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嗎,用無比溫柔的語氣,說著能讓我心靈世界崩塌的惡毒之語,我那時候……抑鬱了,吃了精三類藥物,失眠、多夢、噩夢連連,食欲不振,甚至開始自殘,自殘的瞬間,我能感受到釋放的快樂,直到後來,我想到了自殺。”


    所有的症狀,都讓董小生不寒而栗。


    “我的牙齒,嗬嗬,那一次我喝了一口硫酸,好在被發現及時,沒真的入口,隻是灼燒了我的牙,所以我的牙變成了這樣,也許,這是上帝對我的懲罰吧,我的牙黑了,我的嘴也開始了惡臭,不知道為什麽,醫生說是我的體內菌群被打亂了。”


    董小生為謝幺還活著,感到慶幸,那樣的狀況,她是幸還是不幸?


    難說。


    “之後,我開始厭惡起自己,你知道嗎,後來我看到了那個男人,他被人捅死了,三個風塵女子為了他打作一團,他上去勸架,最後被失誤的一刀給捅破了腎……腎破裂而死,據說,病床上的他痛苦不堪,三天的時間,都化膿了,一秒鍾都沒舒服過。”


    董小生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反應了,那是自作自受,還是無處安放的魅力?


    “諷刺的是,他最後的時光,為了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寧,同樣用上了精神類藥物,甚至用上了精二類藥物。”


    世界上的巧合,是否為冥冥之中的注定,你給人以十,世界便還你百倍,無論善惡?


    不知道。


    “董醫生,你知道我為什麽問你有沒有戴眼鏡,要求您不要用手機嗎?”謝幺露出一個淒慘的臉,上麵有歲月的風霜,還有漸漸淺淡的淚痕,留下白道。


    董小生隻得一臉不知所措地道:“不知道,老實說,我到目前為止隻是看到了你的笑容與眾不同,嗯……有一種不走尋常路的清新脫俗之感。”


    謝幺抬起頭,看向了董小生的臉,但似乎有意避開了董小生的眼睛:“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的恐怖,我所做的就是不想看到我的臉,隻要是反光的東西,就會讓我感到無與倫比的恐懼。”


    “原來是……這樣嗎?”


    “是啊,也許,這就是對自己的厭惡吧,我感覺,這更是對自我的恐懼,越是恐懼自己,我就越是關注自己的內心,即便我覺得我的內心已經千瘡百孔,可是我覺得它卻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更加純粹。”


    董小生接過了話頭:“純粹的愛,純粹的善,善的本質,總要返璞歸真,我覺得,你就是進入了這樣一個狀態,你的經曆,不是任何人都有的,你是滄海一粟,更是你自己命運的主宰,我……”


    董小生剛要說想要去為她播撒希望,可是轉而想到了晴川醫生,董小生就收住了話頭。


    有些事情可以自己選擇,那就能不添亂就不添亂。


    “董醫生,您倒是一個知書達理的醫生啊,我覺得您的理解能力,在這裏是算強的,而是有些呆呆傻傻的,很可愛,今天的這些,我還沒有向別人傾訴過,太過沉重的事情,我覺得講起來真的很難……”


    “是啊……”董小生想到了自己的痛苦,迷茫,麵對死亡的恐懼,這些事情不足為外人道也。


    說了也會成為故事,有的事情沒有經曆過,作為人類的我們,就不可能明白。


    “董醫生,你給個治療建議吧,您的學識應該很豐富吧,您恐怕是我到這裏以來,遇到的最好的醫生了。”


    謝幺一句話,又讓董小生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境地。


    自己肚子裏有多少墨水,雖然沒有跟別人說起過,但董小生自己還是很清楚的。


    對於精神、心理醫生該掌握的知識……


    所以,隻能從自己的理解來進行治療:“這樣說吧,我覺得你可以嚐試一下……接受自己。”


    “接受自己……怎麽做呢?”


    董小生頓了一下:“就是接受自己的模樣,曾經有一個女性,她長得……很是奇特,她被稱為世界上最醜的女人,這個結果是489萬人定義的,身高157公分,體重卻僅僅26.3公斤,甚至還有一隻眼睛看不見。”


    “你知道嗎,她真的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要活得更痛苦,卻也活得更漂亮,她的名字叫麗茲·維拉斯奎斯。”


    “她認為,她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如你的人生交付在你自己手中一樣。”


    “你有這個疾病,但它並不能定義你是誰。”


    “你坐在你人生的駕駛座上,你是那位決定車子要行駛在壞的路上,還是好路上的人。”


    “所以,你要告訴自己,你真的非常努力,盡力使自己更好,因為,報複那些取笑你的人、戲弄你的人、說你醜、說你是怪物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去使自己更好,而且表現給他們看。”


    “你要讓你的目標、你的修養來定義自己,而不是你的外表、你的缺陷,你的糟糕經曆,或是沒人知道的罕見病。”


    董小生說完,停下了,看著眼前,孤獨坐在床上的女人,謝幺。


    謝幺抬起頭,不知怎的,似乎放下了一些什麽,多了一些釋然。


    “董醫生,我……我怎麽做啊?”謝幺再一次露出了那個恐怖的臉,嗯,笑顏。


    這樣的笑顏,讓董小生感到有些喘不過氣。


    “這樣,與自己和解的第一步,就是要接受自己的不足,或者說是接受自己的全部,你隻要有勇氣去接受,就可以開始對自己的重新定義,成為未來光鮮亮麗的自己!”


    董小生不知道怎麽做,但是先把台麵話說好,這是自己作為醫生的基本素養。


    “可是,我還是不知道怎麽開始。”謝幺神色有些暗淡,相應的,可怖笑容也收斂了不少。


    腦子得以喘息,血液也再次流動,董小生有了想法:“很簡單,你可以從照……使用手機開始吧,現在有一個好的軟件……”


    說著,董小生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下載了一個app,絕世美顏級別的超級濾鏡,瘦臉加大眼,把牙齒美白的一項加到底。


    看著app相機裏的自己,那個猶如外星人的怪異生物,董小生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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