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輛馬車緩緩駛離了西園。隻是未行多遠,車廂一側的窗簾便被掀起。窗前的夏允彝在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喃喃道:


    “今日天氣怎的如此燥熱~看來大雨將至也~”


    話音剛落,與其同乘一車的陳子龍便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以我看來,非是天熱~乃是夏兄心不能靜吧!”


    “呃~或許吧~”


    看著神情有些扭捏的夏允彝,陳子龍更是忍不住調侃道:


    “想來不消數日,彝仲兄便將起複入仕,還是知州老爺,從五品啊!小弟如今才不過七品,他日還需知州老爺多多提攜才是!”


    看著陳子龍那一副欠揍的樣子,夏允彝忍不住迴懟道:


    “怎的,羨慕了?”


    “當然羨慕,亦感欣慰。”


    夏允彝心中一暖,嘴上卻是哼道:


    “羨慕我作何,與那閻麗亨相較,我這又算的什麽。”


    夏允彝原為知縣,正七品官。若為知州,那便是從五品。以如今官吏奇缺的形勢,也算得是正常升遷了。


    隻是那閻應元,原不過一縣之典吏,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小吏,竟要被任命為睢州同知,直接成了正六品官吏!


    這使得夏允彝一度懷疑,閻應元是不是孟毅的遠房親戚,畢竟兩人皆是北直人氏。


    不過對於閻應元此人,夏允彝雖未謀麵亦聞其名。其自到任江陰後,外逐海寇,內定鹽盜,平服民亂。在江陰頗得民心,以至在社學為其畫像留念。自己雖身在鬆江,亦聞其名。


    若非知其有才,夏允彝定然不會同意讓這樣一微末小吏同自己共治睢州的!就算是孟毅的親戚也不成!


    陳子龍笑道:


    “閻麗亨確有實才,做一典吏委實屈才了。孟毅使他為你副手,確可為兄之佐助也!不過適才孟毅所言,如遇戰事,當從閻麗亨謀劃,夏兄還需謹從也。”


    夏允彝點頭應道:


    “我自知曉,陳兄無需擔心我會與其爭權。戰陣之事我自不如那閻麗亨,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陳子龍笑道:


    “那現今夏兄對那孟毅是何看法?”


    夏允彝思索片刻後卻是搖頭笑道:


    “夏兄此言,豈不叫我難堪~”


    陳子龍笑應道:


    “也罷,不過孟毅今日叫夏兄行了那周公瑾賠了夫人又折兵之事,卻是讓我大感意外!不過好在終是喜事~夏兄不虧!”


    夏允彝聽後,也不禁老臉一紅。此次來尋孟毅,本是欲帶走完淳的,如今兒子未曾帶走,自己反倒受其舉薦要往任睢州。陳子龍如此說倒也應景。


    陳子龍看著夏允彝這副窘態,忍不住又大笑起來:


    “隻是夏兄又該如何向錢旃兄交代?”


    夏允彝長歎一聲無奈道:


    “還能如何?唯有據實相告,但求錢兄能解完淳之心,無怪也~”


    ……


    翌日朝會,大太監韓讚周向一眾朝臣宣布了寧妃已然為陛下死節的消息,並傳太後懿旨,追封寧妃為皇後,其諡號著由禮部速速議定。


    之後內閣次輔馬士英諫言道:


    “陛下~一國之母不可或缺也,需盡快擇選後妃,以求早誕皇嗣以固國本。”


    眾臣聞之,皆出言附議。


    朱慈烺雖心有準備,但此時依舊難免有些難以為情,扭捏了片刻後方覺臉上熱意漸退,這才對群臣言道:


    “既如此,那便由禮部會同司禮監操辦此事即可,隻是~國勢艱難,擇選後妃之事,便在江南近畿之地擇選即可。另外~凡適齡未有婚約女子亦不禁其婚嫁,此事內閣亦需草擬詔書昭示百姓,使百姓安心無驚憂也。”


    對於皇帝此等態度,群臣早已從兩位閣老那裏傳出的信息所知曉,今日所議,不過走一過場罷了。於是群臣無有反對者,皆齊聲山唿:


    “陛下仁慈愛民,社稷之福也~”


