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的感情泛濫很正常,隻經過了一夜,兩隻妖怪便已經達成共識,承認彼此的存在。


    這兩人行又變成了三人行,一隻花裏胡哨的孔雀,一隻麵無表情地黑蛇,再加上走在最中間的時雨,都是非人類。


    “你好好的待在山裏修煉,怎麽也來了人間。”時雨問身邊的玄冥。


    “我去墨家山莊找你,但你不在,我也感覺不到你的氣息,就跟著墨家山莊的弟子來到了這裏。”


    “抱歉,走的時候忘記和你說了。”


    “沒事。”玄冥這個人記仇,但是他對時雨的不滿化解得很快。


    說起他和玄冥的事,時雨隻能表示尷尬。


    初次來到墨家山莊的時候,最遠的一座山住著黑蛇一族。


    他那時候玩性大,抓了一條蛇準備烤了吃,哪知道是玄冥的手下,因為這件事情兩個人過了招,不相上下。


    這算是不打不相識,後來時雨花心腸子又犯了,勾引了玄冥,爬上了蛇妖大人的床。


    從他那裏騙來了不少寶貝,簡直是個大騙子。


    孔雀君還在生氣,生氣的時候就愛買買買,恨不得花光時雨的全部積蓄。


    三人的運氣還是不怎麽好,竟然又碰到了墨家山莊的人。


    此次墨家山莊的人已經將一處店鋪圍堵,在周圍的議論聲中,三人得知這裏死了人,人死的蹊蹺,墨家山莊的人正在處理。


    什麽都不懂得陸維幹著體力活,把屍體抬出去,衣服上沾了血,擦了擦手上的灰,一抬頭就看到了人群之外的時雨,立馬把手藏在背後。


    可惜,他緊張兮兮的樣子並沒有被時雨看到,他的角度比較偏,對方根本看不到他。


    陸維就這樣窺視著時雨。


    他還記得自己在陸家村的時候,是這個人救了自己,也是他給了自己信物,才讓他有機會成為了墨家山莊的弟子。


    他很好奇那個人和師傅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什麽師傅每次提起他時都是一臉黑。


    看著很討厭,卻把他的畫像藏在書房裏從未撤下。


    如果是恨一個人根本無法做到如此,可如果是愛了……


    不可能,不可能。


    陸維搖了搖頭,被幾個弟子拉進了客棧,繼續處理屍體。


    “走吧,別看了。”時雨對這個不感興趣,帶著兩人繞過店鋪,去了另一條街。


    轟隆一聲,閃電過後,天空下起了暴雨。


    這雨來的突然,讓三人無處可躲,一頭紮進了最近的店鋪裏。


    這是一家書鋪,老板是個年過七旬的老頭子,見有客人過來躲雨,也沒說什麽,繼續搓著算盤記著賬。


    閃電劃過天空,伴隨著大地轟鳴的震動聲,落下的雨水聲,時雨漸漸的開始渾身發抖。


    玄冥察覺到了身邊之人的異樣,“你怎麽了?”


    時雨目光呆滯,臉上籠罩著害怕和驚恐之色。


    玄冥把他拉進懷裏,依舊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恐懼在渲染。


    “你怕打雷?”這不對,孔雀君記得以前下雨打雷的時候,時雨從未有這樣的表情。


    “別怕,我們馬上迴客棧。”玄冥道。


    孔雀君也不敢耽擱,三人搖身一變就消失在了店裏,書鋪老板抬頭的時候愣了一下,以為幾個年輕人走了。


    迴到客棧後,時雨還是渾身冰涼控製不住的發抖。


    玄冥抱著他也無濟於事,孔雀君端來了熱水,時雨連杯子都拿不穩,孔雀君隻好喂他喝下。


    “別怕時雨,打雷沒什麽好怕的,我渡劫的時候都不覺得可怕。”


    孔雀君的安慰毫無作用,時雨的眼神還是一片空洞,就像是靈魂去了別處,或者陷入了恐怖的迴憶裏,沒辦法出來。


    “他來了…………”


    “誰來了?”


    孔雀君和玄冥一臉懵,他們沒有感受到有其他人靠近的氣息。


    就在兩人懷疑時雨在說胡話時,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三人麵前。


    那是一個衣著怪異的男人。


    他的手上拿著一把超過自身三分之一高的鐮刀,眼膜是紅色的,散發著令妖怪感到恐懼的氣息。


    “你是誰!”


