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龐舒剛走進高強的辦公室,甘文張口就問:“龐小姐可是又交上新朋友了?昨夜又是後半夜迴來。這樣的陰雨天氣,也這麽詩情浪漫的。”


    龐舒微微一笑,“甘先生,你也算是個斯文人,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雞婆了?就算我住在你對門,你也不能這麽黑天白日盯著我一個單身女人的行蹤吧?”


    一句話把甘文噎得不知如何迴答,隻好尷尬地笑道:“我也是失眠,站在窗前觀看雨夜景致,無意中發現龐小姐原來也有夜生活的習慣。”


    龐舒的臉冷了下來,“甘先生,你也一把年紀的人了,這話也能說得出口。什麽叫夜生活的習慣,看來你真把我當成酒店的三陪女了。”


    高強關心的是昨夜龐舒的行動是否成功,見她手裏拿著個檔案袋,心中已經有數了。就伸手接過袋子,很隨意地在底部捏了一下,然後不動聲地把它鎖進抽屜裏,這才對龐舒說:“甘先生也就隨口這麽一說,何必這麽認真。”


    龐舒卻不依不饒,“不就是為覃子聰嗎?如果他活著,我迴來再晚怕甘先生也不會說出這麽尖酸的話。可他自己不想活,這能怨著我嗎?”


    龐舒這樣一說,既賣了乖,又給了甘文一個台階下,同時也讓他領教了她的厲害。她可不是誰想拿捏,就能拿捏得了的。


    等她離去後高強對甘文解釋道:“昨夜她是替我去辦事,沒事你別老盯著她。”


    甘文笑,“這丫頭片子也夠厲害的,我說一句,她有十句等著。”


    “這你怪不得人家,誰叫你老是對人家不放心。”


    甘文起身在地上走了幾個來迴,“我想是否將‘f’計劃往後推遲幾日。”


    “可你知道休漁期剛過,正是漁船出海的日子,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有。你難道沒聽天氣預報嗎?近期所有的漁船都不會出港,‘梅沙’強風暴要來。”


    “你的意思……?”


    “機會絕妙,天助我也。”甘文指著牆上掛著的平島市地形圖說:“你看這個地方如何?”


    “神鹿島?你要在神鹿島行使你的‘f’計劃?”


    “不錯,這正是我的想法。”甘文像輸急眼的賭徒,此刻正拚盡家底準備再下一次大的賭注。“怎麽樣?我們何不趁著這風和日麗的時候去島上一遊?”


    高強陽光燦爛般地笑了,心裏不得不佩服甘文的精明。


    “好,就去神鹿島。此番我們要好好領略一下風暴襲擊下的海島,是怎樣一種飄搖刺激的感覺。”


    “然後我們再在這些島嶼故布疑陣,以此迷惑我們的老對手。”


    高強眯眼瞅著甘文指點下的幾個島嶼,一個勁兒地點頭,“不錯,不錯。這樣以來,就算警方察覺,也為時已晚。”


    甘文糾正道:“不是就算,而是就是。從現在起,我們就該做些放煙霧的工作了。”


    ……


    神鹿島是平島市政府近幾年新開發的海島旅遊觀光境地。自正式對外接待遊客開始,春夏秋三季,天天遊客暴滿。當然,除了海島那保持原始的優美風光和那海天連成一線的,長達三四裏的金色沙灘外,人工雕琢的最好去處自然屬褡褳灣高爾夫球場。這裏視野開闊,綠地連綿,遠眺山巒起伏,近望湖水蕩漾。既保留了它原始的自然風貌,又添加了現代人的審美情趣。既然是遠離陸地的海島,應該是淡水奇缺才是。但令人叫絕的是這裏卻有兩處相隔不過幾十米,水容麵積達六七萬平方米,形狀如舊時人背的褡褳的淡水湖,更給這處碧草連天的風水寶地增添了一道美不勝收的景致。凡有幸在這裏揮杆瀟灑之人,藍天白雲之下,幽幽微波之畔,便會真真切切地感到,什麽叫天地合一,什麽叫置身仙境了。


    龐舒突然接到高強要去神鹿島的通知,不覺有些納悶。要是在平時,他隨意提出去什麽地方遊玩,那也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可今天不同,因為他要去的是神鹿島,而且“梅沙”強風暴要來。也就是說,他們隻要上了島,最少也要在島上滯留三、四天。在那樣一個遠離陸地的島上,狂風暴雨之中,他們能有什麽作為呢?


