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不斷地拍擊,到明天那架飛機可能會變成一堆破銅爛鐵漂浮在海上,看這情形,想等人救得看運氣了。


    “你看到沒有,很多東西都往岸邊漂過來。”


    那個在海裏載浮載沉鮮豔的橘色飛行包應該是他的吧。敖翔暗忖。


    “可是海裏有鯊魚!”藍萍突然臉色發白有點想吐,仿佛看到了他被鯊魚咬個正著,放聲呐喊地朝她揮手救命的慘狀。


    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在心裏咒她個祖宗十八代。


    都是這女人害的,一上機就直跟他吵,害得飛機栽了。


    一陣海浪翻打,那個橘色飛行包直往敖翔這邊漂。他看了看來迴約有百米的距離,在這麽近的距離及這麽淺的灘上,鯊魚應該不會遊過來才對。


    不過也難說,畢竟他對鯊魚老兄的習性不太熟悉,還是快去快迴為妙。


    上一秒還在思忖,下一秒他就已經鑽入水裏,準備救迴他的東西。


    飛行包裏有手機,或許這是能得到救援的惟一希望。


    如果手機失靈,起碼裏頭還有點東西可以應急。


    上帝保佑,但願他能平安迴到沙灘上。


    他迅速撈到了飛行包,轉身就遊了迴來。


    “喂!”藍萍用手圈在嘴邊大喊:“你後麵!”


    敖翔一聽,眼睛立即瞪大,一臉慘白地飛快劃動雙臂。


    鯊魚……鯊魚在他後麵追!


    他突然覺得雙腳有點沒力,愈想快遊,遊得愈慢。


    “喂!你後麵!”她緊張地比手劃腳,她的戰地包包就在他後頭。


    這下子敖翔的血色盡失,完了!不知道他來不來得及遊迴沙灘?會不會還沒遊迴兩腳就已經被咬住,往海裏拖?


    他緊張得更加手忙腳亂,不管岸上的人在鬼叫些什麽,他拚了命的向前遊。


    加油!還剩20公尺,加油!


    突然一個大浪打了過來,他就像是坐滑板一樣直接被衝迴沙灘,而他身後的草綠色包包早已被浪花一口吞噬,不知所蹤。


    “哎呀!”藍萍懊惱地跺了下腳。


    “幹嘛?”他沒好氣地拖著發軟的兩腳,手上提著包包,臉色難看的瞪著她。


    他沒被鯊魚咬死,她很失望是嗎?否則怎麽擺那種臉色?


    “我的包包就在你後麵,你為什麽不順便把它撈迴來?我一直在跟你喊:‘後麵、後麵!’你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地拚命劃迴來。”她愈吼愈生氣。


    “你——”敖翔瞪大了眼睛,突然將手上的飛行包用力甩在地上。“你剛剛指的是你的包包?!”他憤怒地吐出“包包”這兩個字,手差點伸向她的脖子。


    “是啊!你都已經下海了,就順便嘛!”就算是很討厭她,也不用做得那麽絕呀!


    “我欠你啊!”他突然爆發地大吼,害他還以為後麵有鯊魚。“什麽叫‘都已經下海了,就順便嘛?’啊?”他握緊雙拳,拚命克製想掐死她的欲 望。


    “我還以為後麵有鯊魚!”害得他拚命地遊遊遊!


    藍萍聞言愣住了,卻突然又爆笑出聲。


    “哈哈……”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麽會臉色發白、唇色發紫的原因了。


    “你還笑!從現在開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耶——”她驚嚇地止住笑聲。“這兒就隻有我們兩個,你忍心丟下我不管?”老天,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喉嚨就像火在燒。


    “是呀!”他狠吼的樣子可酷了。


    “你幹嘛?”她緊張地在他後麵追。“幹嘛不吭一聲說走就走?”她的心底陡地湧現陣陣寒意,他真的要拋下她?


    “哼!”敖翔冷笑一聲,“你不是中尉嗎?你不是政戰學校第一名畢業的學生嗎?你不是很行嗎?幹嘛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麵?”


