便裝,一身得體的休閑西裝,很是修身,襯托的男人苗條中又不失陽剛之氣。


    他一進門就微笑著看向關卿瑤,溫柔道,“瑤瑤,又在發牢騷呢?”


    關卿瑤不滿的看了看這個男人,看著他自以為很瀟灑的走過來,又雙手交叉到胸前,肩膀倚靠在一邊的牆壁上,對著自己露出迷人的笑容。


    “這一天天的就接電話,煩死了!”關卿瑤氣唿唿的拍了拍桌子。


    這個男人正是上次審訊武厚的那個男人,關卿瑤還在所長辦公室踩了他一腳。


    關卿瑤看了看倚靠在牆上,朝自己微笑著的男人又問,“趙大公子,下班了你不迴去,來我這幹嘛?”


    被稱為趙大公子的男人,名叫趙簡琪,是這派出所裏的紅人,年紀輕輕,在上個月就已經升到了副所長的位置。


    趙簡琪神秘的笑笑,湊過來和關卿瑤說,“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我這裏有兩張電影票,吃完飯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嘛?”一聲好嘛,溫柔至極,配上富有磁性的嗓音,最是容易讓姑娘心動。


    可性格並不溫柔的關卿瑤,卻不吃這一套,不屑的笑一聲,損道:“怎麽?你這才跟你那在銀行上班的女朋友分了手,就轉過頭來想泡我啊?”


    趙簡琪臉色一陣尷尬,倚靠在牆壁上的肩膀站直了,正色道,“瑤瑤,你怎麽能這樣說呢,我對你,可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你知道的,我喜歡比我小的姑娘。”


    “所以你就跟銀行上班的姐姐分手啦?”關卿瑤笑眯眯的問。


    趙簡琪又一陣尷尬,迴道:“你看你,別提她了好嘛,我現在心裏隻有你。”


    這話聽得關卿瑤一陣肉麻,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她怪叫著站起身,嫌棄的說,“別這樣,別這樣別這樣,我受不了,肉麻死了。”


    “叮鈴鈴,叮鈴鈴。”電話響了。


    關卿瑤大怒,“都下班了怎麽還打電話!”


    趙簡琪指了指座機一旁的一部手機,笑著提醒道,“是你的手機響啦。”


    關卿瑤定睛一看,哦,原來真是自己的手機在響,看來整天接電話,接的自己有點神經敏感,一聽到叮鈴鈴的聲音,就以為是所裏的電話。


    關卿瑤拿起桌子上自己的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喂,你好。”


    趙簡琪聽到關卿瑤的手機裏傳出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但聽不到在說什麽。


    緊接著關卿瑤喜道,“真的?不騙人哦。”


    電話那邊又說了幾句,趙簡琪腦袋湊過來想聽聽,但關卿瑤拿著手機一轉身,他就一點也聽不到了。


    “你人在哪呢?”關卿瑤雀躍道,“啊?到門口了?好,我馬上出來。”


    掛上電話,關卿瑤眉開眼笑的看向趙簡琪,說,“不好意思,我有約了。”


    趙簡琪有些不高興,但盡量保持著和外表匹配的風度,擠出一個笑臉說,“好吧,那我們改天再約。”


    關卿瑤本想說別改天了,我不會跟你去看電影的,但話到嘴邊,就又咽迴去了。畢竟趙簡琪是副所長,自己平時就不怎麽尊敬他,現在話可不能說的這麽難聽,老爹可是提醒過自己,做人要活道一點的。


    於是關卿瑤點點頭,把自己的大棉襖套在製服外,說,“嗯,那改天吧。”


    “嗯,好的呢。”趙簡琪語氣仍是很溫柔。


    關卿瑤快步離開了房間,向著廁所走去,方便了一下後,在洗手台的鏡子前整理了一下頭發,覺得不好看,就又把紮著的辮子散開了,一頭黑發披在肩上。她還從棉襖裏掏出一枚粉色的口紅,給自己的雙唇塗上了顏色,然後又掏出隨身攜帶的化妝盒,給自己的臉上塗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水粉,這才滿意的看看鏡子內的自己,轉身走出去。


    走出廁所以後,關卿瑤徑直來到停車棚,騎上自己的小摩托,這時候又看到了趙簡琪,正坐在車裏驚訝的望著自己。關卿瑤和他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低頭騎著小摩托就去了大門口。坐在車裏的趙簡琪臉色越來越難看,心想這是去見誰啊,難得的還化了淡妝。


    大門口,吊兒郎當的武厚岔開腿蹲在消防栓上,懷抱著不歸刀,左看右看,等待著關卿瑤。


    看到關卿瑤騎著摩托從裏邊出來,武厚才從消防栓上下來,笑著招了招手。關卿瑤也看到了武厚,把摩托騎到了武厚身前,也笑了起來。


    “好小子,說好的請我吃飯,這都幾個月了,再不請客都要等明年啦。”關卿瑤心情很好,和武厚開玩笑說。


    武厚仰頭打了一個哈哈,迴道,“這不是來了嘛,話說,今天的你怎麽比以前漂亮了?嘴巴怎麽迴事,粉粉的,怪好看的。”


    關卿瑤少女一般的抿了抿嘴,晃著腦袋說,“那是,老娘一直這麽好看。”


    武厚撇撇嘴,“大姐,沒你這麽自戀的呀。”


    “嘿嘿。”關卿瑤笑了幾聲。


    從院子裏又開出來一輛轎車,出門時按了一下喇叭,引起了二人的注意,關卿瑤迴頭看過去,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趙簡琪這個王八蛋,開著車朝這邊來了!關卿瑤心裏暗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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