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娘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那些要衝上前的打手也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齊齊向著聲音來處望去,就見假山之上立著一個人


    長發如墨染,墨色的緞子道袍,衣與發飄飄逸逸,不紮不束,隨著輕風微微飄拂,腰係玉帶,背負長刀,宛若翱翔天際的雄鷹,超然於俗世之外。


    “你是誰?”


    燕三娘微微警惕。


    葉楓目光在那啜泣女子身上一掃,笑道:“大概和你一樣,來救她的人。”


    那女子聞聽,驚訝道:“公子……道長認識妾身?”


    葉楓道:“那倒不是,隻是聽到你的哭聲,起了惻隱之心。”


    “剛才……”


    燕三娘還要再問,葉楓卻是先抬了抬下巴,笑著問道:“姑娘要在這裏聊天嗎?不先將他們解決掉?”


    老鴇反應了過來,叉著腰罵道:“你們是死人啊?還不快把他們抓起來!”


    “是是……”


    打手們訕訕,再次擼胳膊挽袖子,準備把幾個搗亂的家夥抓起來,好好教訓一頓。


    “怕你們啊!”


    燕三娘冷哼一聲,抄起腰間雙刀,卻聽立在假山上的道士笑眯眯的道:“姑娘下手太輕,還是我來吧!”


    燕三娘怔了怔,就見他飛身而下,抬腿一腳踹在身旁假山之上。


    轟!


    足有兩人高的山石,仿佛小石子一般飛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在地上,激起漫天煙塵,把內院門堵得死死地,濺起的碎石四下亂飛,把那些打手連帶老鴇一起砸的頭破血流。


    燕三娘驚呆了,她的武功還算不錯,可在江湖中隻能算個小蝦米,何嚐見過超一流高手發威。


    她甚至很是懷疑,她的老娘兼師父--身為峨眉掌門的無垢女師,是否有這等深厚的功力。


    葉楓道:“動靜太大,估計一會兒來的人會越來越多,先離開這裏吧!”


    燕三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好。”


    “多謝兩位恩公!”


    那被賣來青樓的女子眼中有了希望,對著兩人連連拜謝。


    “要謝以後再說,快走!”


    燕三娘有些著急,拉著她就向後門跑,葉楓搖頭一笑,慢條斯理的跟了上去。


    三人從後門離開怡翠樓,在燕三娘的帶領下,很快到了一處郊外不起眼的民居處。


    葉楓左右大量了一下,歎道:“燕子神偷夜盜千家,沒想到住處如此簡陋,難道你偷來的銀子都拿去濟貧了?”


    這時候的燕三娘似乎還未加入“一枝梅”,不然她帶兩人到的地方就應該是“一枝梅”的總部,又或者是離歌笑的師父鄭東流所開的貧民書院了。


    燕三娘握緊了長刀,警惕道:“你到底是誰?!”


    “我?”


    葉楓想了想,笑道,“我叫葉楓,自海外歸來,正打算遊曆江湖。”


    被救女子再次拜倒,謝道:“多謝兩位恩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翠翹沒齒難忘!”


    麵對這個命運悲慘的女子,燕三娘的語氣緩和了許多,柔聲問道:“你叫翠翹?為何……嗯,為何……”


    翠翹知她為何遲疑,原本停住的眼淚頓時又滾滾而下,哭道:“妾身本家姓王,名翠翹。幼年家遭變故,不得已被賣到青樓。妾身不喜塗脂抹粉、倚門賣笑,便與一位常來聽曲的恩客私奔而走,誰知……”


    這王翠翹可謂一生悲劇,小時候家裏遭難而被賣入青樓,因為生的姿色豔麗、靈巧聰慧,更琴棋書畫無不精通,迷倒了不知多少男人。隻是她性喜淡泊,雅潔自珍,對於那些腰纏萬貫的富商和鄙陋粗俗的紈絝子弟向來不屑一顧,常常氣的老鴇牙根癢,動輒打罵,她卻依然故我,從不屈從。


    幾年之後,她看上一個風流才子,兩人精心謀劃,連夜逃走。可她哪裏知道,那風流才子其實早有妻子,那妻子得知丈夫背著自己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妾,十分生氣,便派幾個使女將翠翹抓進家裏百般淩辱作踐。那風流才子懼內如虎,明知她受苦卻不敢相救,她忍受不了這種折磨與情人的無情,隻能連夜出逃。


