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營地,小哥打著嗬欠沿扶手梯往上,登上屋頂的了望台。矮子鬆開轉台上的垂型機槍,將一個望遠鏡遞給他。


    矮子正要下樓梯,聽見小哥問:“你相信那家夥說的嗎?”


    “信又如何,不信又怎樣?”


    小哥向矮子的背影瞪瞪眼,“切,跟你這種家夥沒法聊。”他低下頭,開始檢查機槍的彈鏈,“什麽活死人,食人怪物,老子才不信,有種跑出一隻來瞧瞧。”


    他舉起望遠鏡,環視營地四圍,鏡頭轉到大門口,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站在那裏,臉部凹陷到顱骨處,鼻子隻剩兩個窟窿。


    他摘下望遠鏡,倒吸一口氣,“媽呀,真的遇上了。”望遠鏡套迴眼上,門口卻空空蕩蕩,女人不知去向。“人呢?真怪。”一股風吹過來,抱著雙手顫抖一下。


    “矮冬瓜,出來。”他憑欄向樓下大聲叫。


    矮子從屋裏跑出來,昂起頭問:“大晚上的,你嚷嚷什麽?”


    小哥說:“看在你睡不著的份上,準你上來跟我聊聊天。”


    “我靠,神經病。”矮子一邊向上豎中指一邊走進屋。


    “這家夥不上當。”小哥縮迴了望台上,翻遍全身隻找到一個十字架的鑰匙扣,“好在去年逛夜市時,沒有把這個贈品扔掉,現在總算能派上用場。”他握在手心上拜了拜,眼睛往左右瞧瞧。


    月光下,隨風搖晃的草叢裏,梨眺望透出燈光的度假村,背後出一個長長的影子。


    她的眼睛斜向旁邊,“屋裏有三男兩女,旁邊的卡車上有幾個外國男人,除了那個穿黑色緊身服的女人,全是些沒什麽戰鬥力的渣渣。”


    黑影提起手臂,並攏那雙彎彎的勾爪。


    她的手伸向一側,攔住前移的影子,“現在不是下手的好時機,了望台上的男人發現了我,等來晚他們輪崗時,我們再殺進去。”


    黑影垂下爪子,漸漸退去。


    一個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搭在肩上,手上的十字架叮一聲滑落地上,小哥一顫,瞪大雙眼,天已經蒙蒙亮,迴過頭,一張女人的臉出現在眼前,皮膚曬得黝黑,所有發絲束成後腦上一條短辮子。


    “葉......文。”


    “幹嘛一驚一詐?讓你站崗,你還站著睡覺。”


    他擦一把臉,擺擺手說:“我沒睡覺,眼睛瞪了一整夜,幹澀得很,剛才合上一會,絕對沒有偷懶睡覺。”


    葉文揚揚手,他撿起地上的十字架,噔噔地跑下樓梯去。


    “他們打算把咱們關到什麽時候?”安琪靠近窗口,雙手拱在眼睛上遮擋陽光。


    凱明抱後腦勺躺在床上,眼睛衝著天花板,“沒事,過兩他們就會把我們放出去。”


    安琪迴頭瞧他一眼,“你怎麽知道?”


    “我了解葉文,如果她要殺我們會直接一槍崩了,不會費事把我們關在這裏。”


    “那個女人臉色總是陰沉沉的,太嚇人了。”


    “我倒是覺得她比那個笑臉虎好多了。”


    安琪歪歪腦袋,“笑臉虎?”


    “就是那個叫帕奇的野心家。”凱明說,“這家夥滿腦子想著控製世界,別人的性命在他眼裏如雜草。”


    安琪的目光轉向窗外,湖邊垂柳隨風搖擺,“姐姐一個人在外麵,不知會遇到什麽情況?”


    路邊一個報亭裏,電盒上掛著一件背心,充電的指示燈閃爍著紅光。


    安宜坐在裝甲車頂上,雙腳垂向地麵,環視一周,街上空空蕩蕩,她收迴視線,拉開罐頭鐵皮,手指從油脂中拈出鯪魚肉塊。


    在街頭的轉角裏,有三個男人探出頭來,遠遠凝望裝甲車,喉結不斷蠕動。


    “今晚就行動。”


    兩個同伴掏出身上的小刀,望向說話的男人,“這會不太冒險?咱們隻有小刀,搞不好她身上有槍。”


    男人瞪著眼說:“怕什麽?她隻有一個人,咱們有三個人呢。”


    燈光轉綠,安宜取下電池服穿在身上。裝甲車拐過街角,三個男人躲在路邊的一輛汽車旁,看著它過去。


    她隔著擋風玻璃望出去,天色暗下來,大街前麵出現一家酒店,她嗅嗅衣袖的氣味,裝甲車停在酒店門口。


    她從裝甲車上下來,在酒店門口張望左右,然後走進去。


    大堂空無一個人,行李手推車倒在走廊上,她打開一個行李箱,裏麵有一本外國男人的護照,箱子裏衣全是西裝,翻找中一盒被孕套掉出來。


    她的目光轉向另一個粉紅色行李箱,掰開蓋子,表層是一條黑紗裙,壓著紫色文胸和蕾絲丁字褲,她搖搖頭,全扔到地上,繼續翻找,眼睛瞬間瞪大,一條盤起的長鞭,一對皮質的簡易手銬,還有一個栓著鐵鏈的項圈,項圈上全是銀色的尖錐。


