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遠昭有生以來第一次踏足公主府,整個人都有些不太自在。


    水邊老老實實的坐著一個他從小就認識的人,可現在他卻已經不敢認。


    “你這是在幹什麽?”司遠昭驚訝得眼睛都差點掉下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韓朝僵硬得轉了轉腦袋。“你來了啊。”


    就在這時,魚線忽然動了一下。


    顧不得和司遠昭說話,他聚精會神的雙手握住釣竿,開始收線。


    理所當然的沒有釣上來。


    他歎了一聲,將釣竿放在腳邊,這才看向司遠昭“你來的正好,我有事要問你。”


    司遠昭攔住他,說“先別說這個,你先告訴我,你在這裏幹什麽?”


    韓朝低頭看了看自己挽起來的衣袖和掖在腰間的下擺,“這不是明擺著嗎?”


    司遠昭又不瞎,自然看得出來他是在幹什麽,可他不明白,他這是在幹什麽?


    他拿下巴指了指遠處的主屋“她讓你來的?”


    “是啊,阿璿說我性子急,讓我來磨磨性子。”韓朝嘿嘿一笑,看起來格外的傻氣。


    這還是當年在都城裏叱吒風雲,說一不二的韓世子嗎?


    “你找我幹嘛?”他不知道在這裏待了多久身上髒兮兮的不說,還帶著一股子腥臭的水汽。


    “哦,對了!”他一拍腦門,急著要來拉司遠昭“你知不知道城中哪裏的點心做得最好吃?”


    “點心?”司遠昭做夢都沒有想到他著急忙慌的把自己叫過來就為了問這個。“公主府連個像樣的廚子都沒有?你別開玩笑了!”


    韓朝道“你幫我找個南方點心做得好的廚子,最好其他地方的點心也會一些。”


    “她還讓你做這些?”司遠昭的臉色古怪,仿佛聽見什麽奇怪的話。


    笑嗬嗬的搓了搓手,韓朝也有些不好意思。“阿璿最近胃口不好,我想給她做些點心。”


    什麽?堂堂鎮南王府的世子爺要下廚做點心?


    司遠昭的下巴都快要驚掉,不可置信道“你是不是瘋了?她不給你做飯就罷了,你還要給她做飯?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這你就不懂了,沒看外頭的廚子都是男的嗎?那說明在做飯這件事情上還是得男人才行!”韓朝篤定道。


    他篤定得讓司遠昭都開始懷疑自己。“真的假的?我怎麽覺得怪怪的......”


    “那當然了!”韓朝肯定的點了點頭,催促道“你趕緊幫我找!”


    “知道了知道了!”連應了幾聲之後,司遠昭微微紅了臉,支支吾吾道“那什麽,你先把銀子付了!”


    “你先墊著,等我出去的時候再給你。”韓朝說完便抄起魚竿坐迴原位。


    司遠昭沒挪步子,猶豫半天才蹭到韓朝身邊。“多少給點,不然怎麽把人給你帶迴來啊。”


    誰知韓朝聽了卻猛擺手,“不能帶迴來,就放在你府上,到時候我過去就是!”


    “那不行!我們家就那麽點大的地方,我哪藏的住人啊!”司遠昭搖頭道“我爹最近一直看我不順眼,我要再往家帶人,他會打我的。”


    韓朝一聽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安平伯打人的本事他也是領教過的,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受的住的。


    他一下子犯了難,這可怎麽好?


    眼神飄啊飄啊,落到站在不遠處的夏統身上,衝他勾了勾手。“帶銀子了嗎?”


    夏統誠實的點了點頭,從緊緊綁住的袖口掏出一小塊碎銀。


    韓朝掂了掂份量,直接塞到司遠昭手上。“你拿著,先找人,餘下的之後再說。”


    雖然不多,總好過沒有。


    司遠昭沒推辭,慎重的裝進荷包裏。“說好了啊,到時候找到了人你可得趕緊拿錢安置。”


    韓朝點點頭,奇怪道“安平伯府連這點銀子都不給你?”


    他那荷包看起來輕飄飄的,連以前的一半鼓都沒有。


    “我大哥威風得很,整天喊著要做清流,我都吃了半個月的青菜了!”說起這個他就發愁,霍婧婷已經和他吵了好幾次,鬧著要分出去單過,他實在是聽得頭疼,這才一接到韓朝的信就趕緊跑過來。


    “不說了,你這裏有沒有什麽吃的,給我來點!”


    他狼吞虎咽的樣子韓朝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打趣道“你大哥什麽時候迴來的?怎麽也沒聽見消息啊。”


    “剛一個月!”司遠昭一邊吃東西,一邊抽空道“你看看我這腮幫子都餓瘦了,走起路來腿都直打哆嗦。”


    雖然聽起來苦哈哈的,可韓朝就是很想笑。“你大哥這一趟去西統也好幾年了吧?怎麽一迴來就收拾你?”


    “誰說不是呢!”一說起這個司遠昭就一肚子的苦水,連連抱怨道“你是不知道,他這個人一向長了一顆菩薩心,他要不是生在我們家,隻怕早八百年前就出家了!”


    “我爹有多喜歡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在的時候也就算了,他這一迴來,可不是捧到天上去了!”


    “那也是你又哪裏得罪他了,不然他也不會找你麻煩。”韓朝笑道。


    司遠昭苦著一張臉辯白“這迴真沒有!他這趟去西統,不單是為了畫畫去的,在那裏住了幾年,都快把人家當自己家人了,光知道心疼他們!”


    “迴來之後看哪裏都不順眼,動輒就要哭,聽得我頭疼!”


    “動輒就哭?”這是什麽新鮮毛病?


    酒足飯飽之後,司遠昭抹了一把嘴上的油道“他覺得我們吃穿都太好了,應該粗茶淡飯,穿麻布衣,把錢都拿去西統救濟。”


    “他瘋了?”韓朝不敢置信道。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可我爹不這樣看啊,他簡直都快把我們家拆了,好去支持我大哥的瘋念頭。”司遠昭憂愁的歎了口氣,“不瞞你說,就這半個月,阿婧已經迴了兩趟娘家。霍思淵直接放話,說要是我們家養不起阿婧,就把阿婧送迴去!”


    “這怎麽行!”


    “可是阿婧現在在家裏別說像以前一樣錦衣玉食,就連吃口肉都難得像登天!”


    韓朝也跟著發愁,“那可怎麽辦?就不能和你大哥說一說嗎?怎麽著也不能拆了自己家去救濟別人吧?”


    司遠昭不說話,直勾勾的看著桌上的大肘子。


    “要不,我讓人給你包點吃的?總不能真的讓阿婧餓著啊!”說完,麻利的讓人去廚房拿菜。


    司遠昭忙道“不要拿食盒裝,就拿油紙包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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