    待散朝後,孟毅並未著急出宮,而是隨著兩位閣老去了內閣,與二人商議夏允彝閻應元就任睢州之事。


    李邦華馬士英二人對於由夏允彝就任睢州知州倒無異議,隻是對於讓閻應元一個微末小吏就任睢州同知之事頗有微詞。


    二人皆認為此舉太過,恐為朝野世人所詬病。但孟毅堅持如此,二人想來閻應元或確有其才,且僅一州同知,上邊還有夏允彝幫扶,想來應無甚大問題,便不再阻撓,同意了閻應元之事。


    此事議定後,孟毅本打算告辭去錦衣衛,不想卻被李邦華叫到了自己的直房。


    孟毅本以為自己與李瀾兒婚期將至,李邦華是想要與自己談論此事,不過待隨其進了直房後,李邦華的臉色瞬間便變得陰沉起來,哪還有方才隨和之態。這讓孟毅心中突的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李邦華入內坐定,卻並不招唿孟毅就坐,而是陰沉著一張臉,對其冷聲質問道:


    “近來有傳言,說你豢養了一批秦淮歌妓,其中有不少還是頗有豔名的名妓,可確有此事?”


    孟毅不加思索立時否認道:


    “這是謬傳!”


    說罷,便又一副氣惱之態言道:


    “這是何人在汙蔑與我?竟然汙我豢養歌妓!著實可惡!”


    孟毅確實有些氣惱,自己腰間那是禦賜的玉帶,可不是愛馬仕皮帶!


    接著便又一臉無辜的對著李邦華辯解道:


    “他們今時汙我豢養歌妓,他日亦會言那義勇軍為我私兵也!此等謠言,閣老豈可聽信之~”


    李邦華瞥了一眼滿臉羞憤的孟毅,卻未立時迴應與他,而是端起座前茶杯淺飲一口後,方才帶著戲謔之色對孟毅言道:


    “那寇白門你可識得?”


    孟毅心中一跳,嘴上卻沒有絲毫猶豫,立馬迴道:


    “識得~閣老怎的忘記了,寇白門為朱國弼以金贖罪之事滿朝皆知啊!此事便是由我在錦衣衛衙門為其親辦的。”


    “那你與她可還有其他瓜葛?”


    “這……”


    孟毅本能想否認掉,但看李邦華眼神犀利,分明已然得知了一些消息,若是否認,怕是其不會善與的。權衡之下,孟毅還是據實言道:


    “確有一些……瓜葛,我欲建一文工團,使其編練歌劇以激勵將士忠君報國之情。而寇白門與秦淮眾歌妓交情甚篤,故而請其出麵,為文工團網羅人才。”


    李邦華冷哼一聲後輕笑道:


    “嗬!那寇白門與你應是有仇才對,卻又因何肯相助你?”


    “這個~自是有些許緣由的!”


    李邦華一副興意盎然的看著孟毅,也不說話,隻是靜待其解釋。


    孟毅自知避無可避,便又言道:


    “寇白門為朱國弼以金贖罪,所借之資多出其秦淮姐妹之手,我以入的文工團後若得良配,無需自贖便可脫籍從良為許諾。使其出麵為組建文工團招募人手。如此,其即可助得姐妹還其恩情,我亦可借助其手組建文工團,無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聽孟毅所言,倒還合情合理不似作假,李邦華的臉色稍稍緩和了幾分。孟毅見此,心中也不禁鬆了口氣。


    自己與李瀾兒婚期不過旬日即至,這可不是有意隱瞞,而是唯有如此,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沉默了片刻,李邦華顯然信了孟毅確與寇白門並無瓜葛,這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對孟毅怒斥道:


    “你呀!讓老夫如何說你?難道無有這所謂的文工團,將士們便不知忠君報國耶?如此所為徒受詬病!今時朝中已有耳聞,他時若坊間亦皆傳之時,你待若何?豈不知人言可畏?依老夫之見,文工團一事,還是就此作罷為好。”


    那可不行!因這一些流言便退縮,這豈是我的風格!


    再說,有文工團為前瞻,後期還要發展醫護隊呢!義勇軍將來要打最惡的戰仗,自然也要享最好的福利。


    一支軍隊的後勤保障也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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