    好在他們中午抵達神鹿島後,還有一個陽光明的下午。中午在褡褳灣酒店用過餐後,稍作休息,他們三個人便去了高爾夫球場。與他們隨行的還有今天和他們一起住進這家酒店的兩位外地遊客。他們從進到酒店就在相互埋怨,看來他們不知道有風暴要來,上了島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龐舒玩的卻是十分開心。她是第一次登神鹿島,看見什麽都覺得新鮮,舉著個相機到處拍照,甚至一高興還給那兩位外地遊客拍了幾張照片。隻是她不會打高爾夫球,那球杆拿在手裏簡直就成了她玩弄的道具,不是把草坪墾出一個個小坑,就是一下子摸準了把球拋得沒了蹤影。到了這種時候,就連那性情古怪的甘文也被她逗得哈哈直笑。


    玩了一會兒,龐舒失去興致,她扔下他們一個人跑到湖裏遊泳去了。等她遊得累了,便上了岸,往那湖邊的沙石上一躺,望著大塊的雲朵快速地朝一邊移動,真有一種說不出的爽意。就在她躲進樹叢中打算換上衣服迴酒店的時候,卻看見高強和甘文正順著林邊的那條小路朝海邊走去。


    晚餐後,龐舒一個人去了褡褳湖,也順著剛才高強他們走過的那條小路去了海邊。海邊是個廢棄的漁碼頭,可能沒什麽開發利用的價值,也許是過往漁船臨時的避風處,反正現在空蕩蕩的,給人一種淒涼的感覺。與小山那邊的高爾夫球場豪華酒店相比,隻能說它們一個是親媽養的,一個是後娘生的,差落未免有些大了。但既便這麽一個破地方,怎麽會讓高強他們感興趣?還是他們隨意走走,一不小心就撞上這麽一個令人敗興的地方?


    正打算往迴走的時候,卻發現那兩位心情很差的外地遊客也順著小路過來了。就好比發現自己被欺騙,別入也同樣沒有逃脫此命運一樣,龐舒有點兒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們。心裏卻在想著,要是我在這裏當經理,一定在湖邊路口立個牌子,寫上個告示,也免得讓遊客到此浪費時間不說,關鍵是破壞了大家的心情。


    但是那兩位遊客看她時的目光卻是審視和警惕的,這讓她覺得這兩個人對她有點兒不懷好意,或者……?就在她與他們擦肩而過時,她一腳踩空,“哎呀”一聲蹲下身去。


    靠在她身邊的那位年輕些的遊客顯然要過來扶她,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她發現了他別在腰間的槍支。


    “崴腳了嗎?”


    “崴腳了。”


    龐舒麵帶痛苦地應著話,卻冷不防拔下了他腰間的手槍,另一隻胳膊上前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說,你們是幹什麽的?竟敢私帶槍支。”


    被勒住脖子的年輕遊客並未作半點兒掙紮和反抗,而他的另一位同伴也沒有過來相救的意思。


    “你真是好身手,03號。”


    龐舒一下子鬆開了手,“你們……?”


    “我們是05號。”


    “沒想到你們的行動這麽快,竟和我一趟船來了神鹿島。”說著,她又歉意地瞅瞅剛才被自己勒住脖子的特警,“沒勒痛你吧?”


    小夥子一邊伸手接過自己的手槍,一邊調侃道:“沒事,能被美女勒一下,痛也舒服。”


    龐舒的臉一紅,又給了他一拳,幾個人開心地笑了起來。


    05號是東港增援平島執行任務特警的代稱,除了董征和幾個與他們有聯係的同誌,沒有人知道05號是幹什麽的。雙方相見後,龐舒得知剛才想幫自己的小夥子叫沙金,而另一位年長他幾歲的特警叫王琦,他也是這次來平島執行任務的帶隊人。


    “他們為什麽會對一個廢棄的漁港感興趣呢?”


