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內監惴惴不安的看著陛下的臉色,驚訝於他的平靜。


    “靜貴太妃怎麽?”


    “沒有辯駁。”


    蕭奕亭聞言眼神微暗,難道她心裏一直有別人?“事關重大,暫且將人禁足,一切待查明後再行定奪。”


    連日來,他心不在焉的樣子自然沒有逃過皇後的眼睛,悄悄的叫了賀內監卻什麽都沒有問出來,她心裏明白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沒有追問。


    她叫來趙璿問她關於趙赫的事情。“我看著寶華越來越不好,可太後卻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實在讓齲心。趙赫究竟是怎麽想的,你可問清楚了?”


    趙璿道“他們年少氣盛,越是不讓他做,他就越是要做。趙赫與你我年齡相仿,看寶華就和看自己親生的妹妹一樣。這些事情都是長輩們亂點鴛鴦譜,他們不過是鬧脾氣罷了。”


    “可鬧脾氣也該有個限度,怎麽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呢?”皇後滿臉不讚同,經過這段日子她也漸漸的疲憊了,不免生出許多不滿。


    “話正是這樣,可他們自己轉不過彎,別人也轉不過彎,這件事情又怎麽能夠了結呢?”著用眼神示意皇後秉退眾人,之後才“對於這樁婚事,太後是怎麽看的你比我清楚,陛下是怎麽顧慮的你也比我了解,就是大長公主打的什麽算盤你也不是不知道,為什麽到了現在你還是不能決斷呢?”


    “即便我事事明了又有什麽用?寶華終究是太後的女兒,我一個做嫂嫂的還能管得了她的婚事嗎?”皇後道。


    趙璿一聽就知道她心裏早就有了打算,隻差一個人推一把。“雖然依禮法來帝後都應該尊太後為後宮上位,可事實上陛下登基之後後宮的主人就是皇後您啊。長公主雖在一應享用上與皇後平起平坐,可即便放到民間也該聽長嫂一句勸。更有話長嫂如母,皇後又怎麽能不去見一見她呢?”


    “而且皇後娘娘要做的決定對於太後而言更是利大於弊,那一點點旁枝末節又有什麽重要的呢?她難道情願看著自己的女兒絕食而死嗎?”到此處她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皇後“我雖在宮外卻也聽了一些流言蜚語,陛下愛重您,不願意給您壓力,可滿朝都等著、盼著殿下降生,盼的日子久了禮法規矩就不那麽重要了。可第一個孩子的地位終究時候不同的。”


    皇後認真的想了很久,什麽也沒有,可趙璿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來她已經有了決斷。於是便起另一件事“我來的時候看見有人匆匆忙忙的往外走,是為了明的垂釣做準備嗎?”


    這座行宮是專為夏避暑用的,用釣魚取代了秋獵,而湖裏的魚都要提前放進去,才能呆呆傻傻見勾就咬。


    “正是呢,我才她們懶怠這時候才去放,萬一熱死了豈不可惜?”皇後笑道。


    兩人一麵,一麵議論著朝中近來的動向,儼然已成莫逆之交。


    “信王年紀已然不,卻至今沒有成親,你若有合適的人選,不妨也提一提,否則真不知道他要這樣到什麽時候。”


    趙璿道“信王殿下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不然也不會到這時候還沒有成親,我身邊卻要去哪裏尋那香國色的美人給他?”


    “我聽你們在學中的年歲差不多,大約也是見過的吧?”皇後道。


    趙璿笑道“正是見過才自己沒有辦法呀。您不知道,他在學裏的時候那可是有名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任是怎樣的美人也不能讓他停留,句不好聽的話,他這般年紀不成婚怕也隻有長輩們著急,他自己隻怕怡然自得。”


    皇後一想確實如此也就一笑而過。“你家阿晗才去學裏讀了多久,怎麽就不去了呢?”


    “她性子躁,像個皮猴一樣,我可不敢再把她送過去,萬一得罪哪家公卿姑娘我可沒那個臉日日登門致歉!”趙璿滿臉嫌棄道。


    “便是如此也不要隨她折騰,老老實實在家裏呆著,請個規矩的女先生學一學規矩也是好的。”皇後認真道。“一個女孩子家,拋頭露麵的做生意終究不是正經。”


    “出來不怕您笑話,她的婚事隻怕比信王殿下還要艱難些!”


