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鈺終於有了宋寶昌的線索。當他把這個消息告訴羅陽的時候,羅陽並沒有表示出多大的興奮。他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問:“你見著他本人啦?”


    “沒有,是我一個當保安的朋友幫著我打聽到的。他可哥們了,在新建的那個健身俱樂部裏上班。”


    “你是說你朋友在淼淼健身俱樂部裏上班?”


    “是。那地方不都是有錢人愛消費的場所嗎?我想沒準那宋寶昌也會去那兒,就讓他幫著留意一下。怎麽?是不是有什麽不妥呀?”聰明的鍾家鈺已經從羅陽的語氣裏感悟到了什麽。


    羅陽搖搖頭,“我沒見過你的這位朋友,不敢亂下結論。但這事兒你有點兒張揚了,畢竟那宋寶昌原本就是龍騰集團公司的員工,我們對你這位保安朋友也不是十分了解。”


    鍾家鈺還試圖說服羅陽,“羅隊,我那大塊頭朋友為人可爽了,身手也可以。在保安培訓中心培訓那會兒,有人想欺付我,就是他出來替我擋的。相信我,我啥樣人他就啥樣人。”


    羅陽不想打消他的積極性,說:“那行,你就具體和我說說那宋寶昌的事。”


    鍾家鈺告訴羅陽,那大塊頭保安叫馮威,他是在一家地下賭館裏到碰見過宋寶昌的。


    羅陽一聽就來了精神,“地下賭館?在什麽地方?”


    “說是在二手車交易市場。”


    “二手車交易市場?”


    “是。馮威說有好多人開著車去,明義上是去賣車,但實際上是去賭博。而且那裏的賭資高得嚇人。”


    自從北奧保齡球館的地下賭場被驅散,這一段時間再沒有聽說哪裏又鬧出這種動靜。他也知道高強他們是不會就此放下這檔子生意,就算宋寶昌沒在那裏出現,能端掉這樣一個地下賭場也是件令人興奮的事。


    於是他問:“馮威也去那裏賭博?”


    “不是,他是在那裏幹兼職,替人家照看場子。”


    羅陽聽龐舒提過那大塊頭馮威,他屬於那種敢下黑手的人。這樣的人去掙黑錢,替人家看場子不是幹不出來。


    “那他又根據什麽來斷定他遇見的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他講宋寶昌是讓人給認出來了。那天,有兩個賭客發生點糾紛,其中一個吃了虧也悄沒聲溜了。馮威一問,那賭客說他哪敢和我叫真,他不過是網上通緝的逃犯罷了。”


    羅陽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疑慮,“依我的分析,馮威就是真的發現了宋寶昌,他也未必能告訴你。你想,這是多大的事呀?那宋寶昌是遭警方通緝的殺人嫌疑犯。既然發現了他的行蹤他為什麽不直接報告警方而告訴了你?這符合羅輯嗎?”


    “他在替人下套?”


    “太有這種可能了。你們從保安培訓中心分別也有幾年了,怎麽知道這幾年他沒有變壞?而且據我所知那馮威絕對不是省油的燈,我以前聽人說起過他。”


    “那我們怎麽辦?”


    “等我偵察完了再說。”


    羅陽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三年前他的姐夫張邁正是因偵查曹民真正的死因,與段大敏見麵時被人用利器射殺的。這個殺手不是別人,正是目前警方正在追捕的黑社會組織頭目,綽號“沙塵暴”的賈樹仁。高強和“蠍子”一夥利用的正是我們這些人民衛士對黨的事業的赤膽忠誠,對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的高度責任,對那些膽大妄為,與社會為敵的犯罪組織的無比憎恨,和及早將他們繩之以法的急切心理。這個時候他們對自身安全的防範,往往是拋之腦後的。


    第二天晚上,羅陽就去了二手車交易市場。果然,有很多名家轎車停在了交易大樓後院。他尾隨著一輛豪華轎車,在沒有任何管理人員疏導的情況下,將車停在了一個容易開走的地方。


