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


    “九五二七。”


    “任務?”


    “拾荒。”


    “外出時間?”


    “十三天。”


    “嗯?任務要求是外出十五天,為什麽這麽早就迴返?”


    “沒辦法啊大人,我朋友的身體一直就不太好,資料中是有記錄的,就早兩天時間,您高抬貴手,見諒,嘿嘿,見諒。”


    “收獲?”


    “焰灼花十三株,焦土五十標準單位,魔獸糞便十標準單位,炎鐵礦三十標準單位。”


    薑陽麻木地看著統計員和所謂的同伴眉來眼去地分掉自己近乎一半的收益,不發一語。對他來說,這樣的事情已是尋常。


    有時想想都可笑,明明隻是一群卑賤的奴隸,竟也要分個三六九出來,更可笑的是,還真給他們分了出來。


    九五二七的九,就是第九等,這群奴隸中的最下等,獨一無二。


    自從一年前茅泰被調走之後,這種遭到“同伴們”剝削的事情就越發頻繁。尤其是在五個月前遭到一頓毒打後,薑陽的病情加重,聲帶時常無法發聲,其他人就仿佛找到了獨特的發泄渠道般開始變本加厲。


    薑陽想離開這個世界,一直都想。但他不能,他要等,等到茅泰迴來,等到將自己藏在外麵的寶貝交給他,那會是他脫離奴籍翻身的機會,必須等。等就隻能選擇忍受,他需要這些欺淩他的同伴幫他維持住這份工作,和這條爛命。


    “看看你自己,除了傷疤病痛就隻有一條爛命,把它交給我吧,仁慈的我會實現你一個微不足道的願望。”


    吃完同伴們的剩飯,薑陽蜷縮著瘦弱的身子躺到快要被自己洗爛的毯子上,剛剛合上眼,腦海裏再次傳來那個誘人的聲音。


    “你是神嗎?”薑陽熟練地在意識中詢問,對他來說,這是一天當中僅有的交流,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為了什麽,但薑陽依舊想要和它聊聊天,十分迫切地想。


    “如果你覺得是那就是吧,好孩子,來,把你微不足道的生命奉獻給你的神明。你死之後,吾,將賜予你無盡的榮光。”


    “既然我的生命微不足道,神明為什麽還要呢?”陣陣寒意襲來,薑陽折過些毯子蓋住自己,忍著這陪伴自己一生的詭異的寒症繼續聊著。


    “神明啊,你知道嗎?我雖然從小就是個奴隸,但我也有個朋友,他叫茅泰。那年……”


    自那次傷重說不了話之後,每一夜,這個或男或女或鬼或神的聲音都會在薑陽的腦海裏響起,他不知道為何,也不想知道,甚至還有些開心,因為這是唯二願意和自己聊閑天的……人?“隨便吧,反正等茅台迴來拿到寶貝,自己就去死,何必管這個聲音是什麽。”


    “哈哈哈,可笑,醒醒吧,卑微如你,怎麽會有朋友。看著吧,等他得到你的寶貝,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你滅口,嘿嘿嘿,想想還真是期待啊。”


    “是啊,我也很期待。”搖了搖腦袋不再去管腦海中的聲音,同樣的對白每天兩遍就足夠,再循環就多少會有些厭煩。


    可能這個聲音的主人是個傻子吧,隻會說這麽幾句話,卻又正好對上自己的問題,也算是緣分,嗯,薑陽覺得一定是這樣,因為這世上除了茅泰,恐怕隻有傻子才會賴上自己這個病秧子。


    “神明,你放心,等茅泰迴來以後,我就把命給你。”


    “一言為定。”


    “咦?你會說別的了?!好啊,一言為定。”


    ————過了一段時間—————


    七月,天有流火,整個焰灼城的人都熱得心慌。隻有薑陽所在的小屋,因為他的怪病,屋裏像空調房一樣涼快。


    每年的這段時間都是他活得最舒服的時候,大家都怕萬一不小心打壞了他,影響屋內舒適的溫度。


    夜深人靜,貧民窟旁的奴隸區,一個斷了三指的胖子連滾帶爬地撞進一處木板搭起的破爛房子。


    “哥幾個,出大事了!”


    “怎麽,那幫術士老爺終於對我們出手了?”


    “不不不……不是,是茅泰迴來了。”


    “哦,那有什麽的?”


    “他他他……他穿著法師老爺的衣服!”


    “臥槽!怎麽可能!”


    “那隻小臭蟲還真翻身了!”


    “別逗了,穿著衣服就算是法師?”


    “你別逗了,一個奴隸不是法師能穿法師老爺的衣服?”


    “各位,現在的問題不是茅泰是不是法師,而是活著迴來的茅泰看到薑陽現在的樣子,我們怎麽辦?”刀疤,一直以來負責剝削薑陽外出任務收獲的奴隸,有時候聰明得讓人難以相信他是一個奴隸。


    “咱們幾個就你最聰明,腦子比那些法師老爺還靈,你說說,那咱怎麽辦?”無論在哪裏,都有好給別人搭茬捧臭腳的,即使他隻是個奴隸,但也樂此不疲。


    哥幾個一起六七年了,雖然來迴來去就這幾句,但刀疤也一貫受用,抿了口杯中混濁的井水,笑道:“簡單,我們給他接個任務,扔出城去,再叫統計的人把任務劃去,叫他死個不明不白。就算茅泰成了法師老爺,咱們是城主的財產,他也不能拿咱們怎樣。”


    當然,再聰明,也隻是個奴隸,又不像茅泰似的生了副好麵孔經常被作為侍從帶走,刀疤的小聰明在奴隸視角的局限下依舊是粗鄙無知的。


    焰灼城的城主裘仞山出了名的愛財,對手底下的奴隸也是出了名的“好”。


    一名新抓的幼年奴隸,十歲之前進行死士選拔和藥物試驗,活過了十歲就可以在培訓後去城外執行拾荒任務,能夠活到三十歲就留在城裏負責奴隸管理的工作和各個作坊的苦力活,安享晚年,平平穩穩活過四十歲,之後,賣給術士協會,十死無生。


    對裘仞山而言,每一個奴隸都是財富。這座城中,沒有人可以在不給錢的情況下迫害他的奴隸,違規者……需要支付更多的錢。當然,年輕的奴隸們到死也不會明白他們敬愛的城主老爺定下的這條額外規則,隻有那些活過三十歲的“老人”才會明白,自己的生命到底有多麽的卑微。


    幾人越聊心裏越舒坦:“就是就是,他以後就是外人了,無緣無故城主老爺不會讓他傷害我們的。”


    “那我們這就準備準備?”


    “慌什麽,白天剛拾荒迴來,先趁著涼快睡覺,明天出城的時候順便再把這個病秧子扔出去。唉,以後的夏天可就不好過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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