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穀未來稍微靠近了一些北川寺。


    北川寺麵色沒有半分變化,仿佛剛才長澤青所說的事情根本就無法讓這個青年產生絲毫情緒上的波動一樣。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北川寺在過來之前就已經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了。


    畢竟他之前在伊晦神子的日記上麵就多少料想到了許多。


    隻要將所有事情都預想到最糟糕的狀態,那麽接下來發生什麽都不值得驚訝。


    相比起島民的監視,北川寺更想知道神穀未來的父母究竟是在什麽地方失蹤的。


    想到這裏,北川寺將手邊水杯中的水喝幹,隨後問道:“請問未來的父母究竟是在什麽地方失蹤的?”


    長澤青搖頭,唉聲歎氣道:“不是我打擊北川君,就算你知道地點也應該是沒有辦法進入其中的。”


    知道地點也沒辦法進入?


    “難不成村民還會阻礙...?”神穀未來緊皺眉頭問道。


    長澤青點了點頭:“他們告訴我們,治先生和千尋女士已經被卷入試煉,倘若能通過考驗,那麽他們就能夠成為這座伊晦島的‘天人’,在試煉的期間任何人都不允許去打擾那兩個人。”


    他說著說著就抓起了自己頭發,神情之間滿是不理解:“雖然我也知道‘天人’的意思是達成正果之人,但是被卷入試煉究竟是什麽意思?說到底那些人已經將前往禦神森的道路全部都封死了。”


    長澤青幹笑兩聲,顯得極其無奈。


    被卷入試煉?


    這個試煉又代表什麽?


    北川寺目光閃爍,沉吟一聲後站起幹脆地問道:“長澤先生,請問未來的父母是不是在禦神森失蹤的?”


    “...是的。”長澤青不太理解北川寺想表達的意思。


    “那麽請問禦神森怎麽走?”


    北川寺繼續問道。


    “......”長澤青。


    他隻覺得自己剛才那一番說明與講解北川寺完全沒有聽進去。


    長澤青忍不住抬頭注視北川寺的表情。


    北川寺毫不後退地與其對視。


    仿佛是感受到北川寺目光中的堅決,長澤青這才重重地歎息一聲,不得不同意道:“好吧,我這就帶你過去看看,北川君。”


    “不過我也希望你不要衝動,實在無法從正麵進入我們也可以暫時退迴,一起去思考進入禦神森的方法。”


    “我不會衝動的。”北川寺毫不顧忌地迴答道。


    長澤青低沉地應了一聲。


    他也看得出來,這種性格的北川寺並不是會衝動的人,剛才說得那句話也是給他提個醒而已。


    長澤青決定帶北川寺一起過去看看,他相信北川寺也不會做出一個人衝上去與一眾看守出入口的村民們互毆的行為。


    況且看北川寺這副樣子,也沒有那種能與那些長期做體力活的村民們叫板的能力。


    這麽一想,長澤青就安心許多了。


    而就在他放下心的那一刻,北川寺突然又開口了。


    “我想請問一下伊晦島住民大概有多少人?”


    嗯?


    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長澤青張了張嘴,雖然不明白北川寺這個問題的用意是什麽,但他還是思索一會兒後地迴答道:“呃...隻看表麵統計的話,估計有個一千多人在這裏居住吧。”


    “才一千多個人麽。”北川寺眯起眼睛,小聲地喃喃自語道。


    “呃...北川君你剛才說了什麽嗎?”長澤青不太理解地看著北川寺。


    剛才北川寺說話的聲音實在太小了,所以他根本就沒有聽清楚北川寺喃喃自語的內容。


    “沒什麽。”北川寺聲音平穩地說道:“隻是對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安心了許多。”


    “......是這樣嗎?”


