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的旨意在正月十六的朝會之後送到了所有適齡女子家中,官學之中幾乎所有人都要參加,原先的課業便換了安排,整日都是琴棋書畫之類陶冶性情的課目,讓人聽得昏昏欲睡。


    幾次課考之後大家的位置發生了變化,如霍婧婷這樣不必選秀的人便仍舊是上原先的課,可沒了趙璿一起做伴也覺得很是無趣,是以十日裏竟有八日是不來的,日子久了夫子們也都見怪不怪,全做不知道。


    趙璿便與其他人一起每天苦學琴棋書畫,隻不過雖然她在棋這一門上頭略開了些竅,卻還是時常覺得自己很不像話。


    李憐菲羨慕地看著趙璿的棋局連聲道“你好厲害啊,這麽快就學會了!”


    “其實隻是皮毛而已,比起其他人還差的遠呢。”趙璿不好意思道。對麵莊純的臉色不大好,拈著棋子想了半天,卻沒有落子而是幹脆將棋子直接往棋盤上一扔。“不玩了不玩了!學這個有什麽用!一點意思都沒有!”


    已經捏在手裏的棋子被默默地放迴棋盒中,低頭收棋局的時候看見她手上有幾處紅斑。“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無端紅了好幾處?”


    她紅著臉,這才把袖子放下。“昨天下廚,不小心燙著了。”


    “下廚?你還會做菜嗎?”不怪趙璿驚訝,她平時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很難想象她也會做這些事情。


    李憐菲正幫著趙璿收拾棋局,嘴裏擲愉著“何止做菜,你也知道最近各府都有新鮮果子,她把宮裏賞下來的東西拿了許多送過去,可真是為君洗手作羹湯呐!”


    “你們的事情已經定了嗎?若讓那多嘴的人看見,少不了又要有口舌。”


    莊純聽了很不耐煩“哪有這麽容易,我總不能去問他吧。我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他也該知道我是什麽意思。我可拉不下這個臉,我又不是嫁不出去,為什麽要上趕著去去自輕自賤!”


    見她語氣不善,趙璿就沒有再糾結在這個話題上,拿了棋譜開始複盤。李憐菲坐在她身邊看她複盤,時不時地問兩句為什麽要下在這個位置之類的話。莊純自覺無趣便將晾在一邊的畫卷起,打算去讓夫子看。


    誰知在屏風前卻撞見劉柏鴻,因在書院裏大家都沒有帶麵紗,是以劉柏鴻眼睜睜地看著她麵上緋紅,嬌聲道“劉公子怎麽來了?是有什麽事嗎?”


    幹咳一聲“你是?”


    “莊家嫡長女。”她俯下身子行了半禮,頷首低眉,聲調婉轉,與平日不同。


    “你可識得趙家姑娘?”


    “你是來找她的呀。”她臉色微變,旋即有些為難“阿璿課業不佳,上課的時候也不認真,這些日子沒少被夫子訓誡,你要找她做什麽?”


    “是嗎?她看起來不像是這麽笨啊。”


    她歎了口氣,很惋惜的看了一眼正在和李憐菲鑽研棋局的趙璿。“到底不是在都城長大,教養上頭總是缺一些。我聽說她在崖城長大,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是不是很偏遠?”


    劉柏鴻皺眉細思“崖城在很南邊的地方,有許多人都沒有聽過,你這樣的閨閣女子不知道也很正常。”


    聚精會神地複盤的趙璿忽然被李憐菲撞了一下胳膊“你看,她在和劉公子說話呢。”


    那邊屏風邊上莊純和劉柏鴻相談甚歡,她幾次笑彎了眼睛,也不知是在說什麽這麽有趣。


    “大概是有什麽事情吧。”手上動作不停,翻過一頁,繼續落子。“你也該好好用些心思了,雖然將來也不必靠這些討生活,不過會一些總是好的。”


    興趣缺缺的翻弄著她摞在一邊的書冊。“我可沒有你這麽好的性子,按時上課不說,還有這麽多的筆記,就連夫子都說你很用功。”


    趙璿卻並不敢因此而驕傲,謙虛道“我不過是用的笨法子,知道自己沒什麽天分,隻好比別人多花些功夫,總不能到最後一無所成。”


    又看了一眼還在和劉柏鴻說話的莊純,李憐菲擠到趙璿身邊,咬咬牙低聲說,“明天要課考你知道吧?”


    “知道啊,我給你劃的那些要點你都看過了嗎?”不明白她怎麽這副樣子,趙璿奇怪的看著她。


    李憐菲這才小聲說“阿純讓我明天給她傳紙條,可是我害怕,怎麽辦?”


    “紙條?明天考的那門課並不難,即便之前沒聽,花兩天時間好好看看也能過的,何必這樣呢?”下意識的覺得不行,可說出口之後才發現李憐菲的臉色很古怪。“她為什麽要讓你給她傳?”


    “她知道你不會幫她做這些事情,所以才找我的。”怕她不肯信,補了一句“年前最後一門課,她給我傳了紙條。”


    “你知不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


    被趙璿的嚴肅給嚇到,李憐菲磕磕絆絆地將年前的事情一一道來,聽得人不由皺眉。“那時候你不在,我們聊起來課考的事情,我說我不會,她跟我說沒關係,到時候給我扔紙條。我說了我不敢,可是她說要是沒有考過,到時候要寫信到家裏。然後那天課考的時候她早早的寫完,給我扔了紙團。”


    “你看了?”


    “要是我爹知道我考不過會打死我的!”李憐菲愁眉苦臉的拉著趙璿的袖子,“她剛才和我說讓我明天扔紙團給她,怎麽辦啊?”


    “這樣做是不對的。”趙璿看著站在遠處言笑晏晏的莊純,再聽著耳邊期期艾艾的李憐菲說話,一個頭兩個大。“如果被夫子發現你會被趕出去的!”


    “那怎麽辦,要是她告訴夫子我怎麽辦?”


    “菲菲,我不希望你做這樣的事情。”趙璿歎了口氣,不知該如何勸說。“你自己好好想想該怎麽做,決定之後也不必告訴我。”她很不忍看她難過,卻不得不將話說明白。“你知道的,我一貫不讚成你們做這樣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吧。”


    莊純已經和劉柏鴻說了不知多少事情,笑盈盈的看著趙璿走過來。“阿璿,你來的正好,劉公子說有事要找你呢。”


    她人畜無害的樣子被趙璿看在眼裏,隻覺得紮眼,心中長歎,明明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怎麽做的事情卻是這樣的?


    終於看見趙璿出來,他連忙拱了拱手。“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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