    羅陽是經過一番精心裝扮才來的。他現在的樣子多少有點像剛發了點兒財,就想著充充闊主的那種小老板。他下了車,隨著前頭那位開車人,七拐八拐地尋到了那個地下賭場。他進去的時候,裏麵已有百十號人。雖然他沒見過鍾家鈺說的那個馮威,但憑著他介紹的體貌特征,他還是一眼就從巡場的幾個人中將他認了出來。羅陽的進入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裏的管理好像很鬆散。他老道地上了桌,而且幾局下來就贏了很多錢。但是,宋寶昌並沒有出現。


    現在,惟有盯著大塊頭馮威了。恰巧這個時候馮威接了一個電話,他便跟隨他一起離開了賭場。在賭場外頭,羅陽看見他與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在談著什麽。那個人他認識,正是月秀山莊管物業的史茂君,他急忙隱身牆角處。


    隻聽史茂君問:“沒有來?你不是沒發現他吧?”


    “真的沒有來,我這兒不是有他的照片嗎?”


    “那你沒問問鍾家鈺?”


    “這能問嗎?一問他不就生疑了嗎?”


    “那行,沒什麽事我先迴去了。你在這兒盯緊了,隻要發現羅陽,就按咱們計劃的辦。”


    聽到這裏,羅陽不禁輕蔑地一笑。他離開牆角,迴到了車上。


    等到史茂君開車離


    開後,羅陽給馮威打了一個電話。


    “你是哪位?”馮威的聲音裏充滿了緊張。


    “鍾家鈺的朋友。”


    “你是羅……?”


    “對,是我。我不方便進去,你出來一下可以嗎?”


    “……”


    “我相信你會幫助我。”


    “那好吧。”


    過了一會兒,馮威左顧右盼地出來了,身後並無他人。


    羅陽亮了亮車燈,示意自己在車上。


    馮威來到車前,又緊張地環顧了下周圍,這才很小心地上了三菱吉普車。他一上來,羅陽立馬開著車出了二手車交易市場。


    “你是羅陽?”馮威疑惑地看著羅陽。


    羅陽笑笑,開始摘掉假眉毛假胡須,“好好看看,是不是你照片上的那個人。”


    馮威剛想動手,羅陽的槍早以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想活命,最好給我放老實點。說,誰指使你的?”


    “沒,沒人指使。是鍾家鈺讓我幫著打聽宋寶昌的下落,我,我在賭場發現他了,就告訴他了。”


    “哼!”羅陽冷笑一聲,“和我來這套,你和你的幕後指使人都還嫩了點。鍾家鈺讓你打聽宋寶昌不假,可他並沒有說是誰讓他打聽的,你又怎麽會知道那個人就是羅陽,就是我?”


    馮威一聽急了,猛地從右下腿處抽出一把匕首。


    羅陽一個急刹車,隨著馮威朝前俯衝的當兒,他已麻利地奪下他的匕首。緊接著他又一踩油門,那車又飛一般朝前衝去,而後他又一個急刹車,還沒等馮威緩過神來,他已經用手銬將他拷了起來。


    “你最好給我放老實點。”他警告道。


    但此時恰逢一輛巡警車從此經過,這輛車的異常引起了他們的警覺,他們過來堵住了車。


    巡警探頭往車裏看了看,伸出手來,“請出示你的駕照。”


    羅陽遲疑了一下,他雖然帶著駕照,但照片上他穿著警服,隻不過他在名字上做了改動。但他又不可能不把駕照遞過去。


    “喲,和我們一樣,也是警察。”說著,這位巡警又探頭看了一下戴著手銬的馮威,“在執行任務?”


    “是,剛抓了一名逃犯。”


    那巡警再沒有細問,他把駕照還給了羅陽。羅陽客氣地說了聲“謝謝”,開著車走了。他的車開出去不過幾十米,剛才看駕照的那位巡警好像想起點兒什麽。


    “這位警官看著怎麽這麽麵熟呀?”