    長澤青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從剛才的對話中,他那怕是一厘米都沒有感覺到有那麽讓人安心了。


    但是北川寺卻偏偏說他安心了許多。


    長澤青甩了甩頭,把這些雜念甩出頭後也不管那麽多,轉過頭對神穀未來也強調了一遍:“不管怎麽樣,千萬不要衝動,明白了吧?未來。”


    說到底北川寺還是透出一種十分讓他放心的感覺,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神穀未來這個神穀治與神穀千尋的血親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畢竟那是神穀未來的血親。


    “...我知道。”神穀未來答應一聲。


    “好,那我們過去看看吧。”得到神穀未來的保證後,長澤青勉強算是放心地拿出了手電,打算帶著兩個人前往禦神森。


    現在已是夜晚七點,天空已經黑蒙蒙的一片,單純的視物也無法注視太遠,故而也需要手電筒。


    從這裏走到禦神森需要大概十五分鍾的時間,中途要經過一條山林小路,在徹底遠離外界的喧雜與吵鬧的那個時候,一條順著道路,蜿蜒而上悠長參道就出現在了北川寺與神穀未來的麵前。


    注連繩係在兩邊幽深的樹木之上,上麵的‘之’字型禦幣在山風的作用之下微微搖曳著。


    在這條參道不遠處,有閃爍著的燈光。


    好像有數個村民在看守著這條參道一般。


    長澤青將手電關上,壓低聲音對著身邊的北川寺與神穀未來說道:


    “參道走到盡頭便是禦神森了,禦神森裏麵沒有指示板或者是參道,據說在禦神森的最深處,侍奉著伊晦島中最為著名的神木,禦神木,據說是隻有修成正果之人才能夠到達那個地方。”


    “原來如此。”神穀未來點了點頭。


    長澤青繼續說道:“正如你們所看見的那樣,現在看守的人有些多。估計還是得再尋找其他時機過來查看情況了。畢竟晚上我們幾個能做到的事情也十分有限,對吧?”


    他正打算勸說北川寺與神穀未來差不多到這裏就可以返程了,但一路上沒怎麽說話的北川寺又開口了;“換而言之,未來的父母兩個人就在禦神森之中,對吧?”


    “...這麽理解倒是沒有問題。”長澤青點頭。


    北川寺若有所思地點頭,接著從衣領處摸出一個小布偶交給神穀未來,囑咐道:“你帶著可憐,現在就可以迴去了。若是村民真有什麽問題的話,你們就找個地方藏好,可憐會在路上給我留下標記找到你們的。同樣的,可憐現在也擁有一定的戰鬥力,不過你們盡可能還是不要陷入拖鬥或者纏鬥的情況,明白了嗎?”


    北川寺這像是在交代後事語氣讓長澤青本能地感覺有點不妙:“北川君,你打算幹什——”


    北川寺看了一眼長澤青:“麻煩長澤先生暫時照顧未來了。”


    “不是,你打算幹什麽...”他完全摸不著頭腦了。


    接著——


    在長澤青的目光下,北川寺腳步一動,以他根本看不明白的速度衝上參道上麵有燈火閃爍的地方...


    嘭!嘭!嘭!嘭!


    五聲沉悶的響聲從上麵傳來。


    那是人體倒落在地的響聲。


    長澤青臉上的震驚之色還沒有褪去的瞬間,北川寺又從上麵迅速下來,神情平靜地說道:


    “看守已經全部解決了,你們現在就離開這裏。”


    “......”長澤青。


    北川寺是讓自己放心的人?


    北川寺看上去不會太衝動?


    北川寺這個性格的人不用特別擔心?!


    長澤青現在隻覺得自己前麵一兩百個字的心理描寫全部像是喂了狗一樣,他嘴角抽搐,深唿吸好幾次後才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北川寺的本事出乎了他的意料。


    至少長澤青是沒有看清楚剛才北川寺究竟幹了些什麽,那些看上去身強體壯的村民就直接倒下了。


    要是把事情交給北川寺的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但這關鍵是在後續。


    要是有人替換看守的時候,發現了上一批看守的人全部倒下的情況——


    怎麽想都不太好吧?


    “寺君...”神穀未來張了張嘴。


    看著她的表情,北川寺隻是點了點頭,靠著她的耳朵說道:


    “放心。”


    “...嗯。”神穀未來點頭,隨後雙手張開,用力地抱了抱北川寺:


    “寺君,謝謝你。”


    “走吧。”


    北川寺擺了擺手,接著便拽著背包,轉過身頭也不迴地向禦神森參道的深處走去。


    他雙眼之中有幽黑色的氣流閃過——


    ......


