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眼緊閉,感到唿吸還在,靠,跟她講,她還不信,果然弄成半死不活的狀態。


    沒有痛感!


    他睜開眼睛,頭微微抬起,斧頭劈在扶手上,粗粗的金屬管斷開兩截。


    女人抽離斧頭,托在肩上說:“我相信要一次劈中手銬確實有難度,但要劈中長長的管子一點也不費勁。”


    他呆呆點頭,手銬的鐵圈滑行在鐵管裏,從裂口脫離出來。


    女人瞪大眼睛,斧頭搭在他肩上,“你這個口水多過茶的家夥叫什麽?”


    “我......”他承受著斧頭的重量,盯著女人那黑白的眼珠,“我算是死過一迴,名字也得換新的,如果你就留我在身邊,我一定會如影相伴,絕不會離棄你,至於名字就由你來起吧。”


    “哼,你真會奉承,你去哪裏我不管,但別老跟著我,最恨囉嗦的家夥了。”


    “我知道自己囉嗦,會改的,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再說一次,我最恨囉嗦的人。”


    “知道。”他笑著挪開肩上的斧頭,遞迴去,“那你叫什麽?”


    “盛梨。”


    “哇,多好聽的名字!”


    “再奉承就劈了你。”


    她托著斧頭下車,他快步跟上,“等等,那我叫什麽呢?”


    “愛叫什麽就什麽。”


    “我保證能如影相伴,那就叫如影。”


    “太哆嗦。”


    “我也覺得這名字有點囉嗦,那就叫影。”


    她轉身瞪眼,斧頭架在他脖子上,“我是指你囉嗦。”


    太陽之下,空蕩蕩的城市,一男一女走在大街上。


    影的身子搖晃幾下坐在地上,摸著肚皮說:“我走不動了。”


    梨拖著腳尖向前,“笨蛋,一直坐在太陽下,五分鍾就會曬成幹。”


    “梨,我記得三天前的黃昏,咱們分吃了一條玉米,我的胃喲,已經忘記食物的味道。”他看看骨瘦的雙手,“餓死太痛苦了,還不如曬死。”


    她頭也不迴地說:“那我就不管你了。”


    影躺一個大字地躺下,地麵冒起騰騰蒸汽中,梨的背影漸漸變小。


    夜幕下,梨踩著破碎的玻璃門走入一間超市,貨架上空空的,食物早就被人搜刮幹淨。


    她挨著空架坐在地上,沙沙,聽到有腳步踩碎玻璃的聲響,她伸手從貨架拿下一把扳手,縮在角落,聲音越來越近,等一隻腳穿皮鞋的腳出現,扳手揮過去,“噢”一個男人捂著腳倒在地板上。


    “怎麽又是你?”梨將扳手丟在地上。


    “我說過要做你影子,當然要死死跟著你。”影爬起來,一擼褲腳,青瘀一塊,“幸好你餓著沒力氣,不然我的腳骨也要被你敲碎。”


    他爬過來,與她並排而坐,兩人再也沒力氣去別的的方向。


    吱,超市的一個暗門打開,走出一位落腮胡子的大叔。


    梨撿迴扳手,雙眼瞅著大叔。


    “嘿,放輕鬆,我沒有惡意。”


    她的扳手直直指向大叔,影從地上搖搖晃晃站起來,“你是誰?”


    “這話該我問,你們在我店裏做什麽?”大叔隔著三米對他們說。


    “走累了,進來歇腳。”


    大叔一笑,“恐怕不止這麽簡單,你們是想進來搶東西的吧,就像前些日子那班流民一般,見到商店就打砸搶。”


    影指著他說:“是又怎樣?冰災之後,糧食緊缺,你們這些不法商人就囤積私用,弄得全城橫屍遍地。老子就是進來搶東西,怎麽著?現在連警察都管不著,你要是不順氣,可以過來單挑。”


    大叔掏出一把匕首,影垂下手指,低頭坐迴地上。


    “你們一定餓極了,如果態度放端正一點,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沙丁魚罐頭。”


    “沙丁魚......”影的眼睛一眨一眨。


    大叔收起匕首,“跟我進來。”他走入暗道裏。


    梨提著扳手走進去,影跟在她背後。


    走下一段樓梯,大叔等在一堵木門前。


    “男的等在門外,你跟我進來。”他指了指梨。


    影擋在前麵說:“我跟你進去。”


    大叔搖搖頭,“要是讓你看滿屋的食物,我怕你會把持不住,讓她進來我會安心些。”


    影聽說滿屋食物,喉結蠕動一下。


    梨推開他,跟著大叔進入房間。


    門一關,裏麵黑下來,直到一盞泛黃的電燈亮起,裏麵有幾個空空的鐵架,地上躺著一具女屍,身體蜷縮著,手腳反綁,藍白色的工作服胸前印有超市的商標。


    “喔喔,我還以為你會尖叫呢。”大叔眯著眼靠過來,在她身上嗅嗅,指著地上的屍體說,“她是我的員工,冰災發生後,我倆被困在這間黑房裏,渡過了甜蜜的一個月。這裏有吃有喝還有女人,簡直就是是天堂,可後來一群流民衝入店裏,搶光所有東西,日子就變得困難起來,這美麗的女店員整整一個星期沒吃東西,活活餓死了。”


    “食物。”她聲音隔著口罩傳出。


    “沙丁魚,我當然記得,但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我把所有錢給你。”


    “嗬嗬,在末世之中它們就是廢紙。”大叔繞到她身後,展開雙手抱住她,“我要的是你。”


    梨一動不動地站著,“你會支付食物嗎?”