    另一位巡警道:“都是警察,偶爾碰個麵也是正常的,說麵熟也不奇怪。”


    “不對,不是見過他本人,是在?在……在網上……”他驚呀地看著自己的搭檔,“羅陽,他是那個被通緝的刑偵大隊長。”


    立刻,他一邊用對講機向指揮中心匯報,一邊拉響警笛,在後麵緊緊咬住羅陽的車不放。


    跑過幾條街後,羅陽前麵的路已讓幾輛警車堵住了。他又拐向另一條馬路,沒過多久,前堵後追的他已經走不脫了。


    羅陽急了,他一邊探出頭去鳴槍,一邊衝站在車旁的警察喊道:“把路讓開!”


    前麵那幾輛警車是一字型歪扭在路中央的,惟有靠右側道邊那兩輛車之間尚有半個車位的空擋。此時的羅陽已顧不了許多了,他加快車速,騰空一側的兩個輪子,三菱車飛車表演般貼著兩輛車身衝了過去。那一刹那,他聽到馮威殺豬般地嚎叫,“你不要命了!”


    十幾分鍾後,羅陽終於擺脫了巡警的追捕,他把車停在了柳橋邊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中。


    “怕死是吧?告訴我想怎麽個死法?”


    “大哥,你饒了我吧。”


    馮威上下嘴唇抖動著,好容易擠出那幾個字。有了剛才那一幕,他領教了羅陽的厲害。


    “饒你?我憑什麽饒你?”羅陽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哥,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隻要你不殺我。”


    “誰讓你誘捕我的?”


    “是……是周所長。”


    “哪個周所長?”


    “是周森。他說能抓住你他就立功了,我也可以當協警,所以……”


    “所以就用地下賭場吸引我?”


    “鍾家鈺讓我幫著打聽宋寶昌,他們一猜這事就和你有關係。光提宋寶昌怕你不信,就把地下賭場拋出來了。”


    “哼,想得倒是挺美。宋寶昌到底藏在哪兒?”


    “大哥,不,羅隊長,我真的不知道宋寶昌藏在哪兒。”


    “你們就是瞎編騙我出來,也該有個對我下手的地方。總不會讓你來解決我吧。”


    “……”


    黃豆大的汗珠順著馮威那張大餅子臉流了下來。


    “那好吧。”羅陽戴上手套,抓起剛才馮威那把準備刺他的匕首,準備把他弄下車去。


    “我說,我說,”馮威可憐巴巴地望著羅陽,近似哀求地說:“我全說了,你,你可不能傷害我。”


    羅陽緩和了一下口氣,“好吧,我念你和鍾家鈺是朋


    友,就放你一條生路,你如果再敢幫著他們做壞事,我絕不放過你。”


    馮威趕緊點點頭,“是一個,一個叫蘭溪穀的山溝。他們說隻要把你引到那條山溝,其它的事就不用我管了。”


    羅陽暗暗觀察馮威的表情,“好吧,我先信你這一迴。迴去告訴他們,你已經把我引到蘭溪穀了。”


    馮威沒有領會羅陽的意思,“我就說你根本沒去二手車交易市場。”


    “不,就按我說的做。你怎麽編我不管,總之你要讓他們相信我沒起任何疑心。”


    馮威急忙點點頭。


    羅陽給他打開手銬,把剛才贏的錢抽出一張百元的票子扔給他,“自己打車迴去吧。”


    見羅陽真放了自己,馮威道了聲謝,沒命似地撒腿跑了。


    為什麽是蘭溪穀呢?


    羅陽想起曾和朱峰去過的那條入口狹窄裏麵肚大的葫蘆形山溝,還有那位花卉種植基地健談的管事人。莫非宋寶昌真的就藏在那裏?但這又怎麽可能呢?宋寶昌要是真的藏在蘭溪穀,那高強他們直接派人去幹掉他就可以了。那麽,他們繞這麽大一個圈子,其目地就是為除掉他羅陽。難道他們就不怕自己搶先一步把宋寶昌抓走嗎?還是他們有確切的把握,隻要自己踏進蘭溪穀,就能被置於死地?但無論怎樣,羅陽都準備去去蘭溪穀。


