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們要偷襲黑寨,瓜娃子,你和海棠負責搗毀對方的盅蟲窩,先斷了他們的後路,之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何老慢吞吞的說道,日漸蒼老的臉上卻閃過幾分鋒芒,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


    “若論睚眥必報,我和你爺爺當年才是毫不相讓,半夜放火燒山這種事情也不是沒做過,隻不過年歲大了,知道給後輩積德,但要是有人先動了歪主意,可別怪我們無情!”


    “這不是偷襲嗎?”


    我不讚同的說道,雖然我知道何老這做派說要替我報仇,可畢竟約定在先,他們不仁,我們又豈能不義,這樣不是和黑寨那些人蛇鼠一窩,我打心底裏厭惡這樣的事。


    “你懂不懂什麽叫做兵不厭詐!”何老似乎對我的這番做派極不滿意,當即吹胡子瞪眼的說道:“把你爺爺假模假樣的仁義道德學了個遍,就是沒學到他的狡黠,那老頭子才是真的出其不意,保住命才是真理!”


    我對待這種頑固的老人也無可奈何,畢竟若是敵人,我還能跟人比劃兩下,可是這是自家長輩,我也隻能俯首帖耳的唯命是從。


    夜幕很快降臨,籠罩著整片山林,何老帶的人數不多,大多都是政府中的精銳,這些人以前都是特種部隊出身,早就習慣了叢林作戰,在山林之間穿梭如履平地,相比之下,我的體力明顯弱了幾分。


    “哎呦!”“小心!”我腳下一滑,差點被延伸出來的樹幹絆倒,而在我身旁的海棠卻及時伸出援手,虛扶了一把。


    就在衣角摩挲的片刻,我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梨花香,當時我昏迷之際,溫柔喂我喝水的,應該就是海棠。


    “你沒事吧?”海棠擔憂的問道:“晚上露水重,這些百年老樹都布滿了青苔,平時白日走路的時候,若是不注意也容易摔倒,你跟著我走。”


    海棠的身姿十分輕盈,快速的在山林之間穿梭,就像是墜落凡塵的仙女,一身白色衣裙飄蕩在夜幕中,我顧及眼前美色,竟然磕磕絆絆了好幾下。


    “小心點……”一陣清冷的梨花香從遠處襲來,海棠溫柔的握著我的手腕,小心的指點前路。


    我看著她麵無表情的側臉,常人都說寨子裏的聖女清高孤傲,目下無塵,實則那些疏離和冷漠,都是她為保護自己偽裝出來的,從這些細枝末節的舉動能看出,海棠還是極其溫柔的。


    這裏的山路十分偏僻,但兩個寨子針鋒相對,故意把大本營修的近了點,就為了互相挑釁給對方添堵,隻不過黑寨子在建立初期,為了壓白寨一頭,故意將寨子修到了山頂,靠著旁邊奔流而下的瀑布。


    “怎麽會把寨子建到這兒。”黑寨果然如其名,選用通體漆黑的桐木板建造而成,遠遠看過去像是一片烏雲,本來不祥的兆頭,幾隻烏鴉停在屋簷上,嘶扯著嗓子叫嚷,聽得人心煩意亂。


    “有什麽問題嗎?”海棠淡然問道。


    “當然有問題,就拿最膾炙人口的一句風水俗語來說,山主人丁,水主財,他們卻依靠著一條瀑布,豈不是把所有財運都順著瀑布運往下遊,雖說寨子裏的人可能不喜歡銅臭金錢,但也不用刻意破壞自己的財局。”


    我皺著眉說道,難不成是苗疆和中原相差甚遠,他們不知道這些風俗習慣。


    “這些風水學問都是通用的。”沒想到的是,海棠竟然看出了我的疑惑,慢悠悠的替我解答。


    “隻不過黑寨的人生性孤僻,在他們眼中除了半命,就再沒其他東西,他們深居簡出,除了和我們作對之外,從來不和鎮子上的人有過多交往,就算要采買生活用品,也是用黑袍遮麵,似乎是極其畏懼。”


    “而且他們的思維也和我們常人相反,最喜歡選的便是一些破財斷子絕孫的死地,比如常人看到烏鴉都視作不祥,但黑寨的人卻把它們奉若掌上明珠,經常把放臭了的腐肉喂給它們,隻為了烏鴉常年在屋簷盤旋,雖然我們百年前的確是一家,但經過百年的演變,我們已經琢磨不透彼此的習性。”


    海棠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我倒是有些驚訝,自從我見到她開始,海棠好像是第一次在外麵說這麽多字,她往常都是用簡單的語氣代替,聽起來有些敷衍。


    不過海棠是何等聰明剔透的女子,看到我的神色就猜出大半,耳廓微微一紅,便低頭沉默不語。


    我也佯裝害羞低頭,隻是內心卻暗自警惕,黑寨子的人下山采買都要身穿黑袍,這不正和幽冥殿那群黑袍者不謀而合,隻是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兒,竟然如此順利的讓我找到幽冥殿的老巢……


    或許是事態進行的太過順利,我本能的覺得有些局促不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正在我和海棠氣氛尷尬,兩人都在沉思之時,有人警惕地開口。


    “我們一會去吸引他們的注意,這事就交給先生和聖女了。”


    苗寨中人小心的把一個竹筒遞給我,我打開看了一眼,盡管在渾濁的夜色下,那幾雙幽綠的眼眸還在黑暗處發光。


    這是幾隻奇形怪狀的蜈蚣,說形狀奇怪,是因為他們尾部相連,可卻生出了三頭,甚至長出了觸須,而且就在這短暫相接的功夫,他們就已經在竹筒底自相殘殺,吞食掉對方的頭顱,場景看起來非常血腥。


    “這是什麽玩意兒?”我有些嫌棄的把竹筒蓋上,自從被毒蠍子咬了之後,我就非常惡心這種奇怪的東西。


    “這些蜈蚣可比蠍子厲害多了,這些蜈蚣曬幹之後,可都是治病救人的良藥,”


    隊伍中有人得意洋洋地說道,蜈蚣入藥,能夠緩解小兒夜啼,讓半死之人迴生,我雖不知原理如何,但苗疆世代用此等方法醫治,想必是自有一番說辭。


    “那活著呢。”我將竹筒放到包裏,仍是好奇的問了句。


    “我們白苗認為毒物的毒性和藥性是掛鉤的,所以這藥在山下是千金難求,活著自然……”那人意味深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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