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北川寺早早起床。


    他先是掃視一遍周邊的環境,並沒有發現有什麽異狀,也沒有想象中村民們包圍空房的景象。


    似乎昨夜北川寺闖入禦神森隻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一樣。


    是伊晦奈落嗎?


    北川寺喃喃自語一聲,雙眸眯起。


    現在看來,那個伊晦奈落大天人的地位看來比他想象之中似乎要高上很多。


    但不管怎麽樣,北川寺今天要做的事情也並不會有什麽改變——


    將神穀一家全部送走。


    他已經重新聯絡了一艘遊艇,要不了多久對方就要在碼頭附近停泊。將神穀一家送走後,北川寺能采取的行動就活泛許多了。


    畢竟不用在意神穀一家,隻要他待在島上,就必然能夠隱藏在暗中的事情全部調查清楚。


    隻不過還是小心為上。


    畢竟伊晦島悠久民俗傳承許久,說不定真有什麽能夠鉗製他的手段。


    北川寺並不是一個容易膨脹的人,每次都是經過一番考慮之後再動手的,像這種還摸不清楚對方套路的情況下,還是穩重一點比較穩妥——


    他畢竟是一個穩重的人。


    想到這裏,北川寺也是停下了思考,返身走迴空房之中。


    而到了這個時間,神穀一家也已經全部起床了。


    他們對於睡眠時間把握剛好,並沒有鬧出類似於北川繪裏那種情況來。


    幾個人早上見了麵,打了聲招唿,接著草草地吃過罐頭食品,便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這期間已經從昏睡狀態中蘇醒過來的長澤青更是滿臉漲紅,想要再狡辯兩句,讓神穀治與神穀千尋放過他。


    看著對方跪下給自己磕頭並且保證交代一切的動作,神穀治隻是神色平靜地迴答:


    “我不知道伊晦島民給你許諾了什麽樣的好處,也不想去知道,長澤,剩下的話你就對警察還有上田老師的家屬說吧。”


    上田老師估計就是那個在禦神森中被坑害的調查員,現在想想看,說不定對方的慘死也是長澤青的原因。


    神穀治並沒有采取什麽暴力手段,就隻是簡單地交代了兩句後便看向另一邊的北川寺:“寺君,我這裏還有一些伊晦島的調查資料,既然已經決定離開這裏,我和千尋再留下這些資料也就沒什麽意義了,這些東西就交給你,希望能給你接下來的行動帶來一些幫助。”


    北川寺神色一動。


    他本來就打算問神穀治索要他們的調查資料,但還沒開口對方就非常懂行地把東西全部都交給他了。


    北川寺接過神穀治從大運動包中翻出來的白色資料夾,看也不看就將其塞進了自己的書包中。


    等到神穀治離開後,他有的是時間去看這些資料,並不急於這一時。


    做完這些後,神穀千尋也是咳嗽兩聲,將北川寺拉住,小聲地對著他說道:“雖然長澤那個家夥並沒有直接說出來伊晦島民給他許諾了什麽好處,但是我和治其實是知道的——”


    她一向吊兒郎當的臉上閃過一抹認真之色:


    “我估計伊晦島民...或者是伊晦的一個大人物給他的好處是有關於這個伊晦島中隻存在於禦神木傳說當中的咒術...那個咒術,若是我和治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這裏村民之間流傳最廣的轉生的傳說...轉生的咒術。”


    轉生?!


    饒是北川寺都有些暗暗心驚。


    伊晦島村民之中已經有人掌握了轉生的咒術?


    “說到底也就隻是傳說而已。我和治現在還沒有求證...”


    說到這裏,神穀千尋聳聳肩,一臉玩味地笑道:“要是真能掌握轉生的咒術,那豈不是長生不老了嗎?哎呀,這種咒術不可能沒有直接的代價。資料上麵我們也有記載,到時候你就能看見了。至於其他的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神穀千尋顯然不把這個傳說當迴事。


    畢竟那可是能夠轉生的咒術。


    要是真能隨心所欲驅使那也未免也太誇張了。


    在這其中的運行機製,可比嘴巴上說一說要困難太多了。


    他們要說的基本上都說完了。


    除了唯一的一個人——


    北川寺看向另一邊偏著腦袋望著北川寺出神的神穀未來。


    神穀未來見北川寺轉過頭,臉色自然而然地上浮一抹緋紅之色,她也立馬扭過頭,不再去看北川寺。


    看來神穀未來是打算什麽都不說了。


    北川寺收迴目光。


    已經差不多要到起航的時間了。


    眾人一個合計,決定現在就先趕往港口。


    可是——


    誰又能想到,趕到港口的時候,竟然又是這麽一副光景呢?