    ……


    康萍很快就有了賈樹仁的消息,她是在小姨陳淑芳和姨夫通電話時偷聽到的。賈樹仁讓陳淑芳把放在儲藏間的一個小保險箱送給他,另外給他拿幾件換洗衣服。陳淑芳問他怎麽不迴家來,賈樹仁稱有人在討債,怕給家人帶來危險,等過了這陣再說。


    “你是不是招惹上什麽麻煩了?”陳淑芳對他很是不放心。在她的記憶中,丈夫有夜不歸宿的時候,卻沒有過被人討債不敢迴家的遭數。


    “沒什麽大事,生意上相互拖欠點貨款很正常。”賈樹仁很輕鬆地解釋道。他很了解自己的老婆,雖然自己對她從來沒有上過心,但她也從不過問自己的事情,所以才敢道明自己的臨時住處。為了小心起見,他讓陳淑芳留意一下家門口,看有無形跡可疑的人。


    陳淑芳一刻也沒停留,馬上按照賈樹仁說的,在儲藏間一個隱蔽的地方找到了那個挺精致的小保險箱。又給他找出幾件平日喜歡穿的換洗衣服,這才出了門。按照賈樹仁的吩咐,她沒有在家門口打車,而是到附近菜市場轉了轉才上的出租車。


    康萍緊跟小姨其後,也打了輛出租車緊緊地跟在她的後邊。這幾天她以幫助小敏輔導學習為由,一直住在小姨家裏,為的就是掌握賈樹仁的去向。但是,當真的發現了賈樹仁的蹤跡,她倒是有些猶豫了。他畢竟是小姨的丈夫,小敏的父親。她不敢想象這件事的後果到底會怎樣,以及小姨她們知道真相後是不是該責罵自己。思來想去,她在車上還是給方博打了一個電話。


    陳淑芳很快就找到了賈樹仁在電話裏說的那條在新和路的29號樓。這是棟樣式很陳舊的老樓,具體點說應該是“文化運動”期間建的那種職工宿舍樓。一個門洞進去,左右兩側各六七戶人家,大家通用一個大走廊,從東頭一直望到西頭的那種。這裏大多居住著一些買不起新房等待搬遷的中老年人,而多數的房屋都已變成了出租屋。


    賈樹仁住在三樓,是靠東頭帶拐角的那間。陳淑芳叫開門進去的時候,賈樹仁警惕地探出頭向外張望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剛剛來到三樓的康萍,他的臉色突地一下就變了。康萍不是和陳淑芳一起來的,那麽她就是跟蹤她來的。


    他來到樓邊貼著欄杆向下張望了幾眼,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喊了康萍一聲。既然被姨夫發現,康萍隻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小萍,你怎麽沒和你小姨一起過來?”


    “噢,小姨忘了帶鑰匙。”


    陳淑芳一摸包,果然忘記了帶鑰匙,就笑道:“看我這腦子,這一陣老是丟三拉四的。你怎麽?有事要出去?”


    “可不,你剛走我就接了同學的電話,說晚上要聚聚,要不怎麽來給你送鑰匙?”


    賈樹仁一邊埋怨著陳淑芳一邊觀察著康萍的表情,見她不像撒謊的樣子,就隨口問了問方博情況。


    康萍邊迴答著姨夫,邊和他打著哈哈,“姨夫,憑著家裏寬敞的大房子不住,怎麽跑到這民工屋來了?”


    “我在這兒等兩個做生意的朋友,你小姨這人幹淨,往家領人她嫌。”賈樹仁撒謊的手段也不高明。


    “等朋友,等朋友可以去店裏等。你這陣子不在,我忙得過來嗎?”不知道自己丈夫是人是鬼的陳淑芳,還在那兒一個勁兒抱怨。


    “行了,我辦完這點事再有個兩三天就迴去了。現在我還要去見個人,你們也早點迴去吧。”


    陳淑芳收拾了幾件賈樹仁換下的髒衣服,賈樹仁也拎起她剛送來的那個保險箱,幾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門。但就在這個時候,賈樹仁發現樓梯口有一個十分敏捷的身影,閃了一下就不見了。他心裏清楚,走不脫了。


    ……


    鬼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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