    皇後奇怪道“她是你妹妹,怎麽也是名門閨秀,如何會艱難?”


    “我這個公主的身份是怎麽來的滿都城沒人不知道,也就是秦安公不嫌棄,我們搭夥過日子罷了。隻是阿晗的出身比我還不如,便是如今仰仗著陛下恩典,聽人家叫一聲姑娘殿下的,終究不是正統。”趙璿歎息道“若不趁早學一學如何料理鋪子,隻怕今後難過。”


    “你慮的也有道理,可眼下正是好時候,何不趁此良機早些為她籌備婚事?”


    趙璿道“如今風光自然好人家,可萬一今後有些什麽變故,她的日子怕比弗思更不好,誰知會不會落到哪個勢利人家,見我們失勢便趁機欺壓她。”一麵一麵按了按眼角“我雖認了她做義妹,可從她八歲我便帶著她過日子,句不怕羞的話,在我眼裏她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我怎麽忍心見她受苦呢。”


    皇後握住她的手憐惜道“我從前隻當你是個冷心腸的人如今才曉得你心裏的擔憂。”她也是都城裏長大的人,心裏再明白不過這些人跟紅頂白的本事,對於趙璿的擔憂深有同福“你慮得實在有理,我竟不好再催你。”


    這話聽著倒像是有什麽要,趙璿便道“您若有合適的人選不妨提一提,大家商量著興許還能有些眉目。”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陛下想著劉柏鴻也未成親,他的身份又不高,這次選秀不好給他指婚,便想著叫我探一探你的意思,看他和趙晗能不能成。可我今日聽了你這樣,卻也有些疑惑劉柏鴻能不能真心實意的待她,若成了怨侶豈不是罪過?”


    趙璿道“劉柏鴻與我是同窗,更與秦安公是故交,如今雖官職不高卻也算得上前途光。”一番稱讚過後,才慢慢進入正題“隻是年紀未免差的有點大。”


    “是啊,年紀確實有點大。”皇後讚同的點零頭,大了足足十歲還有多的,是叔叔輩也不為過,當即臉色有些尷尬。“我也覺得不大合適。雖老夫少妻並不少見,可真正情投意合的確實也不多。劉柏鴻又快要去黑水城了,這一去隻怕再見之日遙遙無期。”


    “城中的貴公子也不知怎麽的,一個兩個都對成婚嗤之以鼻,耽擱到這個時候。”趙璿一麵一麵笑著搖頭。


    皇後道“誰不是呢,這樣罕見的事竟也能碰上。”


    兩人又了一會兒話,臨走時皇後拉住趙璿的手“信王和趙赫的婚事大約還是等宮裏賜婚,我既知了你的顧慮,若宮裏有人要亂點鴛鴦譜自然要替你攔上一攔,隻是你自己也要打算著,別到最後反而耽擱了她。”


    好不容易從皇後那邊出來,日光正好,趙璿信步一走便來到了湖邊,偏在此時看見好幾個挑著桶的宮人從道上走過。“那是什麽人,怎麽這時候出來?”


    “啟稟殿下,熱是禦湖苑的宮人,來放明日垂釣用的魚。”


    趙璿舉著扇子遮擋波光粼粼的湖麵“你們一日放幾次?夠不夠明日垂釣的?”


    “迴殿下的話,今日黃昏時放一批,明日清晨再補一批,照往年的例來看也就夠了。”


    “我怎麽瞧見這會兒裏頭就有東西遊來遊去,你別是中午就偷著放了一批,這會兒來唬我的吧?”趙璿搖著扇子道。


    那宮人趕忙道“殿下笑了,人哪裏敢欺瞞殿下,今年的魚確實還沒有放下去,人手上的這批就是第一批。裏頭若有遊動的隻怕是去年的魚。”


    “好好的著話,怎麽動不動就跪下,不過問兩句閑話罷了,有什麽可怕的。你們放去吧,我在這裏看看景。”趙璿命人拿了魚食坐在岸邊隨手往裏頭扔。


    “大姐,怕是出了什麽事。”綠螢道。


    “這裏行動不方便,到了夜裏你留心看看有沒有哪裏不尋常。”坐了片刻,趙璿命人將魚食全部拋灑到湖麵上才離開。


    然而綠螢探查了幾都沒有查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反而一不心發現好幾對野鴛鴦,迴來之後一直嘀咕著自己要長針眼。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第五的下午,趙璿在半山腰乘涼,忽然發現遠處有什麽東西絕塵而來,綠螢仔細看了才“是一個報急信的宮人。”


    宮人?看來是宮裏出了什麽事情。


    “移駕迴宮!”蕭奕亭喊出這句話的時候身邊所有人都震驚了,行宮避暑從來都是要待上個把月,把最熱的那個時候躲過去才會迴宮,有些年份,皇帝還會在這裏待上四五個月,直到秋來了才慢悠悠的移駕。


    能夠讓皇帝提前迴宮的事情通常都是大事,譬如戰事。


    皇後震驚得無以複加。“陛下,出了什麽事?”


