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朝小的時候他爹就已經為國捐軀,幾年之後娘也病重不治,家裏隻剩下一老一小兩個相依為命。


    老爺子是自戰場是死裏逃生迴來的,身上各種傷痕密密麻麻,一到變天的時候就苦痛難忍,尤其是想起自己那個英年早逝的兒子和唯一留下的這個孫子,老人家就總是紅了眼眶。這唯一的孫子也不忍心苛責,隻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就都隨他去。


    失魂落魄的韓朝自然沒能瞞過老爺子的眼睛,追問之下韓朝才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老王爺摸著胡子“依你所言,這姑娘倒是有幾分膽色。”可孫子畢竟是自己的招人疼,老爺子自然要為孫子打算。“時人最重名聲,你這貿貿然地去招惹人家,難免人家不高興。”


    “可我是真的喜歡她,爺爺,你有沒有什麽好法子?”


    依著鎮南王府在都城裏的地位,隻要不是皇室中人,自然都能配得上,隻是若強求了來未必將來不會成為一對怨侶。“你可要想好,我鎮南王府斷沒有停妻另娶這檔子事。”


    一撂下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表情嚴肅又認真。“絕不後悔!”


    老爺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拉著孫子聊了大半宿該如何布局,何時該出擊。看這架勢,竟然是當做了一場對陣。


    細心學了一肚子兵法的韓朝打起精神,打算重振旗鼓,讓自己的形象能夠變得英偉一些。上學這麽多年以來,頭一次一大早就等在門前,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韓朝一貫是個臉皮厚的,並不把這些放在心上,翹首以盼。


    遠遠地,趙璿就看見門前圍了一大片人,心頭一跳,覺得有些不安,便繞了路,貼著牆往裏頭走,也幸虧她個子嬌小,又刻意地彎著腰,竟然讓她混了過去。


    韓朝一直站到上課時分都沒有看見人影,忽然開始擔心她是不是再也不來了,頓時沒了上課的心思,可是心裏又存了幾分僥幸,萬一是自己一時眼錯,她已經進來了呢?又或許自己來的太晚,她早就已經進來了也不一定。


    上樓的時候走得極慢,企圖從屏風的空隙中看見一星半點影子。


    蕭以寧詫異地看著走進來的韓朝,這也不是逢年過節,怎麽來的這麽早?再一看他的眼神一直往隔壁瞟,心裏就明白了幾分,大概是又看上了誰,特地早起來討人歡心。不過看他這個表情,像是沒有成功。


    無精打采地過了一早上,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大家都往外頭走的時候,韓朝並沒有和大家一起,而是等在了樓梯邊上。司遠昭扶額,這是又打算幹什麽?“要是讓夫子知道,你可就惹大麻煩了!”


    可幾人等了半天,卻並沒有等到想要等的人。反而等來了意料之外的人。


    霍婧婷抱臂站在幾人麵前,看他們幾個把樓梯都圍了起來,明擺著一副有所圖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司遠昭,那你到底想幹嘛啊!這樓梯什麽麽時候也姓司了?”


    摸了摸鼻子,笑嘻嘻地靠近,討好道“這是怎麽說的,我們就是鬆鬆筋骨,哪有你說的那麽霸道!”


    “最好是!”擺明了不信他們的鬼話,推開幾人就要往下走。卻被韓朝攔住“裏頭還有人嗎?”


    “放手!”被韓朝的無禮震驚,霍婧婷當即怒目而視,大聲嗬斥。


    頭都要炸了!司遠昭趕緊衝上去,一把拽住韓朝的手,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地把霍婧婷的手拿出來。“別生氣,別生氣,他這兩天不太清醒!”


    狠狠地甩開司遠昭的手,霍婧婷推後半步,瞪著司遠昭“趕緊讓開,別擋著本姑娘吃飯!”


    摸摸鼻子,計上心頭,司遠昭幹脆拉住霍婧婷“這樣,今天我請你吃飯,算是給你賠罪,怎麽樣?”


    狐疑地看著他,霍婧婷皺著眉毛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怎麽會!我這一片赤誠天地可鑒!哪裏有什麽壞心思!”一麵緊隨著霍婧婷下樓,一麵打發人去買品香齋的點心。


    飯桌上司遠昭事事親為,殷勤小心,總算是把人哄好。


    品香齋的點心非得現買的才好吃,若過了時辰總覺得差了些。“這是你喜歡的梅花糕,還熱乎著呢,賞個臉嚐嚐?”


    拈起一塊聞了聞,果然有梅花的香氣。“說吧,到底想幹什麽?”


    “我就是想著你喜歡吃這個,特地給你買的,哪有什麽別的意思!”留心看著她的杯子空了,忙動手又續上一杯。“好吃嗎?”


    梅花糕入口即化,唇齒間全是香氣,好吃得讓人想把舌頭吞下去。“算你識相,還知道拿梅花糕來討好我。”斜了他一眼“說吧,到底想幹什麽,再不說一會兒我走了可別後悔啊!”


    “你要這樣說,我倒真有一件事有些好奇。”搓了搓手,離她更近了些“你認不認得新來的那個姑娘?”


    “新來的?你說阿璿啊?”又吞下一塊,霍婧婷就著司遠昭的手喝了一口茶,目光在幾個人身上來迴遊走。“人家是正經姑娘,你們別打人家的主意!”


    “瞧你說的,我們就是看見來了新人,好奇而已!”再三保證之後,霍婧婷才半信半疑地開口“她姓趙,和工部的趙明理仿佛是親戚,家裏隻有她一個。性子嘛,挺安靜地,說話細聲細氣,脾氣也很好。”說著又看了司遠昭一眼“怎麽,你感興趣?”


    司遠昭慌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哪敢啊!”悄悄紅起來的耳朵得了霍婧婷的一聲冷哼。


    “你們不許作弄她,人家膽子很小,經不住你們的折騰。”霍婧婷意有所指道“你們的名聲在整個都城都是有口皆碑的,平日裏如何玩鬧都有家裏幫著打點。可這個人不一樣,人家不是在都城長大,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萬一到時候一個想不開,鬧出點什麽事情來可怎麽辦?”


    霍婧婷所言正是司遠昭所憂慮的,聽說有些性子烈的姑娘隻聽了幾句略輕浮些的話就哭鬧著要投環,那個趙姑娘看起來也是個性子烈的,隻是不知道會不會想不開。


    一時之間幾人都陷入了沉思,霍婧婷慢悠悠地喝了半杯茶,才接著說“我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這些話我也就直說了。不管是你們誰起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都最好趕緊收起來。”說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出身勳貴,意味著我們這些人的婚事多半都身不由己,既然如此,又何苦去招惹人家?就讓她從哪裏來迴哪裏去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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