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宿丟了信,蹲下身抱住了唐緹約,無聲地陪伴他,就像在冰天雪地裏無處可歸的動物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特別是看著溫樂衍慢慢長大,從繈褓嬰兒,學會了翻身,慢慢爬動,嚐試著站起,邁出第一步。


    以及一次比一次清晰的“爸爸”“叔叔。”


    離開北部平原時,北部的冬季還未過去。


    前往機場路上,唐緹約看到枝梢新出的嫩芽,他很好奇,是什麽植物能夠在風雪之中如約而至,迎接春天的到來。


    小院的滿園春色不止在溫宿心裏生根。


    一別兩年多,再見突然找來的李修瑾。


    唐緹約錯愕和委屈更多。


    他不想在李修瑾麵前掉眼淚。


    可是在一起時候,所有情緒在李修瑾麵前都毫不隱藏。


    即便心口不一地趕走他,唐緹約卻知道李修瑾沒有走遠。


    重逢的第一天晚上,唐緹約獨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李修瑾麵色不如以前了。


    眼下烏青嚴重,看起來很久沒睡過好覺,眼角有不明顯的細紋。


    三十出頭的年紀,卻經曆了那麽多。


    迴南部海峽後,溫宿在外忙碌,照顧崽子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在唐緹約頭上。


    每天早上,推開門,門口必放著一個保溫箱,裝的全是唐緹約喜歡吃的早餐。


    還貼心地給溫樂衍也準備了早餐和牛奶。


    “收買人心。”唐緹約本著不吃浪費的想法,拿迴屋裏。


    刷幹淨牙齒迴客廳的溫樂衍還在奇怪唐叔叔買早餐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唐緹約眨眨狐狸眼,勉強笑了笑:“來吃飯,寶貝兒。”


    “來啦~”溫樂衍噠噠噠跑過去,伸出手讓唐緹約幫忙抱上椅子。


    一大一小吃著早餐,唐緹約心裏卻掀起波瀾。


    他很懷念和李修瑾在中心圈的日子。


    每天李修瑾去公會上班前,會親自做早餐,等著唐緹約睡到自然醒再起來吃。


    唐緹約很少聽見他說愛。


    又能從細微的細節中清楚地感受到李修瑾的愛。


    “真擰巴。”唐緹約眼眶發紅。


    迴來小院沒幾天,唐緹約有一晚半夜想喝點,於是穿上衣服出門,準備去巷子口那家燒烤店。


    路過拐角處,一眼看到了李修瑾的車,他此刻正躺在副駕駛睡著了。


    身高腿長,在車裏睡,肯定不會舒服。


    連著這麽多天在這裏休息,黑眼圈能消失就怪了。


    唐緹約咬了咬牙,徑直路過,嘴裏罵罵咧咧:“詭計多端的老男人,苦肉計是吧。”


    這招他以前開四方館時候聽得多了。


    不可能中招。


    唐緹約輕蔑一笑,雙手插兜,背影冷硬無情,腳步飛快。


    二十分鍾後,唐緹約拎著打包好的粥和燒烤啤酒,在車子旁邊停下腳步。


    手舉起放下三次。


    心想不太行。


    憑什麽要對踢了自己的老男人主動。


    迴來這麽多天,李修瑾沒說過幾句話,每天早上送完早餐人就跑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家門口來了個田螺爺們。


    唐緹約越想越氣,於是略過車子,往巷子裏走,到門口時突然聽到李修瑾在喊自己。


    這大半夜的,唐緹約手一抖鑰匙掉在地上,轉過身皺著眉看他,“副會長有事?”


