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皇室子嗣單薄,是以雲皇對順親王府的兩個侄兒侄女都格外寵愛。不然這些年雲裔玩世不恭胡作非為,早就有人上奏彈劾剝去世子之位了。


    私闖獵場雖然是大罪,可如果雲裔非要保那女子,難保雲皇不會私心偏袒,所以大臣們都不說話。他們懂得官場潛規則,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什麽時候又該裝聾作啞。


    果然雲皇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頭痛的說道:“你什麽時候能少惹些風流債?”


    雲裔臉色迥然,順親王早就黑了一張臉。那模樣,真是恨不得把他塞迴娘胎裏重新孕育過一般。


    見他不說話,雲皇也不再咄咄逼人。


    “罷了,既然是你自己惹出來的禍就自己解決。”他一副懨懨其煩的樣子,擺明了不想再理會這件事。


    “是。”


    雲裔躬身應了聲,低著頭嘴角勾起一抹狐狸的笑意。臭女人,這次看你怎麽逃。


    某個在順親王府被軟禁無法出門又不甘寂寞想方設法要逃離的女人突然打了個哈欠,心裏突然有不好的預感。身後隨時伺候的丫鬟卻已經迎了上來…


    而此刻,朝堂上,雲皇又忽然想起了什麽事,道:“對了,南陵太後壽辰快到了,各國都會派使者前去賀壽。朕剛接到消息,西秦太子此次會親自趕赴南陵,如今已經從西秦出發,不日就會抵達我東越。”


    東越位於大陸東北,東越以北便是西秦,乃鄰國之邦,中間隔著葛瑪雅山脈。山脈之下,匯聚充江。若走陸路,再加上儀仗緩慢,最少一個多月。若走水路,則隻需要半個月餘便能抵達東越國界。隻是南陵位於大陸南北,與西秦雖然隔著數萬裏的瀚海高山,行程約莫兩個月到達南陵。但至少不用千裏迢迢從東越繞,還得跨過金凰才到南陵,那至少要花三個月。這不是舍近求遠嗎?


    朝中眾臣都心裏都有些納悶,不知道這個西秦太子究竟是怎麽想的。


    不過很快雲皇替他們解答了心中疑惑。


    “此次薑太後壽誕,瑞寧公主也會光降。”


    百官恍然大悟,都紛紛看向了臉色不好看的雲裔。瑞寧公主仰慕雲裔,這件事在各國皇族根本不是什麽秘密。隻不過這瑞寧公主據說一向身子不太好,一直養在深宮不得出。而雲裔也是個不安分的,總是喜歡到處遊蕩,一年也沒幾天安安分分呆在王府的。瑞寧公主思念情郎卻不得法。好不容易這兩年雲裔似乎終於安分了些,不再東走西走。瑞寧公主據說這兩年貴體好了不少。此次這麽好的機會,瑞寧公主如何不會抓住?


    往日接待他國使臣這種事,向來都是禮部安排,但這次來得是他國的太子和公主,皇室自然要有表示。雲墨一向不太關心這些事,所以八成這次迎接西秦太子和公主的差事兒,也就落在順親王府了。瑞寧公主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事兒除了雲裔,誰能擔負?


    雲裔正在心裏叫苦不迭,看著那個女人嬌嬌弱弱的,沒想到還真是有一股子倔強勁兒。他腦子急速轉動,怎麽把這事兒推掉才好。雲墨忽然抬頭看向雲皇。


    “父皇,兒臣請旨親自恭迎西秦太子。”


    百官一驚詫然。雲裔一愣,下意識的看向雲墨。


    雲皇顯然也有些意外,“哦?你親自接待?”


    雲墨表情很是平靜,“十幾年前因兒臣之寵雪狐,差點導致南陵與東越兵戈相見,幸得西秦太子出麵證明兒臣之清白,此恩此情兒臣一直謹記於心。如今西秦太子光降我朝,兒臣自當親往,以示誠心。”


    聽他說起當年之事,朝中大臣麵色都微微變了變。尤其是梁王,想起那日女兒的話,心裏又是一番算計。


    雲皇默了默,當初因那雪狐險些鬧得兩國開戰,他曾怒極要斬殺火兒,雲墨卻極力保住那雪狐,再加上皇後說情以及那個人的緣故,他才勉強放過了雪狐。後來有一次他不慎中毒,還是那雪狐的血救了他。自此他便對那雪狐改觀,又因那小東西頗通靈,很是可愛,他也漸漸多了幾分喜歡。


    沉吟一會兒,雲皇點了點頭。


    “如此也好。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他一個眼色過去,身邊的大內總管立即高唿退朝。


    ==


    鳳君華沿著小路走過去,聽著那婦人的話,忽覺心潮起伏,似乎有某種力量在牽引著她去探索某個塵封已久的真相。


    那婦人說了半天,又開始哭泣起來。


    “夫人,老奴也是逼不得已啊,你不要怪我…”她哭腔中又隱約幾分害怕,“當年若非送走了紫筠,三小姐早就死在公主手上了。所以…所以她已經多活了七年,老奴…也算報答了你當初的援手之恩。你如果冤魂不散,可記得千萬不要來找我…”


