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小雨交春半,誰見枝頭花曆亂。


    出城的路上人潮擁擠,乘車的坐轎的擠成一團,邊上還見縫插針的有行人四處橫穿,亂糟糟的樣子卻全都是安樂的景象。


    趙璿窩在車裏和綠楊綠柳大眼瞪小眼,兩人出門前被沈昌旭叫過去說了幾句話之後就一直這副樣子看著她,怎麽問也不說,怪異得很。


    “你們兩個打算就這麽看我一天啊?”


    大概是路上瞪了太久眼睛實在累了,綠柳率先敗下陣來,“唉呀!唉呀!”地揉著眼睛。“要不是姑娘總愛亂跑,我們又何必這樣!”


    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我不是就跑了那麽一次嘛!也不用這麽大陣仗吧?”連一向操持家務的綠楊都給安排出來,可見沈昌旭是真的怕她再偷偷跑出去玩。


    就前兩年,剛滿十歲的時候,也是在這一天,全家到郊外看船,趙璿一心想要買路上看見的糖葫蘆和花包,一個錯眼不見,人就跑得沒了影子,足足找了大半天才找迴來,可這時候船早就已經過去,哪裏還有什麽可看的。一家子隻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從此以後每次來這種人多的地方沈昌旭都會專門安排兩個人跟著她,免得她再偷跑出去。


    “姑娘,到了。”


    停下來不久,霍婧婷等人就都到了,河邊早就搭好帳篷,隻等著她們過去,四周都用透風的紗簾圍起來,不過卻看不清帳篷裏的情形。霍婧婷還在驚歎,趙璿上手摸了一把,也很詫異“鮫人帩?”


    蔣思羽點點頭“眼神不錯,是個識貨的。”


    “阿璿,你是怎麽知道這是什麽鮫人什麽帩的?我聽過龍帩、鳳帩、蝴蝶帩就是沒聽過你們說的這個。”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鮫人帩並不是我國產的。究竟是哪裏來的我也不知道,隻是每年宮裏的織造局總能收到一些,顏色花式也都不一樣,用一匹少一匹,十分精貴。”仔細看了看帳子的花色“看這樣式應該是三年前的那一批。”


    “不錯,正是三年前我及笈的時候宮裏賞的。這個料子拿來做衣裳終究是可惜了,我就讓他們做成了帳篷,每年還能拿出來用一用,不算浪費。”


    讚同的點點頭“城中風尚變得太快,若裁成衣裙確實可惜。”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不知道府上還有沒有剩下的料子?用這個做成燈罩夜裏用最好不過,起夜的時候既不會看不見路又不會亮得晃眼睛。”


    “哦,還有這種用法?”今天才算對她大開眼界,都說富庶人家的子女才最會享受,果真不假。“你用的是什麽紋樣的?”


    “我小的時候還沒人知道這種料子,都當做是廢物,就鉸了一塊給我玩,後來胡亂糊了一個燈罩,才發覺好用。隻是那時候料子已經被宮裏收走,我也就隻這麽一個燈罩。”


    兩個人就各種布料的優劣說了半天,霍婧婷聽得耳朵都快要磨出繭子。“大好的春光,你們兩個卻在這裏聊什麽布料,不覺得太無趣了嗎?”隨手撿起邊上的石頭往河裏扔,水花四濺,將邊上的花燈打翻。


    “你們的燈和香包都準備好了嗎?”聽到這句話,霍婧婷趕緊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香包。蔣思羽也將自己的拿出來放在矮桌上,兩個人齊齊看向趙璿“你的呢?”


    這種情形之下兩手空空確實有點尷尬,可趙璿是真的忘了還有這一茬,最主要她也沒有想扔香包的人啊。“要不就算了吧?”


    “不扔倒也沒什麽,你第一次來就當看看熱鬧吧。”沉吟片刻,蔣思羽一槌定音。


    幾個人就又開始東拉西扯的聊天,不可避免的說到了書院裏幾個人身上。


    “阿璿,你和世子朝究竟是怎麽迴事啊?你們以前見過嗎?”這個疑惑已經困擾她很久了,今天終於找到機會問出來。


    蔣思羽沒有打斷也沒有轉移話題,靜靜的等著趙璿的答案。


    眾目睽睽之下,趙璿說“其實我來了這裏才第一次見到他。聽說他名聲不好,我一直都避著,我覺得自己不適合在都城生活,選秀完了大概就要迴去了,不想招惹什麽是非。”


    蔣思羽默默點頭“你要是這樣想,也很好。韓朝這個人喜怒無常,是天下第一號紈絝,狎妓濫情可是他身上烙著的印子,不扒層筋骨都扔不掉。你要是沾上他隻怕哭的是你。”


    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你來之前沒幾天,那個韓朝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書院的人的麵,在門口把蔣姐姐的麵紗給扯下來了,而且那個道歉還很敷衍,你都不知道有多氣人!”


    “他還喜歡扯別人的麵紗嗎?”原來一切不過是他的一時興起。


    “誰知道他發什麽瘋,一時一刻不知能生出多少匪夷所思的念頭。”厭惡的皺著眉毛,一副不想提他的樣子。“總之,這樣的人不適合你,他是過不了一般的日子的,你要是不讓他光芒萬丈,他就會讓你活不下去。”


    “他這麽囂張,陛下都不管嗎?”


    “管什麽呀,他爺爺是鎮南王,當年為了平定海賊,斷了腿,再也走不利索。他爹又跑到北邊去和翼族打了一仗,雖然贏了不過人再也沒有迴來。這麽大的功勞,他韓朝別說放火了,隻要他不親手殺人,陛下都懶得管他。”隻看霍婧婷說話的神態就不難想象韓朝在城中這些年都做了多少荒唐事。


    蔣思羽斜斜看她一眼“司遠昭整天跟他混在一起,又比他好多少?”


    “那不一樣。韓朝是鎮南王府的獨子,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你看他現在荒唐,以後襲爵了誰不得巴結著他?他將來又不用繼承爵位,要是沒有個穩固的靠山,將來怎麽辦?”掰著手指頭一一道來的樣子看起來一副全心全意為他打算的樣子。


    蔣思羽打趣道“你這還沒成親,就已經替他擔心到這些了,以後成親了還不得把定遠侯府都給搬空了?”


    趙璿也捂著嘴笑“我才知道你原來也會想這些!”


    “哎呀!不許笑我!”惱羞成怒的撲到兩個人身上撓癢癢,幾個人笑成一團,連帶著守在帳篷外邊的人都跟著偷偷笑。


    “船來了!船來了!”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聲音拉迴了幾個人的心神,手忙腳亂地開始整理儀容,一番忙亂後才見水麵上輕輕地漾開漣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琉璃鍾內琥珀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靈丹非妙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靈丹非妙藥並收藏琉璃鍾內琥珀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