    她逃在路上,遇到一對母子,那母子邀請她去家中休息,卻暗中給她下藥,讓她失身給了那個兒子。王翠翹悲憤交加,可是事後那母子二人曲意奉承,她心中縱然不願,還是忍辱嫁給了那人。


    可是不過短短半年時間,那母子突然說帶她來京城探親,等她到了這裏才發現,那母子哪是什麽探親,分明就是把她賣給了怡翠樓。


    王翠翹說著自幼的遭遇,淚水順著臉頰,不停地向下滴落,等將所有事情講完,胸前的衣襟早已被淚水浸透,燕三娘更是氣的銀牙直咬,將桌子都拍爛了,不停罵道:“混蛋!混蛋!男人都是混蛋!”


    葉楓無辜躺槍,提醒道:“剛才那青樓的老鴇、粉頭可都是女人……”


    燕三娘眼睛一豎,怒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們這些臭男人,怎麽會有青樓這等地方存在?!”


    “供應與需求本就是一體的,一些男人需要這種地方發泄,一些女人需要這種地方生存。”葉楓不以為然道,“在這個過程中,難免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


    “臭男人,強詞奪理!”


    燕三娘冷哼一聲,不再理他,轉向王翠翹,溫言道,“翠翹姑娘,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王翠翹用衣袖印去臉上的淚漬,稍稍振作了一下精神,苦澀道:“妾身經此種種,早已對塵世厭倦,隻想找一處清淨之地,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燕三娘張了張嘴,最終卻隻是化為一聲長歎。


    葉楓眼波輕動,笑道:“我倒覺得有一個地方很適合你。”


    王翠翹忙問道:“哪裏?”


    葉楓掃了一眼燕三娘,吐出兩個讓她臉色大變的字:“峨眉。”


    燕三娘柳眉一豎,怒道:“天下名門大派不知多少,哪個不比峨眉好?為什麽要去那破地方!”


    她是峨眉掌門之女,隻是她娘卻不肯認她,所以她才一怒之下離開峨眉山,獨自一人闖蕩江湖,更是對峨眉深惡痛絕,發誓再也不迴那個鬼地方。


    葉楓淡淡道:“聽說峨眉掌門無垢女師年輕時曾被男人所傷,因此對任何男人都極為反感,豈不是與王姑娘正投契?”


    “她被男人所傷?”


    燕三娘呆了呆,沒有再多言,隻是雙眸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麽。


    王翠翹斂衽一禮,感激道:“既然恩公說峨眉好,妾身就去峨眉出家,也會為兩位恩人設下長生排位,日夜供奉。”


    葉楓收了麵上笑容,說道:“你要去峨眉,我會給你足夠的盤纏,不過在這之前,你還要辦一件事。”


    王翠翹一怔,不解道:“何事?”


    葉楓淡淡道:“那對母子害你到如此地步,你不要報仇嗎?”


    “沒錯!”燕三娘迴過了神,眉間湧出一抹煞氣,大聲道,“那種惡人,必須狠狠教訓一下……”


    “教訓一下?”葉楓嗬嗬一笑,“怎麽燕女俠以為那種人隻是教訓一下,以後就能老實本分的嗎?”


    燕三娘沒好氣道:“那你想怎樣?”


    葉楓冷笑一聲,道:“毀人名節,逼良為娼,死不足惜!”


    燕三娘眉尖一跳,驚道:“你……你要殺了他們?”


    “不可以嗎?”葉楓道,“既然做下惡事,自然要承受惡果,這才是天理循環。”


    “可是……”


    燕三娘行走江湖,闖下“燕子神偷”的名號,自然不是遵紀守法的良民。可是一直以來,她下手最狠的時候也就是打斷人幾根骨頭,可從來沒有殺過人,此時自然有些猶豫。


    葉楓道:“沒有可是,懲惡即揚善,燕女俠心底善良,不願殺人,由我來就是。”


    燕三娘撇嘴道:“你不是道士嗎?出家人居然殺生?”


    葉楓輕笑一聲,道:“首先,我雖然穿著道袍,但並不是道士;其次,就算是道士,也沒有不能殺生的清規戒律;最後,就算有清規戒律,出家人手上染血的少嗎?不過一句口號而已,聽聽就罷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是最喜歡自相殘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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