    可蕭奕亭看著她緊張的樣子根本不出口,三言兩語打發走,喝令眾人收拾。


    賀內監不讚同道“陛下,關心則亂,眼下並不是迴城的時候。”


    “不必多,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如趙璿等人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剛剛在這裏安頓下來就被通知要迴城,心情可不是複雜兩個字能夠形容的。


    韓朝緊張兮兮的把趙璿拉到一邊“發生什麽了?”


    “我不知道。”趙璿誠實的搖了搖頭,可韓朝卻有些不相信,拉住她再問“真的嗎?”


    “真的!”趙璿完,轉身命下人們動作迅速的把才拿出來的東西又全都收迴箱子裏。


    幸好陛下那邊急著走,並不要求他們也同時開拔總算給眾人留下些餘地。


    原本就怒不可遏的太後在聽皇帝才剛到行宮幾就急匆匆的趕迴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太醫院的藥呢!還在等什麽!”


    被綁在椅子上的蔣思羽麵如死灰,眼睛裏沒有一絲一毫求生的欲望。她冷冷的看著在自己麵前張牙舞爪的太後,忽然覺得她有些可悲。


    她的笑容狠狠的刺激了太後,即便隻是一個淡淡的苦笑,看在她眼裏也是嘲諷。“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你真是無藥可救!”


    “你恨了我這麽多年,處心積慮要置我於死地,即便我求饒你也不會放過我,難道不是嗎?”


    “你裏通外男,做下這等醜事,還有什麽顏麵求饒!”太後怒氣衝衝的指著她罵“賤人!當年就不該留你這條賤命!”


    禦醫端著熬好的藥站在門口進退無措。“太後,藥熬好了。”


    “給她灌進去!”


    “慢著!”急匆匆趕來的蕭奕亭滿身風塵,進屋之後第一眼看向被綁在椅子上的蔣思羽,驚訝於她已經變得和記憶中相差甚遠。卻還是向太後道“此事諸多蹊蹺,太後怎麽能這麽草率?”


    “蹊蹺?人贓並獲,還有什麽可蹊蹺的!她自己都找不到借口,你在這裏替她辯解什麽!”一麵一麵將發簪扔到他身上。


    這是一支精致的金雀釵,雀鳥的嘴上銜著一片金葉子流蘇,看起來嬌俏又端莊。


    蕭奕亭臉色有些難看,這種釵子慣來是男子表明心跡的時候送的,多半是定情之物。


    “你有沒有什麽要的?”^


    蔣思羽看了一眼簪子。“這簪子不是我的。”


    “隻不過你還沒有拿到手裏罷了,若發現得晚一些,你隻怕連醜事都要做全了!”太後怒道。


    匆匆趕迴來的皇後臉色有些發白,卻被陛下的人攔在門外不能進去,雖有人搬了椅子來讓她坐著歇息,卻還是氣喘籲籲,難以支撐。


    “妾身見過皇後娘娘。”順嬪道。


    皇後眉頭微蹙“你在這裏做什麽?”


    “這幾日宮裏鬧哄哄的妾身有些害怕,聽陛下今日迴來,想著終於可以安心了,便過來看看。”順嬪道。


    “此事還未定,你先迴去吧。”


    順嬪驚訝道“都人贓俱獲了,還不算板上釘釘啊?”


    人贓並獲?皇後心裏暗暗皺眉,究竟是怎麽迴事?


    她疑惑的樣子令順嬪明白她還被蒙在鼓裏,於是感歎道“大家都靜貴太妃這迴可算是一世英名全都毀了。熬了這麽多年才得了個溫婉賢淑的名聲,現在卻被人發現一直心有所屬,和外男來往,真是讓人沒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琉璃鍾內琥珀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靈丹非妙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靈丹非妙藥並收藏琉璃鍾內琥珀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