    北川寺站定,黑色的雙眼看去。


    人...


    都是人...


    本就不大的碼頭,被穿著日本傳統海民服飾的村民給占據了。


    他們一見北川寺與神穀未來他們,便紛紛扭過頭來,警惕十足地注視著他們。


    在碼頭的不遠處,一艘遊艇停泊在離碼頭約莫數十米外。


    那便是要將神穀未來他們送上另一邊的遊艇。


    現在看來,它連停泊的地方似乎都沒有。


    看樣子這是已經無法善了。


    北川寺向前走了兩步,同時在心中粗略計算了一下對方村民的數量。


    在這裏的也就不過數百人而已,雖然說平推過去可能有些困難,但北川寺要是采取邊撤邊打,還是能將他們全部都放倒的。


    但是——


    人群裏麵有著一股特別的波動。


    北川寺眯起雙眼。


    從人群中間傳出了平靜而又悠然的聲音。


    “又見麵了。大禍兇相者。”


    伊晦島村民有默契地從中間分開。


    在讓開的整齊道路上,站著一位身上縈繞淡金色氣流的女子。


    透著虛幻的麵容,整潔莊重的神官狩衣。


    正是伊晦奈落!


    她看著北川寺,又看向他身後站立著的幾人,語氣輕緩地說道:“正如我昨晚所說,島民並不會對你身後的三人出手。他們作為通過考驗之人,擁有離開伊晦島的資格。”


    村民們又擠出一條路來。


    一條小路。


    這是給神穀未來他們預留的、離開伊晦島的小路。


    “寺君。”神穀未來拽住北川寺的衣袖,目光之中閃過擔憂。


    伊晦奈落的話語已經很明白了,島民是不會阻止他們離開的。


    但是這個‘他們’裏麵,並沒有北川寺的席位。


    “沒事,放心。”


    北川寺聲音毫無變化:“你們就這樣上船。正巧我也找他們有事。”


    神穀未來還想繼續說話,卻被神穀千尋拉住了。


    神穀未來隻能小聲地說上一句:“一定要迴來,寺君。”


    她也知道。


    眼下這種情況,不管是神穀治還是神穀千尋都隻是北川寺的累贅而已。


    既然已經是這種情況,就隻能離開伊晦島再從長計議了。


    衛星電話他們也已經交給北川寺了,有了通話的手段,他們也能借著這個在外迂迴,等到北川寺需要他們的時候,也能再次趕來。


    要是在這種地方衝動的話,一個人都無法離開,反而讓北川寺陷入了被動之中。


    在北川寺的半路護送以及島民的目光下,神穀未來他們總算是登上了遊艇。


    而就在神穀未來他們登上遊艇的那個瞬間,島民就將北川寺團團圍住,不讓他繼續前進一步。


    事實上這種包圍並不算什麽。


    隻要北川寺願意,他立刻就能擺脫這些島民,直接登船。


    可正如北川寺所說,不止是伊晦奈落找他有事,北川寺也對伊晦奈落非常感興趣。


    他略微側過頭,看向伊晦奈落。


    自主行動的善靈...不對...


    從一開始到現在,伊晦奈落的行為模式根本就不契合善靈的行為模式。


    她更像是一個擁有七情六欲的人類。


    這怎麽不讓北川寺感到好奇呢?


    ......


