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的時候趙璿就覺得胸口像是堵了什麽東西,韓朝還問是不是昨日吃的東西不合適?


    趙璿笑著推了他一下“要是昨天的東西有問題,怎麽不見你不舒服?”


    “這不是因為我身強體健嗎?”韓朝嬉皮笑臉道。


    “趕緊去上朝,別遲了。”趙璿替他掛上香囊和玉佩。


    今日的朝堂實在沒有什麽有意思的事情,然而令韓朝沒有想到的是,陛下竟然破天荒的在最後把他給點了出來。


    “你已經跟著上朝有段時間了,卻一直都沒有個正經的官職,長此以往豈不叫人覺得薄待了你?”


    韓朝咧著嘴笑“有沒有官職都是給陛下當差,是臣的本分。況且臣本來也沒有什麽功績,要是真的擔了職務,豈不是上趕著挨罵嗎!眼看著就是科舉的月份,到時候不知要有多少飽學之士出現。臣還是不要丟人現眼了吧?”


    然而皇帝偏偏就喜歡他這個認得清自己本分的樣子,哈哈笑道“你看看,這還是有怨氣,不然照你以往的性子,恨不得一句話都不說才好,怎麽會有這麽多話!”


    蕭奕台便順勢道“其實朝中也有許多散官,不必非要將經史子集倒背如流也能勝任,陛下不如從這上頭考慮考慮?”


    可太子卻有不同意見。“眼看著科舉開考在即,不如就讓韓朝下場一試,自己考出來的也更風光體麵些。”


    韓朝嘿嘿笑了,“太子可真是抬舉我了,我是塊什麽樣的料子自己心裏有數,真要下場,恐怕隻能去墊底,還是別去丟人了!”


    “進士一科確實有些難,可用心學一學,在明經這一科拿個名次卻也不難。”太子認真道,說完頓了一下,顯然也是想起韓朝曾經浪蕩了那麽多年,大概也沒了念書的心思,又道“文試若不擅長,還有武舉。不論哪一門,隻要是正經考出來的都比直接授官更能服人。”


    蕭奕台冷笑道“如太子所言,那些靠祖上蔭封的官員都是無能之輩嗎?”


    話音剛落,六部官員之中就出現了竊竊私語聲,雖不清晰,可彼此不滿的意思是無疑的。


    太子正色道“憑自己真才實學考出來的自然比單靠祖上蔭封的要更好些。”


    這一下子就捅了馬蜂窩,議論聲更大了。


    本朝也是二十年前才開始通過科舉選拔人才,現在還有大半的官員是通過察舉來做官。


    若依太子所言,他們這樣的人都沒有真才實學,那還得了!


    工部之中察舉之人最多,這本是觸及根本的事情,然而因為元嘉一事,趙明理現在隻顧著明哲保身,根本就是裝聾作啞,充耳不聞。


    於是最有發言權的戶部站了出來道“太子殿下容稟,戶部這些年也有許多通過科舉考進來的人,可他們在錢糧一事上一竅不通,隻會照本宣科,若真依著他們說的辦,隻怕國庫早就空虛了!”


    禮部也站出來道“是啊!那些科舉上來的對於種種禮法大多一知半解,別說執禮,禮部還要專門撥調人手去重新教授他們禮儀,不知耽誤了多少事情!”


    可一貫低調的太學博士卻在此時跳了出來。“諸位說的都有禮,然而臣以為科舉是國之根本。”


    他衝眾人先行了一禮,然後道“在下接下來的話或許會令諸位覺得不愉快,然而卻不得不說。”


    說完便走到大殿正中,原地踱步,清了清嗓子,說。


    “察舉固然能夠選出許多有真才實幹的人,可這種方法也有其弊端。譬如年年都有官員因為行事不當而被彈劾,或是惹得百姓群起而攻之。這裏頭未必沒有這個官員徇私舞弊,貪贓枉法的原因。”


    “再者,任人唯親、唯財、唯勢之風盛行,平民儒生之中不乏才能卓絕者,卻因此而不能為朝廷效力,這正是陛下的損失啊!”


    “還有,那些被舉薦上來的官員大多對舉薦他們的人感恩戴德,若其中有一二人起了歹念,煽動地方造反,可如何是好?”


    “胡言亂語!危言聳聽!”禮部率先道“能夠舉薦上來的自然都是君子,君子如何會像你說的那般行事!”


    太學博士再次衝眾人一拱手“孰是孰非諸位和陛下心中自有決斷,臣不再妄言。”


    然而大家的臉色都已經不像最初那樣自在。


    本來私相授受就是常態,從來也沒有人說一個不字,今日猛然被太學博士點了出來,怎麽不讓人心生怨恨。


    皇帝默不作聲的聽了這麽久,問了一句“韓朝,你覺得呢?”


    這麽燙手的山芋真虧陛下扔得快,不然韓朝可就要跑了。他聽了半天,腦子有點暈。“其實諸位說的都有道理。陛下要給臣授官,若臣能夠考過自然皆大歡喜,可若考不過,豈不是當眾打了陛下的臉嗎?臣沒這個膽子。”說完,“噗通”一聲跪下。


    緊接著蕭奕台也跪下道“如今本就是科舉和察舉並行,如何能夠僅僅以一場考試來評定一個人是否有才華?如此是否也是一種不公?”


    “陛下三思!決不可大開特例之門,寒了天下學子的心!”太子跟著道。


    霎那間,殿中跪倒一片,此起彼伏的聲音聽得人頭疼。


    皇帝沉吟片刻道“賞你一個朝散大夫的閑職,日後跟著上朝也便宜。隻是科舉還是要去的,你若不中,便仍舊是閑職,若能中,就給你加一個執事官如何?”


    此話一出,眾人都沒了意見,鬧騰了一早晨終於結束。


    韓朝迴家之後和趙璿說起來這件事,還心有餘悸“你是沒有看見他們吵得有多兇!咬牙切齒得像是和我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樣!”


    說著湊近趙璿道“太學今日來上朝的博士看著是個牙尖嘴利的,把大家都噎得說不出來話,差點把禮部和戶部的人給氣死。”


    “陛下並不是不知道這些人在暗地裏收了別人的好處,可沉屙已久,哪有這麽容易被根除?”招唿韓朝坐下“如今你得了一個文散官,也可以叫他們閉嘴。這朝散大夫雖然有個從五品的官銜,也有俸祿,不過並沒有實權。不然就憑你這駙馬都尉的身份,哪這麽容易迴來!”


    說話間早膳也已經擺好,可一開蓋子趙璿就連連作嘔,怎麽都停不下來。


    大夫來瞧過之後連連恭賀“恭喜殿下!您這是有喜了!”


    韓朝高興得說不出話,手足無措的看著趙璿,一雙手懸在半空,都不知道該先去拉她的手還是去摸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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