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程的路上氣氛悶得比剛下完雨的夏日午後還要難受,高子玉騎在馬上,寸步不離的跟在馬車旁邊,唯恐路上出什麽意外。


    說來也是奇了,宮裏宮外的各種身份的貴人從來也不少,怎麽偏偏這一位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是遭遇刺殺的一把好手。


    且每一次不管是多麽訓練有素的殺手,不管派了多少人來,都能讓她毫發無損的逃出生天。


    高子玉透過紗簾,看不真切她的長相,每次匆匆一撇都沒能記清她的長相,隻依稀記得是個容貌娟秀的女子。


    因為車架龐大的原因,這幾日走的很慢,她也不急,每天都氣定神閑的坐在車上看書,一點被押送的自覺都沒有。


    和她那個短命的夫君很有些相似。


    那個時候自己押送那個亡國的國君去封地,他也是不吵不鬧,路上遇見不認識的東西也會興致勃勃的打聽是什麽,一點都沒有自己已經成了人質的自覺。


    他好像忽然明白這兩個人究竟為什麽能夠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年,因為這兩個人都是隨遇而安的主啊!


    管你外頭天崩地裂,隻管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趙璿懶洋洋的歪在車裏,偶爾看兩行詩,大多數時候都是徒然的拿著詩集,眼睛雖然落在上麵,卻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究竟什麽才是真的?什麽才是假的呢?


    風辰的死是不是和溫澈有關?可是他殺了風辰對他又能有什麽好處?留著風辰,能夠名正言順的和陛下談判,縱然發兵也出師有名。


    可現在他卻隻能自立為王,未必沒有人反對他,他這條成王的路走得實在彎曲了些。


    而且,像他這樣的人陛下不會沒有防範,怎麽會讓他大搖大擺的進來,還進到了這樣深的地方,如入無人之境。


    趙璿有些頭疼,即便皇後因為自己和穎妃相似而忌憚,想要除之而後塊,大可不必這樣興師動眾。


    城外刺殺本來就是張揚之舉,再為了嫁禍給自己而殺了那麽多山賊,她這麽想讓她死就隻是因為自己的那幾分相似?這個女人也太惡毒了。


    為什麽她要舍近求遠,不去對近在咫尺的蔣思羽下手,而是要千裏迢迢的對自己出手?


    對她而言,坐穩皇後的寶座,扶太子上位才應該是最重要的事情。


    皇後的行為為什麽這麽匪夷所思?難不成她是個瘋子?


    日頭高起,晌午時分不便趕路,大家都躲在樹蔭處歇息,趙璿也在車裏打瞌睡。


    明日開始就會到有城鎮的地方,這是最後一處沒有人煙的野外。


    因為趙璿曾經遭遇多次劫殺,陛下特意囑咐過高子玉,也派了精銳的隊伍過來押送,唯恐路上再出什麽意外。


    這一次護送的隊伍分做三批,有先行探路的,有斷後的,大部隊在中間。


    為了以防萬一,韓朝都沒有跟在身邊,要另尋別路迴都城。


    可即便這樣,還是出了意外。


    到了該出發的時間,那些打盹的人都沒有醒來,輪換著站崗的人也開始覺得頭暈,看不清東西。


    高子玉立即意識到這是有人下了毒!


    他急忙去拽身邊的人,可拉一個倒一個,誰也站不直。


    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好去喊趙璿,可巧這一天,趙璿因為天熱胃口不好,送過來的東西根本沒有碰過,隻是睡得有些迷糊而已。


    幾句話說清楚來意,高子玉硬撐著從懷裏掏出藥瓶,卻手一軟,掉到地上。


    沒等他蹲下身子,就已經有另一隻手搶在他之前把藥瓶撿了起來。


    可他現在連拔刀的力氣都沒有更不要說反抗,隻能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企圖嚇退對方。


    趙璿扒著窗沿道“隋豐,別鬧了!”


    隋豐撇了撇嘴,倒了一顆出來聞了聞,嫌棄道“吃了這東西就能解毒?”


    高子玉已經攤在地上沒有了反抗的能力,頭暈目眩,覺得整個天地都在眼前打轉。


    在趙璿的指點下喂他吃了藥,又換了載貨的馬車,幾人動作迅速的逃離了是非之地。


    走出去好遠一段路,隋豐才懶洋洋的抽著馬背問“我看整個隊伍的人都昏過去了,怎麽偏偏你們兩個人沒事?”


    馬車裏高子玉還有些昏沉,倚靠著車壁腦袋一頓一頓的,像個泥娃娃,憨態可掬。


    趙璿掀開簾子往後頭看,心有餘悸道“我胃口不好,今天沒有吃送上來的東西。”


    隋豐轉頭看了一眼似乎開始有了蘇醒跡象的高子玉,這人倒是比想象中的更謹慎。


    終於醒來的高子玉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自己是在逃命的過程中,可眼前的情形卻讓他覺得詭異。


    那個渾身上下一股子濃重市井氣息的女子正在前頭趕車,而自己卻和安康公主坐在同一個車架裏。


    “臣失禮了,請殿下恕罪!”


    外頭傳進來一聲清楚無誤的嗤笑聲。“裝腔作勢!”


    高子玉臉上有些掛不住,看了看外頭一望無際的樹林“這是在往哪裏跑?”


    這根本不是往都城方向的路!


    突然架到脖子上的刀並沒有嚇到隋豐,她用手裏握著的馬鞭去敲打他握刀的手,鄙夷道“明擺著是為了殺她才下毒的,直挺挺的往都城去不是自投羅網嗎!蠢貨!”


    高子玉硬撐著道“可在這樣的地方難道不是腹背受敵?更危險!”


    “要不是你硬要把車隊分開,至於這樣嗎!”


    這個高子玉在前一天非說什麽被押解進京的人不應該還帶著隨從,硬是把他們這兩輛車趕到後頭,恐怕今天也不至於全軍覆沒。


    趙璿看著前頭突然出現的繩子大喊“小心!”


    馬失前蹄,車子劇烈的顫動著,把三人都甩了出去,摔在地上,蹭破了手腳,撞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叫囂著疼痛。


    趙璿頭暈暈的,辨不清方向,被人拉扯著慌不擇路的奔逃。


    隋豐死死地拉住趙璿,不要命的朝一個方向跑。高子玉緊隨其後。


    可奇怪的是,自從翻車之後,就一點雜聲不聞,也不見人影,唯有半人高的草叢時不時的顫動,東一下,西一下,毫無規律。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用在此時此景真是再合適不過。


    正在三人試圖突破這個怪圈的時候,從背後射來三支冷箭,將三人的活動範圍進一步縮小。


    敵暗我明從來都是最讓人鬧心的事情,趙璿被兩人護在中間,根本辨別不出究竟哪裏有什麽,就連手中被隋豐硬塞進來的短刀都不知道該往那個方向出。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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