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仰頭飲下一杯秋露白,伸手揩去了美人兒長睫上掛著的殘淚,輕笑著問,


    「顧熙言,青州曹家,怎麽你了?」


    不料那嬌憨的醉美人一聽,當即又趴在石桌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唔……沒有……蕭讓……」


    等男人聽清了顧熙言叫的什麽,當即一挑眉。


    成婚這些日子,顧熙言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的叫他侯爺,哪曾敢直唿他的名諱?


    「蕭讓……你……你是在怪我嗎,你是……覺得我惡毒嗎……」


    蕭讓定定看著眼前的女人,俯身在她唇瓣上輕吻道,「不怪。」


    她怎會惡毒?


    明明掐死一個人就像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她卻仍舊選擇布一局大棋,用這樣複雜的方式,給曹氏留下無數改過自新的機會。


    哪怕是連夜派人去青州巡莊子,也不過是要趕著在雨夜救下兩條無辜的性命。


    他的嫡妻,如此心懷良善,又怎麽會歹毒?


    隻可惜,有的人天生便壞到了骨子裏,即使眼前擺著無數生還的餘地,也視若無睹,繼續幹盡大奸大惡之事。


    蕭讓望著醉醺醺美人兒,薄唇微彎,低頭又是一吻,「夫人這樣做,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夫人不願說,本候便不問。」


    顧熙言不知聽懂了還是沒聽懂,當即哭得更兇了,伸了小手來拉男人的衣襟,「嗚……為什麽……為什麽我寫信……你都不迴……」


    懷中人眼淚滂沱,蕭讓略一愣,「本候從未收到夫人的信——」


    顧熙言仍是抽抽搭搭的哭個不停,攥著男人的衣襟不撒手,淚水暈濕了胸前錦袍一大片。


    蕭讓隻得手忙腳亂地抱著顧熙言,低聲哄了半天,才哄得懷中人抽噎著昏昏睡去。


    凝園正房。


    鴛鴦紅紗帳裏,蕭讓把顧熙言輕輕放在床榻上,正欲給她蓋上錦被,不料那小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衣袍一角,怎麽都不撒手。


    蕭讓歎了口氣,試圖輕輕拉開那白嫩的手指。不料,床榻上昏昏沉沉的顧熙言如同被奪去了寶物一般,嬌軀一震,低泣道,「曹氏,你鳩占鵲巢,霸占我夫君,該妄圖毒殺我……」


    蕭讓聞言,當即愣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過了片刻,隻見蕭讓鐵青著臉從內室裏走了出來,衝王媽媽道,「主母午膳未用,怎能空腹飲半盞秋露白?媽媽,今天身邊兒伺候的人,一律罰一月的月奉罷。」


    王媽媽聽了,忙點頭應「是」。


    庭院屋簷下。


    蕭讓臉色陰沉,冷聲道:「那青州曹用及的官途,適可而止吧。」


    「另,其發妻之子若可大用,加以扶持。」


    流雲跟著蕭讓出生入死多年,知道蕭讓一向七情不上臉,哪曾見過今日這般又驚又怒的模樣。


    瞅著自家主子沉的能滴墨的臉色,流雲莫名想起「關心則亂」四個字,倒也沒吭聲,隻拱手應了一聲「是」。


    蕭讓閉了閉眼,「下去吧。」


    有的時候,殺人不必沾了自己的手。


    畢竟,世上沒有什麽比「至親反目」能更報複人心的了。


    第二日。


    顧熙言緩緩睜開眼,覺得頭痛欲裂。她半擁著錦被直起身子,一手揉著太陽穴,竟一時想不起今夕是何夕。


    聽見鴛鴦紅紗帳裏頭的窸窸窣窣聲響,靛玉挑簾子一看,果然是顧熙言起來了。


    「小姐可算是醒了。」


    紅翡忙上前,服侍床榻上身嬌體軟的美人兒穿上衣衫,又扶著人去梳洗。


    顧熙言漱了口,又淨了麵,端坐在光可鑒人的銅鏡前定神一看,這才發現,內室裏服侍的丫鬟婆子竟是跪了一地,不禁疑惑道,「都跪在這兒做什麽?」


    靛玉一邊兒給顧熙言傅粉、畫眉,一邊兒道,「小姐昨晚醉的人事不知,侯爺迴府之後見小姐身邊兒一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發了好一通火兒呢!」


    紅翡正在身後給顧熙言綰發,聞言瞪了靛玉一眼,「侯爺正在外頭用早膳呢,你不妨說的再大聲些,好叫侯爺知道,下人們在背後是怎麽嚼主子的舌根的!」


    靛玉吐了吐舌頭,又低聲道,「昨晚侯爺抱著小姐迴來的時候,臉色黑的能滴出墨水,小姐沒見到,可嚇人了呢!」


    顧熙言暗想,可不是「沒見過」嗎。上一世,蕭讓這種臉色,她隻怕是天天都能見到呢。


    顧熙言轉念一想,當即覺得不對——「靛玉,你方才說,是侯爺親自抱我迴來的!?」


    凝園正房。


    黃花梨木矮桌上擺著一應色香俱全的早膳吃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欽賜蜜糖妻 卷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酌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酌隱並收藏欽賜蜜糖妻 卷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