    “這並不完全是一個廢棄漁港。”王琦道:“這個漁港是個天然港口,雖然港灣小了點兒。你們看,這個漁港三麵都被山圍著,趕上台風季節,這裏可是個安全的避風港。而且我剛才觀察了,別看是個小漁港,但它的水位很深。不但可以停靠一般的小漁船,大型的漁輪停靠也不成問題。”


    龐舒馬上想到高強他們要實施的“f”計劃,到現在她還沒弄清楚這“f”計劃的具體內容。他們此次來神鹿島,即將到來的強風暴,還有這廢棄的漁港,難道這一切都和“f”計劃有關?她站到岸邊朝下邊瞅了瞅,如果暗夜裏真有大型漁輪在這裏停靠,恐怕還真的不會引起人的注意,除非……


    “你好像很懂港灣水叉之類的知識。”


    沙金把嘴一撇,“你沒問問他父親是幹什麽的?人家可是遠洋貨輪的船長。”


    “呀,這麽厲害。”


    龐舒轉臉看了王琦一眼,他正在觀看天邊的雲彩,好像並沒注意他們在說什麽。


    “厲害?你沒問問他原來是學什麽的?”


    王琦收迴遠望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在說我呐?我學的是航海專業,但我更喜歡當特警。工作雖然危險,但有使命感。”


    “難怪呢,01號會派你過來。”


    “是。我們臨來神鹿島時01號還特別強調,他們選擇‘梅沙’強風暴登島前趕來這裏,一定是有名堂的。他要求我們密切配合你的行動,一切聽從你的指揮。”


    “如果你剛才的分析靠實的話,他們定是要利用這廢棄的漁港做文章,那麽‘梅沙’到來之前,就該有漁船陸續在這裏停靠。”


    “不錯,我倆也是這樣認為。剛才,我們同氣象部門聯係過,大約在明晨強風暴將登陸神鹿島。所以,該來的漁船會在這之前陸續靠港。”


    龐舒的臉變得異


    乎尋常地嚴肅,“那高強和甘文,自覺自己聰明,沒想到他們一個小小的疏忽,就將行動計劃暴露了。如果這次神鹿島之行真是為的實施‘f’計劃,那麽他們真該為這次的飯前‘散步’,後悔一陣子。”


    “這就叫狐狸再狡猾,也鬥不到好獵手。”沙金從未執行過這般既神秘又艱巨的任務,此時他一臉的自豪。


    龐舒又道:“強風暴到來時我們不必管這裏,誰愛來這裏避風誰就盡管來,反正風不停他們誰也走不了。”


    王琦關切地問:“我倆的到來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吧?”


    “暫時還沒有,你倆挺像一對外地遊客的。要不是你們來這廢棄的漁港,我也不會注意你倆。”


    “我們來時01號特別強調,我們暴露就等於你暴露,那你的處境就十分危險了。”


    “重要的不是我的處境有無危險,而是整個行動計劃要受到影響。所以,我們不可以有半點兒疏忽。”


    迴酒店的時候,為了不引起高強他們的注意,龐舒早他們半小時先迴去了。而王琦他們,又到別處轉了轉。


    ……


    天快亮的時候,“梅沙”強風暴果然襲擊了神鹿島。狂風裹著暴雨,劈頭蓋臉砸向這片孤零零的島嶼。昨日還少女般溫柔沉靜的神鹿島,此到已變得肢體殘破,如惡魔手中的一枚鳥卵,隻要它稍做用力,立刻便會粉身碎骨不複存在。


    龐舒已無睡意,她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去。褡褳湖畔的那片小樹林,現已橫七豎八躺倒了一片,有的樹木已被風暴連根拔起。豎在高爾夫球場邊上的幾幅大的廣告牌,倒的倒翻的翻,狼狽不堪地躺在泥水裏。目光所及之處,無不留下“梅沙”肆虐的痕跡。


    就在龐舒打算迴到床上再躺一會兒的時候,她猛地發現那如遭毀滅之災的小樹林中,有一個忽隱忽現跌跌撞撞的身影,正頂著狂風暴雨往這邊跑。說是跑,實際上比走也快不了多少,他甚至是剛邁出一步,又被狂風頂迴去好幾步遠。


    龐舒心中一陣竊喜。不為別的,她從那人抗擊風暴的力氣來判斷,此人是個女的。這是她所盼望的,而且她正是來自廢棄漁港那邊。要知道出海漁船上是少有帶女人的,果真是那批新招的女工嗎?


    龐舒不敢怠慢,她立即換上衣服,匆匆下了樓。


    但是,她卻讓門童攔住了。


    “小姐,你不能出去。”


    “為何?”


