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鳥雀啼鳴,和風聲混雜在一起,譜出了一首絕妙的自然之聲,白虎沉浸在其中,趴在茅屋門口的石板上,昏昏欲睡,偶爾有蚊蟲飛過,它會抬起粗壯的前爪在臉前揮一揮。


    桌前的端木神九和武厚,默默的下著棋,雙方沒有過多言語,一切盡在棋盤之上。


    這已經是第十局了。


    前九局,端木神九穩壓武厚,讓武厚一連輸了九局,急的他滿頭大汗。不過好在武厚這孩子心思活躍,在端木神九摸清他棋路的時候,他漸漸也摸清了端木神九的棋路。雖然前九局皆以失敗告終,但這第十局,武厚隱隱已有勝出的跡象。


    武厚還有一車一馬一炮在棋盤上,帥棋兩邊還有一對士和相。反觀端木神九,第十局一直被武厚壓製,每一步走的都有些艱辛,到這個時候隻有一個士,一個車,和兩個過河卒。但凡有一些下棋手段的人,這種局勢端木神九都必敗無疑。


    可正在武厚調兵遣將,車和馬進入端木神九將營之內,準備一記絕殺收官之時,哪成想端木神九的士一改遊戲規則,不再斜著走,而是直直的向上進了兩步,吃掉了武厚的車和馬。


    大好形勢被這一弄,武厚反倒變成了劣勢。


    隨後他便皺眉道:“怎麽能這樣走?”


    端木神九笑而不語,伸手用車吃掉了武厚放在楚河漢界旁的炮。


    在武厚吃驚之餘,他又拿起己方的士,使它飛出大本營,越過楚河漢界,跨過整個棋盤,吃掉了武厚的帥。


    武厚厲聲道:“師傅!你耍賴!”


    端木神九淡淡笑著說:“那裏賴了?”


    “你的士,不可以這麽走!”武厚不高興。


    “為何不可?”


    “這是規矩啊。”武厚鬱悶。


    “規矩又怎麽了?我可以不遵守。”端木神九很輕鬆的說。


    “你!你這是賴皮!”


    “嗬嗬。”端木神九輕笑道:“前九局,我在規矩之內,可以打敗你,但是這第十局,我卻快被你打敗了。可是我不想被你打敗,怎麽辦呢?那我隻能不遵守遊戲規則,不擇手段的打敗你。”


    武厚不服,倔強的反駁:“不守規矩不對,師傅你這就是不守規矩。”


    “規矩是強者訂的,弱者隻能遵守,在強者製定的規則內活動。對和錯也不是一定的,你認為錯的,有時候在別人看來卻是對的。如果一件事你認為是對,卻有一萬個人認為是錯,那你認為是對的,也就變成了錯。因為你一個人,強不過那一萬個人。”。


    武厚沒能理解端木神九這番話的含義,但看師傅認真的樣子,他沒再說話,但有些生氣。


    端木神九沒有理會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世上本沒有對錯,認為對的人多了,那就是對的,反之,就變成了錯。如果你和所有人不一樣,那你在別人眼裏,就是個錯。如果你想要讓別人認同你的觀點,那你就要自己製定規則,而製定規則的前提是什麽呢?是你要比那一萬個人更強。”


    “要知道,沒人會把弱者放在眼裏,所以弱者也沒有話語權。你說為師耍賴,這最後一局棋明明你可以贏,為師卻不守規矩,贏了你。你和為師講規矩,那為師如果告訴你,這就是我的規矩,你能怎樣?”端木神九指著自己放到武厚帥營裏的士,看著武厚問他。


    武厚不知怎麽說,憋了一會道:“我要抗議,你不講道理。”


    端木神九笑道:“傻孩子,道理也是規矩,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那就隻能看誰的拳頭硬,誰的道理就是道理了。”


    啞口無言的武厚,像泄了氣的皮球,打又打不過端木神九,說也說不過他,索性癱在座位上,不再說話。


    端木神九又問他:“是不是覺得為師說的有道理?”


    武厚沉思了一會,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發生在車站裏,入站口有一個乞丐,衣衫襤褸,狼狽不堪,在來往的人群中乞討。武厚見他可憐,拿出身上兩塊錢零錢,想要給他,可卻被身邊幾個大媽攔住了。大媽不讓武厚給乞丐零錢,她們告訴武厚,這乞丐是裝的,故意在這裏裝可憐,博人同情,要人施舍零錢給他。


    幾個大媽七嘴八舌和武厚說了一通,其中有大媽朝著乞丐大罵,說他不要臉,連小孩子也騙。乞丐被麵前幾個氣勢洶洶的大媽,嚇得錢也沒要,灰頭土臉的走掉了。


    武厚覺得,這和師傅說的,大概相似吧。他覺得乞丐可憐,自己想要給他錢,而大媽們說乞丐是裝的,在騙自己。武厚最後也不知道乞丐到底是不是裝的,但那幾個大媽,把乞丐嚇得錢也不要就走了,或許乞丐就是師傅口中說的弱者。


    對端木神九的話一知半解的武厚,不確定道:“是有道理吧。”


    端木神九哈哈笑了幾聲,站起身,說道:“我隻是說了幾句話,你就動搖了自己的想法。”


    武厚不明白,問:“什麽意思?”