    她一臉的恍然大悟。“原來你在自卑!”她聳聳肩,“當個少尉沒什麽啊。”他幹嘛老介意自己的軍階?


    “是啊,當個少尉本來就沒什麽。”他咬牙切齒,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突然,他不說一聲就脫下了褲子。


    “啊——”可想而知這聲驚天動地的吼叫是出自誰的嘴巴。


    敖翔沒好氣地將褲子圈住樹幹,借著褲子的撐力,開始往上爬。不一會兒咚咚咚,數顆碩大的椰子掉了下來。


    “椰子!”她興奮地喊道,像上天灑下了金塊。


    咚咚咚,又有幾顆椰子掉落,夠他們喝上好一陣子,敖翔這才臭著一張臉下來。


    才不管他呢!藍萍嘟著嘴抱緊了懷中的椰子,生怕它跑掉。


    “我有說要給你喝嗎?”他冷著張臉,現削現喝,仰首猛灌,當場讓她羨慕得嘴巴張得大大的。


    她也想效法他仰首猛灌,迅速解渴的英姿,卻在低首瞥向椰子的刹那當場愣住。


    她沒刀,怎麽喝?


    在軍中,空手道教學可沒教她如何徒手劈椰子。


    “敖翔!”她懊惱地喊,他真的要眼睜睜看她渴死呀?


    敖翔朝她搖了搖食指,“別找我,自己想辦法。”


    她如何想辦法?


    “敖翔,”她冷靜下來,試著跟他說理。“如果你還介意我在德國用軍階壓你,強迫你開飛機搜人,我道歉,但是你不應核乘人之危呀!”


    不給她喝椰子汁,自己卻喝得爽快,算什麽英雄好漢?


    “那個時候我是迫於緊急情勢,才不得不用軍階壓著你呀!”


    哼!說得好聽。


    “如果當時你肯乖乖合作,我也不會用命令的方式,逼著你乖乖就範。”


    總而言之都是他的錯就對了。


    藍萍為難地絞著手指,眼巴巴地望著他,“現在我可以喝椰子汁了嗎?”


    “嗯,拿去。”敖翔很慷慨地將手上的椰子“賜”給她。


    她興奮得差點跳起來,抱著椰子仰首灌下……


    咦,空的!


    “敖翔!”她生氣地將椰子殼摔在地上,他真的是欺人太甚!


    “你肯道歉,我可不見得願意接受。”


    “你到底想怎麽樣?”她很生氣。“我跟你說過,當時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才——”


    “那現在呢?”他截口問道。


    她愣住,一時聽不懂他的意思。


    “那現在呢?”他酷著張臉逼近她,“現在你還是要我聽你的嗎?”


    她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大男人的自卑心在作祟。


    “不!”藍萍見風轉舵地說。“在這裏我一切都聽你的,少尉。”


    “摔飛機不能怪我,敖翔,你也有錯。”


    喝了椰子汁終於又有力氣抬杠的藍萍,找死地又開始找自己的麻煩。


    “你說什麽?”敖翔倏地跳了起來。“你再說一次。”他不敢相信地狠瞅著她。


    “你自己技術不好……”她有點囁嚅地說。


    “我技術不好?”他氣怒地吼,“是誰抓住我的操縱杆的?是誰?”亂搖一通,飛機當然會往下摔!


    “拜托你看看自己幹的好事!”敖翔憤怒地遙指著海裏的飛機。“害得我跟你一同待在這座小島上!”他比她還可憐。“你還好意思說!”


    “這不全是我……”


    “還不是你的錯?要不是你那麽聒噪,意見又多,還該死的老是跟我唱反調,我的飛機會栽了嗎?”


    “是你自己技術不好……”


    “我技術不好?你再說一次看看,我會砍了你的腦袋!”他已經氣得快失去理智。


    “要不是你故意把飛機……”


    “我故意的?”他怒吼,殺人的欲 望愈來愈強。“你以為我會拿自己的性命‘故意’和你這種女人開玩笑?”她太瞧得起自己了。


    “哪種女人?”藍萍的火氣也上來了。他的語氣充滿了不屑,簡直把她羞辱到了極點。


    敖翔搖著食指警告她別多話,否則真的得自己承擔後果。


    “打從一開始你就看我不順眼,處處跟我意見不合,可是現在……”起碼也該暫時休兵呀!