    “外麵的風太大,怕您有危險。”


    龐舒把臉一沉,吼了聲:“躲開!”,手一扒拉,便衝了出去。


    外麵的風果然大的令人站不穩腳,好在龐舒是練過功的人,這點兒風力對她來說還不算什麽。她迅速淹沒在狂風暴雨之中。


    在小樹林的西南端,龐舒看見了那個瘦弱不堪,已經沒了奔跑之力的年輕姑娘。她正想過去扶起她,卻見遠處連吼帶叫地奔過來幾個漁民模樣的男人。她心裏明白了。


    “告訴我,你叫什麽?他們為什麽在追趕你?”


    “救……救……我……”姑娘幾盡昏厥,卻掙紮著告訴龐舒,“我……我叫……叫曹玲……”


    “什麽?你是曹玲?”龐舒的心狂喜起來。


    曹玲自在醫院裏失蹤至今已有一個多星期了,沒想到今天在神鹿島上出現,而且是在這狂風大作暴雨傾盆的海邊。一切都應驗了他們昨晚的分析,但此刻她已顧不上昏過去的曹玲,追趕她的人已經到了。


    其中一個長相兇狠的男人走了過來,“請把她交給我們,她,她是我老婆。”


    “你老婆?這狂風暴雨的,你們又是從哪兒來的?”


    “我們?我們是船上的。這不趕上了風暴,昨夜裏漁船到這兒避風。才剛我們拌了幾句嘴,她便賭氣下了船。”


    龐舒護著曹玲,“可我看她都快沒氣了,你說是你老婆,誰又能證明呢?”


    另幾個男人急忙說:“我們,我們能證明。”


    “你們?你們都是一夥的,誰又能為你們證明?”


    一個男人沉不住勁了,“老大,和她磨譏什麽,連她一塊弄迴去算了。”


    “哼!”龐舒冷笑一聲,“終於說實話了。連我也一塊弄迴去?那你們試試?看能不能把我弄走?”


    幾個男人圍了上來,“小美人,口氣還不小。”


    龐舒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她現在著急的是曹玲的生命安全,沒功夫和這幾個無賴糾纏。她先一拳砸趴下剛才叫號的小個子男人,又左右開弓擊倒另兩個壯漢。最後,她開始對付那個被稱作老大的男人。


    這個家夥倒是會兩下子,他也知道今天遇上了對手。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和這樣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交上手,差點沒讓他從此殘廢了。


    明知道是高強的人劫走了曹玲,但是龐舒既然救了她,就不能不讓他知道。


    曹玲發著高燒,傷口化膿,身體已虛弱到了極點。她讓酒店服務員給聯係了醫生,前來給曹玲做了處置,輸上液,傍中午的時候,曹玲終於醒了。


    她剛想張口說話,龐舒急忙做了一個手勢,“噓”了一聲。


    她掏出紙和筆,在紙上寫道:“我認識朱峰和方博,請你相信我。”


    曹玲看後點點頭。


    龐舒又寫道:“漁船上都有什麽人?”


    曹玲接過紙筆寫道:“我那條船上有很多年輕姑娘,不知為什麽把她們弄到這裏。”


    龐舒接著寫:“海邊大約有幾條漁船?”


    曹玲又寫:“十多條吧。”


    龐舒點點頭,繼續她們無聲的談話:“能否告訴我,這些日子他們把你關在什麽地方?”


    曹玲搖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被關在什麽地方。


    龐舒又提出涉及到她父親死因的相關問題:“他們為什麽不肯放過曹家人?你手裏是否還掌握著他們的罪證?”


    這迴曹玲隻是看著她,沒作任何表示。


    龐舒:“因為我和他們在一起,所以你不信任我?”


    曹玲依舊沒有表示,龐舒無奈地笑笑。她把剛才寫的紙張撕碎,放到馬桶裏衝掉。做完這一切,她準備去高強他們房間,一開門,發現高鑒站在門口。


    “高鑒,你怎麽會來這裏?”


    高鑒看也不看她一眼,“我為什麽不能來這裏?”


    龐舒趕忙解釋,“我的意思是這樣的天氣,你是什麽時候到島上來的。是來找你父親的吧?”


    “我是要找他。但我現在要見曹玲,她在你這裏吧?”