    說到最後,她聲音都開始顫抖,明顯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迴憶一般。


    鳳君華腳步越發快捷,麵色冷凝如水。腳下突然踩到了什麽東西,她眼神一凜還未退開,地麵陡然升起金剛鐵籠,將那小屋包圍。與此同時無數飛箭放失而來,如暴雨傾盆,直直射向她麵門。


    ==


    剛出了金鑾殿,順親王鐵青著臉就要拽雲裔迴府,雲墨笑吟吟的走過來。


    “皇叔,您要教訓兒子可否先緩緩?侄兒還有些事要跟子安商量,您看是否…”


    他這話說得客氣,順親王卻不敢托大。


    “太子言重,請。”


    他瞪了雲裔一眼,哼一聲走開了。


    雲裔懶洋洋的站著,斜睨了雲墨一眼,根本不意外雲墨會在這個時候找上他。


    “說吧,什麽事?”


    雲墨看了他一眼,邊走邊說道:“為什麽要那麽說?”


    雲裔眼波流轉,故作無知。


    “殿下,您在說什麽,微臣不懂,可否明示?”


    雲墨不想跟他打哈哈,淡淡道:“你將那女子軟禁了?”


    知道跟雲墨玩心眼兒逃不了好,雲裔悻悻的癟了癟嘴。


    “不然還能怎麽辦?”說到這個他有些氣,“那哪裏是什麽女人啊,簡直就是個麻煩精,我真後悔當初把她帶迴王府,脾氣又倔得跟牛一樣。”


    他表情有些恨恨的,“看著長得嬌嬌弱弱的,沒想到心眼兒還挺多。哼,我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就不知道我姓什麽。”


    “全天下都知道你姓雲。”雲墨在一旁不涼不熱道:“尤其是女人,對你的名字更是如雷貫耳。”


    雲裔嗤了一聲,納悶的嘀咕道:“你當初讓我帶她迴去,不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嗎?”


    雲墨不語,雲裔又迴頭看他一眼。


    “喂,你當真決定對孟家動手了?忍了十多年,終於不再忍了嗎?”


    雲墨看向遠方,日光灑下,在朱紅琉璃瓦上映照斑駁光芒,點綴不亮他此刻黑如夜的眸子。


    “他們觸犯了我的底線。”


    雲裔不再說話,神色靜默而深沉。


    半晌雲墨才道:“找個合適的機會將她放了吧。”


    雲裔瞪了他一眼,又笑得玩味兒。


    “為什麽要放了她?”他眼神熠熠,滿是見到獵物的光芒。“好久沒碰到這麽有趣的人了,放了多可惜?”


    雲墨迴頭看著他,沒說話,那眼神卻仿佛力重千斤,極具殺傷力。雲裔咳嗽一聲,偏過頭去,悶悶道:“就許你州官放火還不許百姓點燈?你不也在別院裏金屋藏嬌嗎?再說了,我把那個女人軟禁在王府,你那個美人不是才有所顧忌不敢輕舉妄,你也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啊,有什麽不好?”


    他一副我是為了你好的模樣,完全沒有那日出宮後的滿臉氣憤鬱卒。


    雲墨不為所動,“你確定不是拿她當擋箭牌?”


    雲裔撇過了臉,眼神卻明顯閃爍了一下。


    雲墨不又鹹不淡的說道:“或者你希望我現在進宮,請求父皇下旨讓你跟隨迎接沐輕寒?聽說南陵有和金凰聯姻的打算,而瑞寧公主一向對你青睞有加,你如今又還沒有娶妻,我相信無論是父皇還是皇叔,都樂意讓你娶個公主迴家。既能為王府傳宗接代,又於家國有利…”


    “停。”


    還沒等雲墨說完,雲裔就打斷了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別跟我提那個女人。”


    雲墨不語,目光清涼而淡漠,隱隱寫著某種訊息。


    對視了半天,雲裔不得不悻悻道:“我還奇怪你怎麽那麽好心替我攬下這差事,敢情在這兒等著我呢。”他有些憤憤又有些無奈,“就知道別想在你身上占便宜。”


    雲墨不置可否。


    雲裔鬱悶了半天,終究麵色不好道:“等她好了我就放了她,行了吧?”


    雲墨得到令自己滿意的答案,心情很好的離去。還沒走幾步,忽然皺了皺眉,右手按在胸口的位置。熟悉的震動和心悸,甚至震得他素來波瀾不驚的眼神微微蕩起漣漪。


    忽然想到了什麽,他臉色巨變,身影一閃就掠了出去。


    雲裔在背後看得直瞪眼,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消失的方向。


    “他又搞什麽名堂?”


    ------題外話------


    注:子安,雲裔的字。由於雲裔這個人呢太過花心風流,不安於室。所以給他取這個字的意思就是暗示他安分點,少惹禍的意思。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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