    “為師隻是給你說幾句關於規矩和對錯的話,可就是這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改變了你對事物原本的看法。”


    武厚又問:“師傅你說那麽多的意思,不是為了改變我的看法嗎?”


    端木神九走了幾步,接著說:“沒錯,為師是教你,讓你明白,強者製定規則,也可以打破規則。一個人認為的對,在一萬個認為是錯的人眼裏,也就變成了錯。”


    “嗯,是啊。”武厚點頭,肯定了端木神九說的話。


    端木神九走到武厚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但是,傻孩子,即便為師說的再有道理,如果你覺得不對,就不能承認為師說的有道理,不能妥協。你還要明白兩個字,堅持。”


    武厚皺眉想了一會,苦惱了起來,不知道端木神九到底什麽意思。


    端木神九走到門外,負手而立,看著茫茫大山,有些意味深長道:“即便所有人都認為你是錯的,但如果你覺得是對的,那就要堅持你自己的想法。他們是很強,可以製定規則,約束你,擠兌你,但你可以變得更強,反過來壓製他們,讓他們遵守你製定的規則。”


    說到這裏,他轉過頭看向剛邁出門檻的武厚,又說道:“本心大過世間任何道理,因為本心就是你自己的道理,是你自己的規矩。如果有一天,你的本心與所有人不同,那你也一定要恪守本心,因為這也是你的道。”


    武厚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沒有言語,他看著轉過身,邁步向前走去的端木神九,靜靜的跟了上去。


    師徒二人散起了步,沿途欣賞著這山花爛漫,蝴蝶在花叢中飛,幾隻山雀嘰嘰喳喳也在周圍飛來飛去。


    走了一段路後,端木神九輕聲問:“十八歲了吧?”


    武厚答:“嗯,十八了,再開學就要去上大學了。”


    “很遠嗎?”


    “有些遠,到時候每年隻能春節才能迴家了。”說到這武厚有些難過。


    端木神九沉默了一會,開口道:“幾年閑雲野鶴的生活,為師也膩了,等你開學後,為師隨你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吧,也不知現在的世界是什麽樣子了。”


    武厚心中一喜,大聲問:“真的啊?”


    端木神九看了武厚一眼,道:“騙你作甚。”


    隨後轉過頭繼續走路,又接著說:“為師托你找的美人圖,你找不到,那不得為師親自出馬嗎?”


    “好耶!師傅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我上大學的地方,我們在那裏租個房子,住一起。”武厚歡唿起來。


    端木神九搖搖頭,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遞給武厚說:“你外公外婆一定很想你,迴去吧,順便幫為師把這東西充上電,每次都要小心翼翼潛入別人家裏充電,挺讓我委屈的。”


    武厚嘿嘿笑了起來,答應道:“好嘞,充好電明天給你送過來。”


    “嗯,去吧,讓白虎送你。”端木神九揮揮手。


    武厚跑迴山頂的茅屋,留下給端木神九帶的東西,然後提上剩下的背包,出門吹了聲口哨,把跑去遠處的白虎叫了迴來。


    白虎來到身前後,武厚翻身上去,騎在了白虎的背上。


    武厚高高坐在上麵,吩咐道:“送我去外婆家。”


    白虎一聲長嘯,躍出五六米,向山下狂奔而去,下了山又繼續前行,顯然已經很熟悉去武厚外婆家的路線。


    這幾年武厚從山上迴外婆家的時候,如果不想走路了,就會騎上白虎,讓它送自己迴去。白虎很少下山奔走,在得到端木神九的允許後,才馱著武厚離開平皇山。不過它一路上都留意著周圍環境,如果看到有進山打獵的山民,它就會馱著武厚繞道而行,避免被人看到以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白虎記性很好,幾年前遇到的那幾個捕獵者,讓它對陌生人充滿了防備。尤其是那讓它昏昏欲睡好大一會的玻璃管一樣的東西,更是記憶猶新,所以現在的它,絕不會輕易出現在人類麵前,特別是拿著獵槍的人類。


    武厚為了唿喚起來方便,曾給白虎取過一個名字,但是叫了沒兩天,被端木神九聽到後,就被訓斥了一頓。端木神九不讓武厚給白虎取名,他說白虎就是白虎,要什麽名字。武厚無奈,隻好作罷,後來每一次唿喚白虎,選擇了吹口哨。白虎識音,武厚吹口哨的聲音,它聽的出來,所以武厚也不用擔心它會被別人的口哨聲喚去。


    白虎馱著武厚,起初是跑,後來速度慢慢降了下來,改成了閑庭漫步一樣的速度,緩緩前行。他們偶爾聊幾句,說是聊天,其實就是武厚自言自語,然後白虎哼哼哈哈幾聲,或者點一點大腦袋,或者搖一搖大腦袋。


    就這樣,一人一虎,在山間小路上,迎著即將落山的太陽,徐徐前行,影子被傍晚的夕陽拉出長長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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