    高鑒說話的口氣很硬,看得出他為曹玲很著急。而且,他渾身上下也淋得跟個落湯雞似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龐舒同情地看他兩眼,心說,為了心愛的姑娘,他連自己的尊嚴都不顧了。於是,她點點頭,示意他進房間去,自己去了高強的房間。


    曹玲見是高鑒,冷冷地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是不是我家的事你全知道?”


    “不,我是後來才知道的。自從知道你家出了事,我就一直在尋找你。”高鑒的身子在打著冷戰,從他身上淌下的雨水,很快就將他周圍的地毯弄濕了。


    曹玲痛苦地閉上眼睛,“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曹玲,我不知道你們家的事是不是和我家有關係,但是,這真的不關我什麽事。你相信我。”


    一提到母親和奶奶,曹玲的眼淚就下來了,“我誰也不相信,我隻知道她們被人殺死了。還有那個警官,他是為了救我才犧牲的。他們都招你們誰了?惹你們誰了?你們想取誰的性命就取誰的性命,還有天理王法沒有了?”


    高鑒憤恨的胸脯一鼓一鼓的。半晌,他衝出房間,一腳踢開隔壁的房門。見到高強,他用手指著龐舒的房間問:“高總裁,你能不能和我說句實話,一句就行。那旁邊屋的曹玲是怎麽迴事?她到底是怎麽迴事?從她們家出事我就開始找她。你們來神鹿島,我也悄悄地跟來了。果不其然,她就和你們在一起。你們綁架了她,軟禁了她。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見到兒子,高強也頗感意外,他鐵青著個臉道:“什麽怎麽迴事?我怎麽該知道她的事?”


    “我都看見了,她從你們這兒逃出去了,又被你的女保鏢給抓迴來了。”


    “高鑒,不是這麽迴事的……”


    “閉嘴!”高鑒完全氣昏了頭腦,他把一腔怒火全撒在了龐舒身上。“我和姓高的說話你幫什麽腔?說好聽的你是他的保鏢,說不好聽的還不知道你們是什麽男盜女娼的關係呢。”


    高強有些火了,“高鑒,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禮了?怎麽像條瘋狗似的見誰咬誰?你在國外就是受的這種教育?”


    “你少拿這些話來壓我。我再無理也比你強,最起碼我的人格還在,良知還在。這些你有嗎?你除了有幾個臭錢還有什麽?”說完,高鑒摔門而去。可一會兒功夫他又迴來了。


    “曹玲她人不在了,是不是你的手下又把她轉移走了?”


    甘文也著急起來,“你說曹玲不在了?”


    “是不在了,一定是你們的人把她給藏起來了。”


    “混蛋,”高強一巴掌抽在兒子臉上,“都是你在這裏攪和的,要不她怎麽會跑了?”


    龐舒急忙離開了房間。


    高鑒冷笑一聲:“她跑了?你終於肯承認你和她有關了。要不是你限製了她的人身自由,怎麽會害怕她跑了?”


    他現在關心的是曹玲的安全,沒時間和他的父親理論,開始和龐舒樓上樓下尋找著曹玲


    。但是,半天過去了,曹玲人間蒸發了似的,沒了蹤影。


    甘文也著急起來,“高鑒過來也就兩三分鍾時間,她一個孱弱病體,能跑到哪兒去?有沒有問問大廳裏的人,或是看看酒店監控?”


    隻有龐舒心裏明白,這麽短的時間內,她有可能是被住對門的王琦、沙金他們救走了。但是否出了酒店,到了安全地帶,她就不好說了。嘴上卻不以為然地說:“該去的地方都去了,找不見她的影子。我看由她去吧,一個和我們毫不相幹的人。”


    高強不得不攤牌了,“毫不相幹?毫不相幹能把高鑒急成那樣?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警方要找的人,不能讓她落到警方的手裏。”


    “警方要找的人?”龐舒故作吃驚地看看高強,又看看甘文,“你們為什麽不早說?早知那樣,怎麽可能把她一人扔在房間裏?”


    她氣急敗壞地再次奔下樓,尋了一圈又迴來了。


    “既然你們知道她重要,為什麽就不能告訴我一聲?我說呢天還沒亮就有人追殺她,原來那夥人也是你們安排的。現在好了,人沒了,你們滿意了?我現在就問你們一句話,什麽時候拿我當自己人?”


