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靈三月之後韓朝接到了陛下的旨意,說是南邊近來有些動亂,鎮南王又已經年邁,而且身子不便,叫他們不必急著迴來,趁勢去南邊走一趟,看一看究竟是個什麽情形。


    一行人隻好轉道往南邊去,在去的路上,趙璿就順勢收了花魄做義妹,儀式有點倉促,不過聊勝於無。


    花魄便跟趙璿姓趙,名字是自己選的,叫做趙晗。


    改頭換麵的趙晗重新收拾了心情,規規矩矩的管韓朝叫姐夫。


    一開始韓朝不習慣得雞皮疙瘩掉一地,硬著頭皮聽了幾天才慢慢的適應下來。


    這天在趕路的馬車上,趙晗手裏捏著路上剛買的簪釵翻來覆去的看。


    韓朝斜躺在角落裏眼皮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對麵喜笑顏開的小姑娘道“這也不是什麽很精致的東西,別當寶貝一樣的看了,等迴去了什麽好東西沒有!”


    趙晗白了他一眼,挪到趙璿身邊,獻寶似的把釵子遞給趙璿看。“姐姐,姐姐,你看這個是不是很好看呢?”


    簪子雖然做工粗一點,不過勝在心思巧妙,用銀拉成絲細細的編成月季的模樣,邊上襯著一叢星星點點的不知什麽名目的花,看起來又新奇又好看。


    “你認得上頭的花嗎?”


    老老實實的搖頭“不認得。”


    “前邊的花是月季,後頭是一種罕為人知的山野小花,叫做星辰。”趙璿端詳著手裏這隻小小的銀簪子。“這兩種花都被認為是幹淨美好的東西,你戴著正好。”說著將簪子輕輕的戴在她頭上。


    “那個星辰是什麽花?姐姐是怎麽知道的?”


    “我見過。”將茶水分別遞到兩個人手裏,趙璿迴憶著過去說。“我隨母親進山的時候曾經見過這種花,因為花朵很小,隻有指甲蓋那麽大,外頭的人都不太喜歡。”


    “這種花開在幹淨的水邊,一叢一叢星星點點的,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樣,所以才有了這個名字。”


    滿眼崇拜的抱著趙璿的胳膊,趙晗連聲道“姐姐真厲害,什麽都知道!”


    “那當然了!”韓朝與有榮焉的點點頭,很得意。


    坐在門邊的綠楊抱著膝蓋看了一會兒,探出頭把水壺遞給坐在外麵的趙行客。“喝點水吧,別中暑了。”


    趙行客喝過水,聽著裏頭說笑的聲音,低聲道“你別太難過。”


    握住悄悄伸過來的手,綠楊捏了一下,讓他放心。“我已經不難過了。”


    綠柳已經走了這麽久,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有這樣一個活潑的人在殿下身邊未必不是好事。


    趙晗正和韓朝鬥嘴,見趙璿擺明了一副兩不相幫的樣子,著急的去扯綠楊的衣服。“綠楊姐姐,你幫幫我!”


    兩人很快就統一了陣線,一致對外的和韓朝鬥嘴。


    趙晗是個牙尖嘴利的,綠楊又擅長替人找補,一時之間韓朝是節節敗退,沒過多久隻能夠舉手投降。“我真是怕了你們了!”


    終於從書上挪開眼睛的趙璿笑眯眯的往他嘴裏塞了一塊糕。“早就告訴你了,和阿晗吵架你是贏不了的!”


    “誰知道她還會找幫手!”韓朝不服氣道“有本事單打獨鬥啊!”


    “切!誰要和你單打獨鬥!你一個大人和我小孩子吵架,你都不覺得丟臉嗎?”說著衝他做了個鬼臉。“輸了才更丟臉吧?不知羞!”


    韓朝氣得都差點擼袖子,眼角餘光看見趙璿拿書的手往下挪了兩寸,立刻又把袖子放了下來。欲蓋彌彰道“怎麽突然有點冷啊!”


    其實南邊根本沒有什麽事情,不過是流寇作案,當地府衙已經著手偵辦,他們隻是象征性的過來看一眼,以示君恩。


    趙璿才洗了頭發,正在擦的時候韓朝進來了,手裏還拿著什麽東西。“阿遠來的信。”


    遞給趙璿之後,順手就接過梳子,坐在趙璿身後一絲不苟的開始給她通發。


    不過幾天的功夫,朝中的局勢又變了。


    一場大火,將一直藏在暗處的二皇子給燒了出來,一舉打敗太子,成為陛下眼裏最重要的兒子。


    兩人很快就開始了分庭抗禮的日子,就這還是在他剛剛出來的情況下,很難想象如果再過些日子,會不會整個朝堂都成了他的一言堂?


    趙璿道“陛下要給二殿下開府,選的位置是他當年曾經住的那一間。”


    “陛下一直對穎妃有愧,聽說二殿下長的幾乎和穎妃一模一樣,自然比別人更討他喜歡。”


    這個局麵可不樂觀。“你對太子有多少了解?”


    韓朝想了想說“數麵之交,沒有霍思淵熟。感覺是個謙謙君子。”


    可其實即便是真正的謙謙君子麵對這樣的問題也很難有風度。“太子有沒有給你來信?”


    太子能夠倚靠的人並不多,皇後那邊雖然有一些,不過大多都在城中,很難躲過陛下的眼線。


    霍思淵又已經另張旗幟,站在了三殿下那一邊,即便暫時替他說話終究也不是長久之計。


    唯一堅定的站在他那邊的蕭以寧還被特地打發走了,有心無力。


    現在唯一剩下的就隻有韓朝這個二世祖。


    韓朝堅定的搖了搖頭“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消息。”嚴肅了這一陣之後,他忽然問“你也覺得陛下是特地為二殿下造勢嗎?”


    來信中夾了最近散布在城中的紙片,上頭說二殿下是天生的鳳凰,浴火而生,必定要衝天而鳴,有一番作為。


    這整件事情都發生得剛剛好,簡直讓人沒有辦法不多想。


    可陛下對穎妃的愧疚真的有這麽深嗎?值得他為此而放棄培養了十幾年的儲君,而去改立一個被扔在宮裏不聞不問十幾年的二殿下?


    “信中說二殿下一直避太子的鋒芒,可是兩人還是三不五時的鬧出些不快,陛下已經為此而多次訓斥太子。”趙璿說完也覺得頭疼。


    這都是怎麽迴事?


    “我曾經聽祖父說過,穎妃當年去得很突然,和她有關的人現在大多都不在了,不知道裏麵會不會有什麽問題。”韓朝鬼使神差的說了這麽一句。


    趙璿忽然渾身一激靈,如果是知默在幫助二殿下呢?


    她還在宮裏當差,又一直都服侍著宮裏最得寵的,住在長寧宮的女人們,對住在宮中的二殿下照拂一二也不是不可能。


    “二殿下的目的就是皇位嗎?”這也太直接,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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