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脖頸上的冰冷,起初並沒有受到董小生的過多關注。


    因為哲學的思考,是如此迷人心魄,讓人喪失基本的判斷力,又難以割舍,難以忘懷。


    顯然,這樣的一點細微觸感,也並未得到董小生身體的重視。


    他陷入的那種意識的瘋狂,讓董小生都為之害怕、動容。


    全部的精力都牽扯其中都不為過。


    直到一切都結束,董小生終於知道了,自己的一切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瞌睡,掀不起任何的浪花。


    當董小生的精神迴歸的時候,一種濃濃的不安湧上心頭。


    不好,真的,不好。


    唯一的感官變化,就是脖子上的冰涼。


    董小生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又有了一絲變化,這個身體仿佛發瘋了一般,居然頭探出了外麵,當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董小生下意識就想要閉上眼睛。


    可惜,自己的意誌沒有任何作用,對於這個身體,沒有任何的影響。


    下一個瞬間,董小生感覺到自己兩側的肩膀,幾乎同時一痛。


    緊接著董小生的身體,發了瘋一樣,居然將自己的身子整個轉了個方向。


    臉朝上,看著天空上的霧蒙蒙一片。


    陰鬱的天空,仿佛高高的茶杯蓋,悶得人有些無法唿吸。


    同時,在此同時,董小生發現自己的脖子處有一種說不出的痛。


    那是……


    一種冰冷的痛。


    後脖頸此時感受到的支撐力……


    董小生知道了什麽。


    這是劇情殺啊!


    自己的身體真的是個瘋子,居然連這種可怕的事情都能做出來,這東西絕對是一種可怕的自殺!


    想要大喊出聲來提醒,但是卻沒有任何反應。


    身體的一切感覺都可以感覺到,第一人稱的那種感覺,但是卻無能為力。


    這是……


    一種恐怖的“鬼壓床”。


    而且是做很危險的事情的“鬼壓床”。


    剛剛感覺到的那種不安,絕對就是來自於這個巨大的剪刀差。


    具體來說,就是這對時針分針。


    九點半之後,時針會從董小生的下方緩慢向上。


    這是一種難以馬上體驗到的危險。


    頭比脖子大。


    被卡住脖子的人,很難將頭掙脫出來。


    首先是頭部很大,而脖子很脆弱。


    其次,如果脖子被卡住,會造成血液難以從頭部向下迴流。


    造成血液在頭部的大量鬱結。


    從而讓頭部再次形成一個程度的腫脹。


    隨後……


    恐怕會死!


    董小生很怕。


    最可怕的是自己的身體,仿佛是一個瘋子,居然還把頭向著這對剪刀差裏送!


    不過……


    也好,這樣的姿勢,主要受力點還是自己的後脖頸。


    而不是自己的喉頭。


    因為躺倒,所以自己的頭部主要受到了向下的力,而自己的腿部或者身體還有些用不上力。


    難以給自己的頭,或者脖子,提供足夠的支撐力。


    難過,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蔓延。


    不過,也有好的地方,鋒利的分針不會直接隔斷自己的氣管。


    後脖頸,似乎並沒有喉頭脆弱。


    即便自己不慎想旁邊摔倒,也不會被抹了脖子……


    當然,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自己的脖子此時被卡得更死,而且,剛剛的轉身動作,似乎也讓脖子上有了一圈劃痕。


    恐怖的情緒蔓延,世界開始模糊。


    怎麽辦?


    董小生的身體,這個屬於自己,但又無法控製的身體。


    居然還在笑!


    本就不多的空氣,被腹部的超常緊繃,擠出了胸腔。


    不多的氧氣,此時更加匱乏。


    “哈哈哈哈哈……”


    恐怖的笑聲,從自己的口中洶湧冒出,又不斷縈繞在自己的耳邊。


    一圈又一圈的環繞,讓人絕望。


    不斷洶湧的氣浪,燒灼著空氣中的每一分水分。


    寂靜的夜空,失去了本來的寧靜。


    無數烏鴉飛度,劃過那逐漸有些變得血紅的天空。


    淒厲的鴉鳴,訴說著它們那淒慘,惶惶不可終日的命運。


    自己的身體是自己的命運……嗎?


    難道命運不能改掉嗎?


    逆天改命,真的不存在嗎?


    董小生的身體終於不再笑了,因為空氣的來源,已經被逐漸逼近九點四十三分的時針,死死頂住。


    已經沒有可以供他揮霍的空氣。


    貪婪的嘴巴張開,無力地一張一合,似乎在攫取著什麽。


    可是卻依然如此蒼白,無力。


    絕境,一個讓人喘不過氣的絕境。


    壓抑,痛苦,不斷蔓延。


    怎麽辦?


    鍾樓閣樓裏,清晰的“滴答滴答”聲,不斷湧入耳膜。


    液體滴落的聲音。


    二者混合,似乎成了一股,變成了催魂的樂章。


    頭腦中逐漸昏沉,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血紅,而且逐漸模糊,模糊成顏色隨意堆疊,一大團一大團的模糊。


    直到變成了一大團。


    似乎腦門上的血管在跳動,也正是這裏,最先失守。


    決堤的洪水,從血管中湧出。


    摧毀一切,勢不可擋。


    一切……結束了嗎?


    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脖子,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心髒,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手,腳,腿,手臂……


    痛……


    好痛……


    真的好痛……


    窒息、刀割、癱軟無力……


    無數的深淵向著自己湧來。


    淚水控製不住,沒有任何阻攔,慢慢湧出,隨後,一瀉千裏。


    淚如泉湧,恐怕就是說這樣的事。


    新鮮的感覺,美妙。


    摻雜在痛苦中,不斷攪拌,不斷糾結,變成了一團。


    複雜,多重,美味。


    比誰都絕望。


    不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董小生感受到了不一樣。


    似乎手指變成了自己的。


    這種感覺是從左手食指開始的。


    食指的顫動,董小生有一種意識,那是自己的手,那是自己的手指!


    一種明悟湧現。


    董小生在痛苦中,還是幻化出了一絲感動。


    手指,自己可以用手指了!


    這似乎是一個開端,董小生的無名指也可以活動了。


    緊接著是大拇指,中指,小指,手腕,小臂,大臂……


    再就是右手,左腳,右腳,眼皮,嘴巴,眼睛,腰,腹……


    就是這樣,整個身體都是董小生的了。


    終於……


    這久違的感覺,真的是一種幸福。


    這是……希望。


    這……更是新生。


    淚如泉湧間,董小生還是不得不陷入一種新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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