    說完,她甩頭迴自己房間慪氣去了。


    高強懊悔不已,他看看甘文,“也許,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甘文思忖了半天,終於冒出一句,“那就行動之前告訴她。”


    高強則狠狠地罵了一句,“一群笨蛋,一個連路都走不穩的女人都看不住。”


    吃中午飯的時候龐舒沒有出來,看來她是真生氣了。


    直到傍晚的時候,高強才敲開了她的房門。一進屋,他立即反鎖了房門,然後鄭重其事地坐到沙發上。


    “別怪我們到現在才對你說出實情,實在是關重大,我們必須慎之又慎。”


    龐舒也緩和了口氣,“又發生了什麽事,說得這麽嚴重?”


    “不是又發生了什麽事,而是要發生一件重要的事。這件事從你到了龍騰集團公司,不,確切點兒說是從甘文先生到了平島,我們就已經開始籌劃這件事了。”


    “高總,你說了這半天到底什麽事呀?從甘文先生來平島,也沒見過公司發生過什麽事呀?除了覃子聰自殺……”


    “不錯,覃子聰是知情者。他臨死都沒有把實情告訴你,可想而知這件事情有多麽重大。”


    “不防直說吧高總,天大的事我也會和你們一起扛,不必把我當外人。”


    “好,我就要你這句話。而且從你為公司辦的這幾件事看,我也完全相信你和我們是一條心的。”


    高強把話頓住,又對龐舒審視了一會兒,這才把聲音壓低了道:“我們這次來神鹿島,不是為觀光旅遊來的,而是為實施‘f’計劃。”


    盡管龐舒費盡心思想知道“f”計劃的具體內容,但當這個字眼真的從高強嘴裏蹦出來時,她還是感到震驚。


    “‘f’計劃?‘f’計劃是什麽,你和甘文先生好像從來沒有提過。”


    “是,這個計劃隻有公司高層幾個人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但走漏消息,會有很多人成為階下囚,甚至要付出生命代價。”


    “高總和甘先生如此信任我,真讓我感動。”


    “但是,你必須做一點點小小的配合。從現在起,除了和我們一起去餐廳吃飯,你不準再邁出房間一步。”他肥嫩的大手掌往龐舒跟前一伸,“手機。”


    龐舒伸手到枕頭上抓起手機,乖乖地遞到高強手中。


    “好,現在我們談‘f’計劃……”


    傍晚吃飯的時候,住宿的客人都聚集在餐廳的大窗前看天氣。外麵依然大雨滂沱,狂風肆虐,一絲一毫沒有減弱的勢頭。大家的臉上多少都閃現出身陷孤島的焦慮和不安,誰心裏都明白,風不停,客輪就不會來。


    龐舒沒有湊熱鬧過去看天氣,她靜坐在餐桌前默默無聲地咀嚼著食物。雖然連中午飯都沒有吃,但她還是沒有一點兒食欲。她不清楚曹玲是不是被王琦他們安頓好了,更著急把剛得知的“f”計劃傳遞給他們。沒有了手機,她不能再給他們發短信,隻能把情報寫到一張小紙片上帶到餐廳。但是,他們與王琦沙金又隔著數張餐桌。


    好在這時沙金起身去了衛生間。機會來了,龐舒在幫高強盛湯的時候,不小心帶倒了自己的酒杯,她小聲抱怨了一聲,急忙去了衛生間。


    ……


    第二天的傍晚,在景山公安分局的會議室裏,朱峰和他的戰友們全都候在那裏待命。從午後開始,所有這次參加行動的人員就已經進入臨戰狀態。上繳通訊工具,禁止與任何無行動關聯的人接觸。


    晚飯依舊是盒飯,吃過之後,朱峰開始檢查大家的武器裝備。幾十號人默默地注視著他,每個人隻有莊重的表情,沒有多餘的疑問。整間會議室裏聽不到一句說話的聲音,大家從朱峰的表情中已經讀到了這次行動的艱巨性。一個個都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經曆這樣令人精神振奮的行動了。


    8點鍾的時候,所有參加行動的幹警全部聚集在分局樓前那空曠的廣場上。肆虐了數十個小時的“梅沙”強風暴終於疲倦地躲到哪裏喘息去了。風靜雨停,空氣裏還殘留著潮濕清冷的成份。這個時候執行任務,讓人感到那場可怕的風暴並未走遠,隨時隨地都有反撲過來的可能。董征和徐昊天同時出現在隊列前麵,在所有參戰幹警們的記憶中,市局領導在執行任務時做動員,對他們來說這還是第一次。廣場上的氣氛變得異常凝重起來。


