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向皇後行過請安大禮的當晚便可以侍寢了。


    在後宮有這樣一個說法,新人侍寢拔得頭籌的,日後定會有大造化!


    因此,這是一個令人期待的時刻!


    不僅僅是新人急,那些“老人”也是想知道,這批新入宮的嬪妃中,到底誰在陛下心中占的分量重。


    不同於其他妃嬪的焦急,當晚薑寧洗洗就睡了,長樂宮一如既往的到點熄燈。


    有些在長樂宮安插人手的宮妃,知道了長樂宮已經早早熄燈的消息,不約而同的罵道薑寧裝得不錯,但估計是躲在被窩裏頭哭呢!


    有些妃嬪也趕緊更衣休息,爭取明日早些起床,好在請安時看到貴妃紅腫的眼眶以及憔悴的臉色。


    新人到底沒有多少根基,好對付得很,哪裏比得上失寵了還屹立不倒的貴妃。


    她們可迫不及待的要去撕破貴妃那張風輕雲淡的臉。


    這麽一想,便格外的激動。


    與前世相同,第一夜是謝嬪侍寢,第二天早上謝仙姿紅光滿麵的到鳳清宮。


    薑寧去得比謝氏略早些,不少妃嬪看著她臉色如常,不像是傷心痛哭一整夜的人,心中略顯失望。


    不過今日的重頭戲不是薑寧,眾妃嬪們隻是感歎一聲也就過去了,隨後皆是翹首以待的等著謝氏。


    謝仙姿臉上薄薄勻了一層粉,特意把未退的紅暈給彰顯出來,她行禮時撐著後腰,一副嬌弱無力的樣子。


    看著妃嬪一陣厭惡。


    初次侍寢是有不適,但她也太能裝了,這般矯揉造作,打量別人都沒侍過寢似的!


    杜芳儀不屑的睨了謝仙姿一眼,隨即滿臉堆笑著道:“謝嬪侍寢拔得頭籌,想必能得晉封之喜,本宮在這兒先恭喜你了。”


    大周朝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如果皇帝很滿意新晉妃嬪,一般會在她初次侍寢的第二日,眾妃請早安時,將晉位分的聖旨發到中宮,這無意是一種彰顯聖寵的方法。


    謝仙姿覺得她既是皇上的表妹,又是新人中拔得頭籌的,表哥肯定是喜歡她,升個一二品級都不是事兒。


    所以便喜洋洋的接受了杜芳儀的道賀。


    然而,等了半天聖旨一直沒有來。


    謝仙姿的臉色有點僵硬。


    眾妃此刻也多少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不過就是仗著那點子情分才讓謝仙姿拔得頭籌,偏偏謝仙姿拿著雞毛當令箭,看不清自己的處境。請安的時辰早就結束了,但妃嬪們還是賴在了中宮,有些看熱鬧的心思。


    又等了半個時辰左右,謝仙姿終於絕望了,含著一泡熱淚,委委屈屈的告退離開。


    見沒了熱鬧看,妃嬪們也紛紛告退。


    從中宮出來,薑寧就讓人抬著轎攆去了藏書閣。


    大周的書閣裏麵皆是曆代傳下來的珍貴孤本,別處難得一見。


    薑寧隨意從書架上抽出一本,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貴妃,也愛看書?”


    蕭延下朝以後隨便走走,走到藏書閣就想上來看看書,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薑寧。


    早聽說她小產以後性子變得更為沉靜,時常來藏書閣看書。


    薑寧半蹲著迴道:“隻是閑來無事,打發辰光罷了。”


    蕭延一手把她扶起來,和聲詢問:“貴妃的身體可好了?”


    薑寧低著頭道:“已經大好了。”


    蕭延皺了皺眉,突然覺得薑寧待他冷淡了不少。


    薑寧低著頭不說話,蕭延冷眼看著她,也沒有出聲,一時間藏書閣寂靜一片。


    蕭延看了半會,也沒見薑寧有出聲的意思,歎了口氣,問道:“貴妃喜歡看什麽書?”他側眼瞧了瞧,是一本醫術。


    “妾身看得有些雜,喜歡什麽便看什麽。”


    兩人再次無話,蕭延倍感無趣,放開她的手,自己也找了本古籍,坐在藏書閣專門辟出來的書案上入神的看了起來。


    薑寧見了,便也繼續看書。


    兩人誰也不打擾誰,平靜、安寧……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靜的藏書閣中,突然傳出一道異樣的聲音。


    薑寧猛地抬頭,往蕭延的方向看過去,對方也正好抬眼看她,兩個人麵麵相覷。


    “咕——”


    薑寧尷尬的捂住肚子,卻擋不住肚中響亮的空鳴聲。


    後宮妃嬪每日卯時便要去中宮請安。薑寧不習慣早膳用太早,所以她早上去給皇後請安的時候,都是隨便用點東西墊墊肚子,等請安結束,她才迴宮傳早膳,隻是今日來藏書閣,她也忘記了自己的早膳還未用。


    蕭延難得看見薑寧這般窘迫的時候,樂得哈哈大笑起來。薑寧聽了耳尖微微泛紅,蕭延竟覺得此時的貴妃格外可愛!