    時間來到被困的第三天,今天探索周圍也並沒有什麽發現,反倒是善念耗費得太多了。


    神穀治放下記錄本,看著手邊已經黯淡許多的手電光線,緊緊地皺起眉毛。


    手電的電池已經沒有幾節富餘的了,食物也僅剩下一天的份了。要是在明天還想不出來辦法,說不定就真的會被困死在這片幽邃的樹海之中。


    這片死域的底下藏著許多死屍,通常走在半路上就突然冒出來一個怨靈,怨念也是他所見過最為濃厚的地方。


    “難不成這就是伊晦島人口銳減的最大原因嗎?”


    神穀治思考著。


    要是不去想就必然會死在這裏,可要是動腦筋想一想,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霙鏡的情況怎麽樣?千尋?”神穀治一邊往火堆裏麵添著柴火一邊開口詢問道。


    神穀千尋搖了搖頭,一向神經大條的她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她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圓鏡。


    這麵圓鏡邊緣光滑,在鏡麵的最中央還灑落著幾瓣猶若雪花一般的優美紋路。


    這雪花紋路纏著淡金色的氣流,整塊鏡片也因此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霙鏡,這是早年神穀治與神穀千尋前往一處流傳悠久的土風建築中尋找到的東西,上麵奇異的雪花紋路能夠聚集善念,解決人體的病痛。


    且善念也是最為克製怨靈的東西,因此神穀治與神穀千尋就將其留了下來。


    事實上他們還有許多種道具,都是應對怨靈的東西,但是那些也就是一些隨身消耗品,在這個死域中很快就消耗完了。


    留下來的兩種,一種便是神穀千尋那邊的霙鏡,另一種則是他現在身上揣著的古舊的禦神杵。


    這兩樣道具由於常年在身邊,讓他們也擁有了一部分聚集善念的能力,這也是他們為何那天能一眼看出巫毒娃娃異樣的最重要原因。


    說起巫毒娃娃...神穀治就禁不住想起了北川寺。


    那個長相冷硬的青年。


    雖然當時對方沒有說出來,但想來對方應該也對未來有所好感吧?


    “也不知道未來現在怎麽樣了呀。”神穀千尋抱著雙腿,側著腦袋看向神穀治。


    神穀治掃了她一眼:“她那個性格不會吃虧的,就算我們兩個不在了也一樣。”


    “嘿嘿。”神穀千尋嘿嘿地笑了兩聲,挪動屁股緊緊地貼著神穀治:“說起來當年我們倆是怎麽認識的?調查民俗的時候嗎?還是說——”


    神穀治有些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是上學的時候。”


    “是喔。”神穀千尋眼睛骨碌地轉了一圈,嘿嘿地笑了兩聲:“治還是一如既往的記性好啊。”


    神穀治聞言搖頭:“這與記性好不好無關,有些事情就必須用心去記住。”


    是的,不管是別人的施恩,還是一些種重要的事情,神穀治都會牢牢地記下。


    或許現在沒有那個能力去償還,但以後有能力,他也會將其一一補上。


    可就目前的狀況來看,生還的幾率有些微乎其微的意思。


    兩人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神穀千尋才提議道:“治,要不然我們明天直接去...那個地方吧?”


    “......”神穀治麵色微微一沉。


    神穀千尋所說的那個地方,其實是他們早就已經發現的古村群。


    那一片古村已經荒廢許久,完全沒人居住。


    奇異的圖騰,腐敗木頭,衝天而起的怨念...


    那片古村處處都透露著破敗與詭異的感覺。


    同樣那片古老的村落也是這片死域中怨念最為濃烈的地方。


    或許在那裏能找到突出險境的機會。


    但同樣的,他們兩人也可能會因此死在其中。


    這也就是所謂的機會與風險是並存的。


    神穀千尋見丈夫沒有表態,又繼續說道:“我們現在還有一天份的糧食,要是繼續這麽熬下去,不用等著遇見那些可怕的東西,我們就會自然而然的衰弱,到時候就真的完全沒有任何機會了。”


    她站起來,捧起自己丈夫的臉,目光閃閃:“不管怎麽樣!我們都得試一試,治。”


    神穀千尋這神采飛揚的樣子,讓神穀治想起了自己與她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不管有沒有調查價值!研究這種東西很有趣啊!難道你不這麽認為嗎?治君?”


    他深吸了一口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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