    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些激奮人心的話語,董征往那裏一站,隻是嚴肅地掃視了幹警們一眼,他亮開大嗓門,“同誌們,我們景山公安分局刑偵大隊的同誌經過長達三個月的周密偵察,終於摸清了一支長期活動在我市,以靠開設地下賭場,組織強迫婦女從事非法活動,以極其殘忍卑劣的手段非法斂取錢財的黑社會犯罪組織。他們肆意殘害知情人,殺害我們的公安幹警。更有甚者,他們還與國際上的黑惡勢力相勾結,向境外販賣輸送婦女,以獲取更大的暴利。今夜這次行動,就是要徹底摧毀這個侵害社會,侵害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社會毒瘤,解救那些身陷囹圄的姐妹。


    現在我宣布,由徐昊天同誌擔任這次行動的總指揮。下麵,由我們的徐總指揮下達戰鬥任務。”


    徐昊天精神抖擻地給大家打了一個敬禮,隨後他清了清嗓子。盡管如此,他的嗓音還是略帶嘶啞,“現在我命令,由朱峰同誌帶領刑偵大隊的幹警去雙峰島,由胡立成同誌帶領特警隊去金龍尾,由楊威同誌帶領水警隊去海鷗島。”然後,他果斷地把大手一揮,“出發!”


    瞬間,車燈閃爍,警笛唿嘯,一輛輛警車風馳電掣般穿越街道,直奔海邊而去。大約一個多小時後,各路幹警都順利到達自己的指定地點。


    指揮部裏,徐昊天有點兒焦灼不安。或許是第一次指揮這樣大的行動,他在等候各路帶隊人消息時,很少有在座位上超過十五分鍾的時候。要不就是背著手在屋裏踱步,要不就是站在地圖前看著某一個位置愣神。


    董征恰恰與徐昊天的躁動相反,他靜靜地坐在那裏凝神思考,有時也激他一兩句,“你能不能在那兒坐會兒?”


    徐昊天看看表,“可是……”


    “沒什麽可是。我相信這次行動會萬無一失。”


    “你這麽肯定?要知道我們以前有過出師不利的情況。”


    “以前是以前,可今天不會。”


    “但願如此。”


    “當指揮員的,首先要沉得住氣,不然怎麽控製大局?”


    徐昊天笑了笑。好在這個時候他的對講機響了,是朱峰的。朱峰講,雙峰島確有漁船避風,卻非可疑船隻。接著是胡立成,楊威,他們的報告與朱峰的幾乎一樣,在那兩處海域均無發現可疑船隻。


    他把臉轉向董征,“情況有變,是不是我們的偵查有誤?”


    “這怎麽可能?再等等,再等等。”


    話雖這麽說,但董征的眉頭顯然擠在了一起。這迴董征焦急了,他開始在地上踱著步子。終於,他的手機響了,未等接完,他就高興地衝徐昊天點點頭。臨了,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走,我們去島上看看。”


    警車唿嘯著把他們送到一個碼頭,早有一艘小型快艇等在那兒。他們跳上船,快艇立刻朝著神鹿島方向駛去。


    航行一段時間後,徐昊天感覺方位不對。他疑惑地看著董征,“這是往哪裏開?是雙峰島還是海鷗島?”


    “不是雙峰島也不是海鷗島,是神鹿島。”


    徐昊天非常驚呀,“怎麽是神鹿島?難道……?”


    “不錯,在那裏發現了可疑船隻。”董征笑道:“你這家夥,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對平島周邊海域倒很熟悉。”


    徐昊天看看時間,沒有再詢問什麽。按照時間推算,再有一個半小時他們就該到達那片海域了。


    快艇趕到神鹿島的時候,這邊的戰鬥好像剛剛開始。


    廢棄漁碼頭一溜停靠著十幾隻鋼殼漁船,一艘大型的遠洋捕撈船停在不遠處的深水中。楊威率領的水警隊已將這些船隻圍住,漁輪上不時地傳來激烈的槍聲。


    董征看了臉色越來越差的徐昊天一眼,“是不是船開得太快有些不適應呀?堅持一下,戰鬥馬上就要結束了。”


    經董征這一說,還真讓徐昊天堅持不住了。他搖搖晃晃走到船舷邊,一口接一口嘔吐起來。董征一見,忙喊人扶他進艙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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