    送走神穀未來與神穀治後,北川寺便被人帶領到山林之中一座巨大的和式宅邸前。


    這宅邸並沒有掛上名牌,但從周圍村民恭敬退下的表現中,北川寺也能從中窺視出這座和式宅邸中所居住的人在島中的地位。


    最關鍵的是——


    在這木製大門之上,懸掛著與三色院天子母親遺留下來的木盒上麵一樣的梶紋印記。


    “請往這邊來,北川先生。”一個長相清秀穿著和服的侍女低下頭為北川寺引路。


    看來對方暫時是不想對他采取什麽暴力舉動了。


    北川寺並不猶豫,四處打量著跟著和服侍女的腳步走進了和式宅邸之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前院。


    與一般的和風建築差不多,前院預留了小路,在牆壁的兩邊種植了花花草草,看上去頗有情趣。


    但侍女明顯沒有帶著北川寺賞花看草的心思,她踩著又急又短的小步子,恭恭敬敬地低著頭,一路向內走去。


    她將北川寺帶入一處雅室後,便為他奉上熱茶,隨後便教養良好地跪下,將門合上,退下了。


    北川寺也不在意對方的態度,隻是眯起眼睛,四處掃視周圍。


    這個房間是標準的日式風格。


    懸掛在旁邊的書卷上麵書寫了一種古老的象形文字。


    “這是...”北川寺看過去。


    古琉球所流傳下來的象形文字?


    北川寺目光閃爍。


    他讀不懂這上麵象形文字的意思,知道這屬於古代琉球語言也隻是因為他前世有一個鑽研古文字學科的朋友,這些文字對方給他看過,當然能夠區別出語言方麵的差異。


    說起來伊晦島位於衝繩海岸一帶,確實有可能從屬於以前的琉球王國。


    就算不是從屬關係...看這個文字,也應該牽連很深才對。


    “晦依道,禦木佑,鳥居境,天顯煉,其為腰之,目之,顱之,足之,手之。”


    平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不知何時,伊晦奈落已經站立在北川寺的背後。


    看著這一行字眼,她的雙眼中閃過一絲追憶:“這句話的意思是,伊晦島的村民們必須要遵從道路走下去,倘若為善,禦神之木便會保佑此人。伊晦神社的鳥居之內皆為神境,其為天人所居住的地方,要想到達那裏,則必須要經過剖腰,奪眼,卸顱,切足,截手之痛。”


    這話語中透出的血腥殘虐之感讓人不寒而栗。


    但伊晦奈落就是這樣平靜地說出來了,語氣間不帶半分波瀾,似乎這根本不算什麽。


    “古祓詞?”北川寺反問一句。


    在日本,神社舉行某些意識的時候,總是會讓巫女們低吟淺唱。


    而那古樸幽邃的語句,便是神社的古祓詞。


    祓詞是巫女向神明溝通、表達出自己意願的言語。


    換而言之...


    剖腰,奪眼,卸顱,切足,截手...


    這些儀式都有前人經曆過。


    北川寺手指微彈。


    伊晦島血腥殘虐的民俗,在北川寺麵前終於掀開了它的一角。


    “不錯,此為伊晦神社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古祓詞。”


    伊晦奈落一邊迴答北川寺的問題一邊坐下,身上的淡金氣流似乎在流轉。


    “事實上我留下你的原因也很簡單,大禍兇相之人,北川法師。”


    “......”一聽見這個稱唿,北川寺雙眸就已經抬起。


    銳利的目光也在伊晦奈落身上掃來掃去。


    好似感受到北川寺的敵意,伊晦奈落臉上平靜,不著聲色地退後幾米繼續道:“不要采取一些過激的行為,我是帶著善意與你接觸的。”


    “誰知道呢?”北川寺對這句話嗤之以鼻。


    他比伊晦奈落要強,所以對方才沒有強迫他做些什麽而已。


    這種事情北川寺與伊晦奈落都明白,對方卻還硬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見北川寺這番模樣,伊晦奈落也是有些氣滯。


    但她很快就平複下來,恢複成眼觀鼻,鼻觀心的階段:“我想請北川法師你幫我們一個忙。”


    幫忙?


    北川寺的思考迴路飛快轉動著。


    對方還有讓自己幫忙的事情...?


    整個伊晦島看樣子都在伊晦奈落的統率之下,在這種情況下還要自己幫忙...那麽必然就是有關於禦神森的事情了。


    隻有那片森林是伊晦奈落無法掌握的地方。


    而要他幫忙...


    想到這裏,北川寺抬起頭:“什麽忙?”


    伊晦奈落眯起雙眼:“我們需要北川法師幫助我們重啟伊晦神社,喚醒神木。”


    她的語氣不大,但在這個狹窄的空間,竟然產生了奇妙的迴音效果。


    重啟伊晦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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