    他斜睨她一眼,“現在我就跟你合了嗎?你以為我們兩個的意見從現在開始就會奇跡似地契合了嗎?”才怪!


    “你到底為什麽那麽討厭我?”


    “你又為什麽那麽排斥我?瞧不起我這個少尉?”


    “我有瞧不起你嗎?我幾時瞧不起你了?”真受不了這個惟空軍為第一優越軍種的大混蛋!


    “你第一次見到我就少尉少尉地直叫,我的意見都被你駁迴,隻有你們心戰部的人講的話才是屁!”


    他們心戰部的人搞丟了,竟要同在德國接受“軍中殺手”訓練的他,駕著dm-19的老飛機來追。


    他提出抗議,卻被她駁迴,真是混蛋!


    “雖然我不是你的直屬長官,但在危急情況下,你還是得依我的命令行事。”


    當時她需要一架飛機載她去逮人,飛機是借到手了,可是還缺一個飛行員,12名受訓人員就隻有他一個空官,她不命令他能命令誰?


    “你知不知道開著老舊飛機很危險,更甭說那架飛機早該淘汰了!”


    “我怎麽會不知道?可是德國不是我們的國家,人家不可能借你戰鬥機,你能借到dm-19的空投機就不錯了。”她也是不得已啊!


    都怪徐誌強,她沒想到他一到德國的第二天就失去了蹤影。


    “不借就拉倒,你幹嘛拿自己的寶貴性命和一架老飛機賭運氣?害我也一塊被‘拖下水’!”看她還有什麽話說?


    “是你自己……”把飛機開到海裏去的。


    “我怎麽了?”敖翔橫眉豎目地瞪著她,“你無話可說了,是吧!”看她罵不出話來他就痛快。


    國防部每三年都會從各部隊挑選出最優秀的人員遠赴德國受訓,這些萬中選一的優秀軍人,可謂精英中的精英。雖然台灣並未與歐洲各國簽有任何軍事上的協議,但基於民主與自由,以及對抗未來可能破壞世界和平的集權政治,這項秘密訓練已行之有年。


    敖翔成為今年空戰部惟一通過嚴格測試,被準送往德國受訓三個月的空軍惟一人選。


    “要不是你的技術太爛……”


    “我早就警告過你,一架機齡超過50年的飛機,千萬不可以飛,那時你是怎麽告訴我的?”他擦腰憤聲質問,“你說:‘追!快追!徐誌強是最近軍方彈藥連續短少的主謀之一,台灣發來密報,務必將人逮迴去!’”


    “是啊!可……”


    “可是人家不借我們飛機怎麽追?”


    “是啊,沒錯,但……”


    “但是你向上級反應,上級教你自己想辦法!”他憤恨地吼,她的歪腦筋竟然動到他頭上來。


    “我也是不得已才借你一用的啊!”藍萍也吼了迴來。


    “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當時我苦口婆心的規勸,你偏偏都不聽。”


    “要不是你的技……”


    “我的技術好得沒話說,要不然怎麽會成為惟一通過測驗的人物,能來德國受訓?”


    “誰教你的技術……”


    “再提我就掐死你!”敖翔氣得恨不得立刻掐死她,他雙手伸到她麵前示威,真的要拿她開刀。


    “別別別……”藍萍嚇得哇哇叫。


    “別什麽?你也知道怕?”現在才叫苦連天,當初怎麽不聽他的勸。


    “你要怪,就怪徐誌強,是他先背叛,畏罪潛逃的。”


    徐誌強是她的學弟,頭腦一流,隻是前陣子聽說他跟女朋友鬧翻了,還來不及談判,女朋友就大著肚子嫁給某企業的小開。


    這件事給了他很大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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