    她翻翻白眼,“敢來點更刺激的嗎?”東西全扔出箱子,底層是一條黑色緊身褲和胸口印著紅心的白t恤。“這才正常些。”


    她抱著衣服推推每個客房的門,在走廊盡頭處,一扇門開啟,房間光線暗淡,窗簾拖著地擺動,兩張單人床上鋪著潔白床單,一個枕頭豎在靠背上,另一張床不見有枕頭。


    涼風拂麵而過,門卟一聲自行關上。她來到窗前,扯開厚厚的簾,屋裏明亮起來,夕陽有一半下沉在樓宇之間,把樓下的裝甲車映照得通紅。


    浴室的花灑噴出水霧,清涼由頭頂直衝腳底,她的臉迎向水柱,洗刷一會,低頭抹去睫毛上的水珠,腳下有個影子在晃動,猛一迴頭,發現是浴簾在隨風而動,一隻黑蒼蠅粘在朦朧的簾布上。


    她關上水龍頭,浴室變得安靜,從衣架取一條毛巾裹住胸部以下。腳丫踩著濕露露的地板,粘滿水珠的手緩緩伸向那一堵垂簾。


    掀開一角,幾隻蒼蠅嗡嗡地飛出來,衝鼻的腥臭,一個裝滿黑液的浴缸出現在簾子背後,邊上豎著一隻高腳玻璃杯和一瓶剩半的紅酒。在浴缸的一邊壓著一個枕頭,枕心上長出一圈黑色的黴菌,兩隻蒼蠅在上方繞飛。


    她攏緊毛巾,手一點一點伸過去,掀開枕頭,下麵壓著一張枯黑的人臉,眼眶裏裝滿黃色的粘液,粘液與枕頭粘在一起,拉出兩道稠線。


    她發出短促一聲驚唿,枕頭滑落浴缸裏,黑水漫過邊緣,在腳邊流尚。她急轉身,腳下一滑摔在地上,爬出浴室,拉上門一刻,挨著門把喘息。


    換上一身衣服,t恤穿在身上顯然小上一號,物主應該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緊身褲還好,有彈性的冗餘。


    她蓋上被子,在床上反複,眼睛合上又睜開,目光轉向浴室,玻璃門被黑水衝開,腐屍爬出浴缸,攀在床沿上,張開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哈哈,你睡不著。”


    她退到床角擦擦雙眼,床沿上什麽都沒有,浴室門關得好好的。她鬆一口氣,倒迴床上,被單蓋過頭好一陣,又瞪著眼推開,自言自語:“你贏了。”


    她的雙腳捅進拖鞋,一路走到浴室門前,輕輕扭動門把,門開出一道縫,風急著湧進去,簾子吹起在飄揚,腐屍張大的嘴巴對著開花板,枕頭漂浮在浴缸裏,黑水泛起圈圈波紋。


    “抱歉,我借點東西幫助睡眠。”她伸出手臂,橫跨腐屍的臉龐,去拿浴缸邊上的紅酒。


    她抱著半瓶的酒退出浴室,撥開木塞,酒香衝鼻而出,“好東西。”咕咕喝上兩大口,看見泛黃的台燈下放著一個信封。


    她又喝上兩口,酒瓶擱在桌上,信封裏夾出一頁紙,坐在床頭上看。“遺書!”幽幽燈光下,一行行娟秀的女性字跡呈現紙上:你是一個負心的人,我恨不得剪你的刹車線,往你愛喝的紅酒裏加入滴滴威。


    安宜一愣,頭開始暈眩,大字地倒在床單上,手上的信紙出現重重的分影。“但不能便宜了她,所以我打扮成服務員,潛入你和她幽會的酒店,送上加了安眠藥的紅酒,你迷倒在浴缸裏,我為你冷峻的臉孔蓋上白枕。可惜......我靠在窗前,一直等到夜深,悶熱的夜晚突然下起雪,她一直沒有出現,難道是我搞錯了?不,她一定會出現。我寫下這封遺書,化成厲鬼藏身在衣櫃裏,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盯著外麵,等待她的出現。”


    夜風吹動窗簾,信紙從手上飄起,在空中打轉兩圈,貼在床頭對麵的衣櫃上,嘩嘩地刮過櫃門的上的百葉窗,從上沿鑽進去。


    安宜擠擠眉,眼裏的重影越來越多,嘭,衣櫃的門突然開出一扇,風吹之下,櫃門一下一下撞擊牆壁,發出沉悶的響聲。


    一隻白手從另一扇門後伸出來,五指繃直,指甲又長又尖,抓住門板上。吱,門板緩緩挪開,暗角裏出現一個長發蓋臉的女人,手裏握著一把反光的匕首,一步一拐地跨出衣櫃,走到床邊上。


    女人身上的黑裙已經黴爛,全身散發一股腥臭,一雙翻白的眼睛瞪著床上的人,帶血的嘴角彎起,“咯咯......你終於出現了。”


    安宜目光渙散,看見牆上的影子舉起匕首,眼皮漸漸合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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