    大叔抓住她握著扳手的右臂,在耳邊說:“現在由不得你。”他掀起口罩一角,喘著粗氣吻上那雙紅唇。


    懷中的女人沒反抗,他的吻往臉上去,卻與口罩一起凹陷。他一愣,解開女人的口罩,“你......”連連退後幾步,腳跟絆在女屍身上,啪一聲倒地。


    梨提著扳手走來,他蹭著雙腳往後挪動,“別......過來,醜八怪。”


    “食物在那裏。”梨揮揮扳手,瞪著一雙嵌在凹陷麵容上的黑眼睛。


    “開玩笑,沙丁魚隻留著我自個享用。”大叔摸向腰間,皮套裏空了,他瞧瞧地上,除了女屍,沒什麽東西。


    “你在找它嗎?”梨抽出插在口袋的手,手裏握著一把匕首。


    大叔一愣,“原來你剛才......”


    那張凹陷的臉一下子湊到他麵前,“沙丁魚在哪裏?”扳手一下下砸在他頭上。


    影摸著前額在踱步,房裏傳出叮叮咚咚響聲,腳步一停,耳朵貼在木門上聽,“梨,你沒事吧?”


    “你在外麵呆著,別進來。”


    他聽到她的聲音,鬆一口氣,眉頭卻又漸漸皺起。


    梨的目光轉迴來,大叔捂著頭發稀少的腦袋,指間溢出的鮮血流到一臉通紅。


    “我說最後一次,食物藏在那裏?”梨走近蜷縮在角落的大叔,扳手舉過頭頂。


    大叔抬起手臂去擋,“等等,為了食物丟掉性命不值得,我給你就是,全給你。”他爬行向前,拆開一牆磚,手伸進窟窿裏,摸出一個金色的罐頭。


    梨接過來看看,是一罐臨近保質期的沙丁魚罐頭,低頭一看,窟窿裏是個空洞。


    大叔挨著牆邊對她說:“這是本店最後一罐存貨,沒其它了。”


    梨收在口袋裏,扳手丟到遠角,手上換成匕首。


    “你想幹嘛?”大叔後背緊貼著牆,頭歪向左肩,躲避刀尖的鋒芒。


    “我需要你的肝髒。”


    “啊!”


    影翻轉手腕,皺著眉看表:“這都過去二十分鍾了,怎麽還沒出來,拿一罐東西用得著那麽長時間嗎?剛才的動靜還鬧那麽大,難道他們在裏麵......”他的手伸向門把,又縮迴來,“她警告過我別進去,怎麽辦?”他堵上耳朵,一屁股坐在地上。


    哢,門把轉動下,梨從房裏出來,他爬起來跑過去,“梨,沒事吧,那混蛋有沒有欺負你?”門自動關閉時,從門縫裏看見大叔躺在地上,眼睛睜著,上身裹著一件外套。


    “走。”她的話音隔著口罩傳出。


    梨默默離開登上樓梯,影跟著她離開超市,穿過一條無人大街,在拐個角的一堆雜物上坐下,用一張破沙發的木料點燃一堆篝火。


    影捂肚子說:“我聽見胃酸正在消化胃部的聲音,沽滋沽滋的,太難受了。”一個金色的罐頭遞過來,他搶在手裏,摸摸貼紙上的沙丁魚圖案,吞吞口水,罐頭又塞迴她手裏。


    她一愣,“你不吃?”


    “我不能吃你辛辛苦苦換來的東西。”他低著頭說。


    “辛苦?一點不辛苦,很容易就搞到手了。”


    “容易!”他傻傻接過罐頭,“你和他,也太隨便......”


    “你磨嘰著說些什麽,吃不吃?不吃就拿迴來。”


    他胃一酸,搶著罐頭說:“吃,吃。”挑開拉環,掀開封口的鐵皮,深深吸一口溢出的魚香。他拈起一小塊褐色的魚肉,剩餘的給她送過來。


    梨推迴去,“我吃過了。”


    “他給了兩罐嗎?奇怪,瞧他那猥瑣樣子,不像是個大方的人。他一定是看上你了,剛才那色迷迷的眼神......”影一愣,食物卡在喉嚨,“莫非你們在房裏,來了兩迴......那時間就對得上了。”


    “吵什麽。”梨正給火堆添柴,沒在聽他嘮叨些什麽。


    影吃光魚塊,舔幹淨罐頭裏的油滴,十指含一遍,隨即抓起梨的雙手說:“日後我會好好報答你,哪怕是以死相報,我也願意。”


    梨抵開那還粘著口水的雙手,一把匕首頂在他咽喉上,“再囉嗦就割掉你的舌頭。”


    他攏上嘴巴,舉高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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