    李修瑾目光落在唐緹約手提袋裏那兩排啤酒,其實剛剛唐緹約路過他就醒了,本身也沒睡太著。


    “我陪你喝點?”李修瑾問。


    巷子裏沒路燈,小院門口的燈是唐緹約自己裝的,但是開關在門內。


    沒有光線,李修瑾看不清楚他什麽表情,兩人在深更半夜麵對麵站了良久。


    不知道在僵持什麽。


    或許唐緹約想要裝作無情厭惡的模樣。


    可是有愛有埋怨,就是沒有厭惡和恨。


    忽然傳來兩聲輕咳,在幽深安靜的小巷迴蕩。


    唐緹約撿起鑰匙推開門:“進來吧。”


    家裏溫宿和溫樂衍在一樓臥室睡覺。


    唐緹約不想吵到他們,帶著李修瑾放輕腳步來到二樓,屋子被照亮的那一刻,李修瑾怔愣。


    那一年為了防止他受傷,屋內牆壁和地麵包裹的軟墊地毯,在唐緹約迴來這麽久後,還沒有被清理掉。


    就像唐緹約小臂留下的齒痕。


    再痛再累唐緹約都沒有掉過眼淚,每次哭,卻都是因為李修瑾。


    喝了兩罐,唐緹約翻出小瓶的高度白酒,後味迴甘,有淺淺的桃子香。


    李修瑾擦去他嘴角濕潤,“別喝,太晚了。”


    唐緹約掃開他手,不耐煩道:“喝點酒好罵你,你不知道分手後再遇見都是這樣的流程?”


    李修瑾把放溫的粥擱他麵前,“這兩年你沒少看劇。”


    唐緹約酒量很好,喝到現在,隻有臉上泛了粉,被李修瑾注視,多少有些不自在。


    以前隻要被盯著看上三秒,他立馬會主動湊上去,跨坐在李修瑾腿上逗他。


    “看什麽看?”唐緹約手背支撐著臉,狐狸眼一彎,勾人勁兒全在裏頭。


    李修瑾好似真遇上一隻會勾引人的狐妖,誠實道:“想你,想多看看。”


    不說還好,唐緹約突然出手攥緊李修瑾衣領,把他整個人往自己這邊扯!


    “你不是說分手嗎?”


    “你都把我踹了還來撩什麽騷啊?”


    “不聲不響突然出現,給我個驚嚇是嗎?”唐緹約恨不得撓死他。


    狐狸爪蠢蠢欲動。


    李修瑾任由他拉扯,眼神縱容:“你打我一頓,出出氣。”


    唐緹約氣笑了:“你這一把老骨頭,也不怕被我捶散架了。”


    論氣色自然比不過唐緹約。


    唐緹約還年輕,眉眼之間卻再也沒有初見時的純真狡黠,隻剩下落寞。


    不過論起體力,李修瑾更勝一籌。


    “在監管所裏,我每天都會早起鍛煉,有時候犯癮,會被綁起來,因為控製不了自己,不斷掙紮。”李修瑾本想表達自己挺抗揍的。


    唐緹約以為他故意賣慘,偏偏還真就吃這一套,眼圈瞬間就紅了。


    “我不想耽誤你,緹約。”李修瑾握著衣領處已經鬆動的拳頭,“但是出來後,第一件事是來南部海峽。”


    李修瑾心裏清楚戒毒是一輩子的事情。


    他沒有勇氣接近唐緹約,也沒有勇氣求複合,可唐緹約是他唯一堅持下去的動力。


    “那封信,是想讓你別再等我,恨我怪我都可以。”李修瑾抱住態度軟化了的唐緹約。


    由於剛才扯動時,李修瑾衣領扣子崩掉,領口敞開,唐緹約雙眼含淚,還是看清楚他脖頸的傷痕。


    察覺到唐緹約身體僵硬。


    李修瑾才反應過來,脖子的疤被看到了。


    “這是怎麽迴事?!”唐緹約猛地坐起身,扯開他的衣服。


    李修瑾摸摸唐緹約臉頰,“不小心劃的。”


    唐緹約咬牙,因為生氣渾身都在抖,“又騙我,那裏麵怎麽可能有鋒利的東西,什麽東西能劃這麽深!”


    李修瑾撥開唐緹約臉頰的長發,把他重新摟進懷裏,時隔兩年,心髒會因為肢體接觸而顫栗。


    “你如果不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唐緹約語氣哽咽。


    李修瑾隻是說:“沒關係,我還是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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