    薑寧小聲喚來淨秋詢問時間,才知道她已經在這兒呆了一個多時辰。


    薑寧道:“皇上,臣妾還未用早膳,先行告退。”


    蕭延眉眼中依舊帶了笑意:“朕也沒用什麽早膳,讓禦膳房送到這兒來吧。”


    薑寧搖搖頭:“藏書閣都是珍貴的古籍,食物的味道粘到書籍上便難以褪去,臣妾不敢糟蹋了這些古籍,還是迴宮用膳吧。”


    “那朕就陪你去長樂宮用膳吧。”


    薑寧忙推拒:“長樂宮中膳食簡陋,皇上還是迴紫宸殿用膳吧。”


    明白了薑寧的意思,蕭延的臉一下就陰沉下來:“你拒絕朕?還是你在怪朕冷落你?”


    薑寧自然說是不敢。從前原主事事依著蕭延,如今她隻是小小的拒絕一下蕭延,他便如此大的反應,果然是當皇帝的,小肚雞腸。


    對你好的時候什麽珍寶都捧過來,一旦厭惡了,便一腳踹開,但是蕭延還是把薑寧當成了他的所有物,覺得薑寧就該以他為要!


    不知他想起了什麽,揮揮手,沉聲道:“你走吧。”


    薑寧坐著轎攆,路過禦花園的時候,正好看見紫薇花開的豔麗,反正這時候已經不覺得餓了,薑寧來了興致便下攆走去看花。


    便聽見坐在亭子裏的謝嬪便高聲喊道:“貴妃娘娘安好。”


    雖是尋常問好,但薑寧的位分比謝嬪高出一大截,謝仙姿竟然是坐在石凳上請安的,簡直是沒有規矩。


    淨秋氣不過,“我家娘娘是貴妃,謝嬪難道不來請安嗎?”


    “不過是個失寵的棄婦,空頂個貴妃的名號,實則比個末等的更衣還不如,也敢叫本宮請安?”


    話音剛落,謝仙姿就從亭子裏走了出來,昂首挺胸,頗有興師問罪之狀。


    聽說薑寧在藏書閣遇見了表哥,兩人呆在裏麵足有一個時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況且薑氏還是名正言順的妃嬪,兩個人在裏麵做些什麽還用得著說嗎?謝仙姿聽了,氣的鼻子都歪了,忙跑來堵薑寧了。


    “貴妃明著不爭不搶,私底下竟然跑去藏書閣勾引表哥!使這種下作的手段,當真是不要臉!”


    薑寧沒有言語,隻是冷眼悌著她,然後看著走過的一隊宮女,冷聲問道:“你們可瞧清楚了?”


    薑寧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幾名宮女一頭霧水,就連謝嬪也是神色莫辨的看著她。


    最後還是一個小宮女壯著膽子說:“奴婢瞧清楚了,貴妃娘娘路過禦花園,謝嬪娘娘見了非但沒有依禮請安,反而大加斥罵。”


    薑寧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朝著不遠處的假山揚聲道:“楊才人可也瞧清楚了?”


    楊婉若無意中撞見貴妃與謝嬪爭鋒相對的場麵,她並不想過早的牽扯進後宮的爭權奪勢裏麵,她現在可在皇上麵前扮演的是嬌弱的,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她稱霸後宮的野心,必然會對她的印象大打折扣。可惜禦花園成片的花草植物,卻無可躲的地方,一時情急,隻能迅速閃到假山後頭,隻盼望著那兩人快些完事。


    哪知薑寧會把她喊出來,楊婉若現在是騎虎難下,隻好走出來,向薑寧和謝嬪分別行禮請安。


    “本宮隻是一名失寵的棄婦,比不得謝嬪的滔天寵愛,憑一個小小的貴妃名號,想來對於本宮的處置,謝嬪也不會服氣,那便請楊才人替本宮去鳳清宮走一趟,與皇後娘娘道明方才發生的事。”薑寧義正辭嚴的說道。


    楊婉若微微一愣,隨即便隻能苦笑著答應,心中腹排迴寢宮的路那麽多,為什麽她非想不開要走禦花園!


    去鳳清宮稟明事情真相?


    貴妃說的好聽,但她無論幫哪頭都是得罪人的。


    偏兩人她都得罪不起,按理說謝嬪家世超然,又是皇上的表妹,前途光明,但貴妃已經失寵,所受待遇卻因皇上的嚴厲警告分毫不減,反而略有上升。她雖然不知道是何緣故,但皇上此舉也說明了薑氏在他心底的地位。


    謝氏?薑氏?


    在去鳳清宮的路上,楊婉若已經做好了選擇。


    冷眼望著楊婉若離開的背影,薑寧心中冷笑,現在想遠離爭鬥,在皇上麵前扮作一個天真懵懂不諳世事的少女?


    她偏不讓楊婉若如願,就是要把她絞盡這一灘渾水中,讓她提前和謝嬪鬥!


    皇後乃是後宮之主,禦花園發生這麽大的事,她哪會不知道?


    隻不過就是想借謝仙姿的手打薑寧的臉而已!


    要是薑寧反擊,倒黴的也是謝仙姿。


    不管結果如何,到最後都是她得益,何樂而不為?


    哪知道薑寧會叫楊才人來當傳話筒,此舉一動,她便不能再坐山觀虎鬥了。


    整了整服侍,便乘著鳳攆往禦花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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