    孔雀君和玄冥一下子站了起來,幻化出武器,想要對抗,卻渾身動彈不得。


    整個空間裏的東西都被定格了,除了思維,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來者根本不理會孔雀君和玄冥,看著時雨說:“跟我走還是我帶你走?”


    時雨看著他,嘴唇微微上揚,“你還真有本事,追到這裏來了。”


    “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一個怪物。”


    “我知道自己是誰,我已經想起來了。”


    間卿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讓怪物想起自己活著的記憶是他的失職。


    如果不把眼前這隻怪物抓迴去,他將難辭其罪。


    “你已經沒有作為人類的資格,不要在留戀眼前的一切,地獄才是你的歸宿。”


    “嗬……”


    時雨嘲諷的笑了,“你就有資格這樣和我說嗎?你是什麽?記得自己生前是人還是畜生嗎?”


    他反嘲諷著對方,也不過如此。


    “看似高我一等,你何嚐與我有何區別?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獄裏,你覺得你和我有區別嗎?”


    是的,並無區別。


    間卿同樣不知道自己活著的記憶。


    他醒來的那一刻就被告知是吞噬者,他的責任是看守這些怪物,不讓他們逃走,守護地獄的秩序,維護人間的安全。


    “我不想和你爭辯這些,跟我迴去吧,不管你逃到哪裏都是沒有用的。”


    “哈哈哈!”


    時雨怎麽可能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他緩緩抬起雙手,靠近在他麵前被定格的孔雀君,從他的腰上抽出了短刀,一刀抹向了脖子。


    孔雀君震驚的瞪大眼,無聲的呐喊,恐懼的落淚,隻能看著心愛之人在自己麵前自盡,什麽都做不了。


    不!!!


    好像天地間都充滿了他絕望的唿喊。


    間卿看著已經沒有了生氣的屍體,麵色低沉,隨即化為一縷煙霧消失在了房間裏。


    不久後,玄冥和孔雀君恢複正常。


    他們完全想不通時雨為何要自殺,就算他打不過那個奇怪的男子,也沒必要讓自己的生命走向終結。


    房門被一腳踹開,感覺到時雨生命流逝得瓊華出現在了門口。


    少年脖子上的刀痕很深,死前眼睛未閉上,直勾勾的看著前方,臉上還掛著得逞的笑容。


    三人無言,都看得出來少年是自殺。


    孔雀君像瘋了一樣搖晃著時雨冰涼的身體,可惜死去的人怎麽可能複活。


    與此同時,某個正在山洞中渡劫的狐狸,仿佛預感到了什麽,元氣大傷,吐了一口血。


    不久後,天聖都發生了慘無人寰的妖魔混戰。


    一隻千年花妖設計想要以人魂衝破天劫,卻被各大門派的掌門識破,帶著手下開始屠殺,想要逃出生天。


    孔雀君不願參與人類的紛爭早已離開,玄冥和花妖有仇,死在了這場戰役裏。


    他本就是為了複仇而來,碰到時雨純屬巧合。


    死的那日,他仿佛看到心愛的人站在不遠處向他揮手。


    他說:“我帶你去個美好的地方。”


    玄冥抬起血跡斑斑的手,生命定格在那一刻,如此美好。


    他生而為妖,有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做人好,也有不好,做妖好,也有不好。


    若幹年後,孔雀君已經成為一代妖皇,心中最難以忘懷的還是和那個少年度過的日日月月。


    彼時縱觀天禦九州,墨家早已不在,人類已經籠罩在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修仙沒落,沒有任何修為的人類創造了比任何科技都要強大的武器,占領了整個世界。


    他化身為普通人隱藏在人類之中生活。


    他心存念想,希望可以碰到時雨的轉世。


    後來去了地府,才得知世上根本沒有此人,也就是說那個人不歸三界管轄,他或許是一輩子都碰不到了。


    然而有一天,他碰到了一個和自己一樣在尋找時雨的妖,正是十七郎。


    他已經是當紅的明星,紅遍大江南北,卻依舊沒有找到時雨。


    兩人都是一隻老妖怪,活了上千年,幻化各種模樣,隱藏在人類之中,終究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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