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得了這一天的閑,原本倒是欣喜若狂,可後來接連發生的事情都讓她提不起精神。睡得昏昏沉沉的頭腦在喝了半碗涼透了的綠豆之後才總算是清醒了。


    外頭天色還很亮,陽光卻已經不再刺眼,天氣不冷不熱,正是出門的好時候。


    吃的用的買了一堆,馬車裏都快要放不下,趙璿點了點手裏的錢,決定再去買點別的東西。


    文華書局裏頭擠滿了來買東西的學子,熙熙攘攘,看起來好不熱鬧。


    “掌櫃的,你這裏有沒有教人打五禽戲或者八段錦的書?”


    掌櫃的打眼一看,卻是一個身量還未長成的年輕女孩子,個子又小,隻是看身上的打扮,大概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女孩子,偶然出門來尋樂子。“自然是有的,姑娘是要隻有圖的,還是帶字的?”


    “自然是要帶字的,若有穴位草藥之類粗淺醫理的更好。”


    趙璿將掌櫃拿出來的書粗粗翻了幾頁,雖有幾個難一些的字,不過餘下的都簡單,確實不錯。“有沒有和做菜有關的?”


    此話一出,從趙璿周邊開始,四周都安靜下來。趙璿奇怪地看了兩眼“怎麽,你家沒有嗎?”


    “書局裏賣的自然隻有聖賢書,姑娘此舉未免有辱斯文!”說話人衣衫簡陋,已經洗得發白,可臉上卻寫滿了輕慢。


    掌櫃的剛想打圓場,就見那個小姑娘轉過了身子,直直地麵向說話的男子。“公子此言差矣,人生在世,離不了的就是吃飯這兩個字,我不明白,哪裏有辱斯文?”


    周邊的人也點了點頭,“程兄,這位姑娘看起來年紀尚小,就算了吧?”


    “是啊,女子自來忙於後院家事,能有買書的心就已經不錯了,又何必計較是什麽書呢?”


    率先發難的男子卻急道“那算什麽書!不過是胡亂抄了幾個字罷了!”說著拍著自己手上的《戰國策》,“這才是書!”


    眼看著小姑娘神態不對,掌櫃的連忙從櫃台裏麵鑽出來,攔住幾人。“諸位!諸位!書局裏麵聖賢前頭,還是不要爭論了,大家各退一步,如何?”說完也不待眾人反應,趕緊將趙璿請進了內室。


    說來趙璿倒尋不到發脾氣的緣由了,隻好順勢坐下。


    “不知姑娘尋這些書是看著玩,還是想跟著做一做呢?這兩種書多少有些不同,且往日裏買的人少,還要到後頭去找一找。”


    “若有那寫得詳細,能夠跟著做的自然更好,不知道掌櫃的這裏有沒有?”


    “《食珍錄》、《清異錄》寫得新奇有趣,適合看著打發時間。《易牙遺意》說的通俗簡單,更適合家常跟著做。”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趙璿不經多看了一眼,掌櫃的說著話,手上的動作卻很麻利,已經將幾本書都拿了出來。


    確實如掌櫃的所說,這幾本書一看就是放了些時間的,並沒有書剛剛抄好的清香,雖然已經用心保管,不過多少有些怪味。


    掌櫃的並不迴避神色極為坦蕩。“這書已經放了些時候,想必姑娘也能夠看出來。若嫌不好,也可以過兩日再來。到時候抄了新的也是一樣價錢。”


    雖說有股子味道,不過紙張都還算完好。再過兩日也不知還有沒有這個功夫。“這幾本我都要了,再拿一卷南華經,抄經的紙筆等物也備一份。”


    原來是個大主顧!掌櫃的更加上心,將抄經的紙另拿了一份出來。“原先鋪子裏頭配好的一套用的是尋常的紙,這一份卻是灑金的。如今城中禮佛的夫人們多半都是用的這種,姑娘看要不要換?”


    灑金紙倒是更好看些,隻是價錢也很可觀,趙璿並沒有立即決定,再三地看了看。“那就換了吧。”


    出了門才走了幾步,就看見了方才與自己爭論的男子,正等在門前,仍舊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公子有何貴幹?”


    “你到底想幹什麽!”說話的時候眼睛裏幾乎要冒出火花,顯然已經怒火衝天。


    皺起眉頭,往後退了兩步。“這話該我問你,大庭廣眾之下,你到底想幹什麽!”


    原本就等在邊上的趙行客的綠柳聽見議論聲也跟著擠了過來,顧不得許多,幾人不由分說,趕緊將趙璿護在身後。


    “趕緊滾蛋!別再這裏丟人現眼!”


    那人身子跟著趙行客的聲音控製不住地抖了抖,緊接著紅了眼睛,咬牙切齒“仗勢欺人也該有個限度,士可殺不可辱!”說著竟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周圍人議論紛紛,說什麽都有。


    “這是怎麽迴事?怎麽和一個小姑娘吵起來了?”


    “什麽啊,我剛才看得真切,人家小姑娘剛一從鋪子裏出來,他就把人家堵在門口,上來一句好話都沒有!”


    “剛才鋪子裏的時候這人就和小姑娘起了爭執,怎麽這會兒還沒走?”


    “他站在這裏有一會兒了,說是鋪子裏的人不肯賣書給他,惱極了,就站在這裏非要討個說法。”


    “這和人家有什麽關係?”


    “說是人家吩咐了掌櫃的不讓賣給他,看這樣子,家裏應該也不富裕。”


    “官字兩個口,人家明擺著是官家,何必找不痛快呢?”


    眾口鑠金之下,幾人雖不知來龍去脈,不過也聽明白了幾分,趙璿心氣不順,不欲多說,轉身就要走,可那人卻不依不饒,掙紮之中一個沒站穩便摔在了地上。


    這下子大家都不說話了,可人群裏忽然走出來一個年輕男子,打扮得很幹練,衝趙璿眨了眨眼睛,向男子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兄台此舉實在是丟盡天下讀書人的臉麵。”惋惜的樣子就好像丟臉的人是自己一樣。


    眼見圍觀指指點點的人越來越多,男子臉上掛不住,匆匆離去,隻是事情卻並沒有這麽結束。“扶你家姑娘起來。”說完便進了書局,幾句話的功夫便去而複返,身後跟著掌櫃。


    掌櫃的衝著還未散去的眾人拱了拱手,幾句話將前因後果說清楚,再三說和這姑娘沒有關係,是那人心胸狹隘。


    這之後眾人才慢慢散去,年輕男子從隨從手裏接過鬥篷交給綠柳。“給姑娘披上。”


    一路上默默無言,直到走出了這條街,男子才輕笑道“許久不見,你怎麽收斂了這麽多?”


    “表哥!”又羞又惱的結果就是隔著麵紗都能夠看出來她臉上的紅暈。


    趙行客呆愣了許久,這是哪門子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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