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後花園,薑寧示意桑珠放開薑馨。


    “這是公主府,誰叫你亂跑的!出了事怎麽辦!”薑寧瞪了薑馨一眼,責問道:“剛剛那位陌生的公子是誰?”


    薑馨因為和惠王搭上話暗喜,但心底裏十分不願意讓薑寧知道,微微低下腦袋,掩飾臉上止不住的笑意,說道:“隻是在賞花時偶然碰到的,十分談得來,隻是妹妹還沒來得及問那人的身份。”


    “不知道你敢還湊上去,看來迴去我得讓母親趕快找個教導禮儀的嬤嬤來,好好教教你規矩。”大齊對女子的束縛雖然不像曆史上的宋、明、清幾朝那麽嚴苛,但薑馨與一個陌生男子隨意攀談的事要是傳了出去,肯定會對她的閨譽有損,嚴重的還會連累薑家族裏其他的小姐們。


    薑馨有些訕訕的,心思卻飄到了惠王身上。傳聞惠王隨了魏貴妃的風華絕代的相貌,長得翩翩如玉,如今一見果不其然,惠王溫潤儒雅,氣宇不凡。薑馨抬頭,看了眼神態冷肅的薑寧,再次低頭時眼神堅定,這樣儀表堂堂的男子,就該是她薑馨的!


    再次迴到公主府主院時,那邊早擺好了宴席。公主別出心裁,今日主題是賞花宴,不僅將宴席擺在了新辟出來的空草地上,旁邊花香陣陣,花瓣飛揚,還將今日的吃食點心都用了花為食材,就算有的不能加入花的,擺盤上桌時也用了花的形狀,叫人食指大開。


    宴席到一半,不知是哪家小姐,提出了擊鼓傳花點子。現在眾位小姐都急求一個適當的機會表現自己,所以這個點子很快得到了眾人的讚同。


    公主命人搬上了一架小鼓和一個彩球,讓身邊一位宮女擊鼓,鼓聲響起,彩球便在眾人的手中飛快跳動。


    因院子中皆是女眷,便也沒那麽多顧忌。今天來的各家嫡出小姐,多少人是瞄準了惠王妃的位子,自然要表現出最好的自己。


    禮部尚書家的王小姐填了一闋詞,雲麾將軍家的付小姐舞了一手鞭子,工部侍郎家的沈小姐打了一個珠絡子……最出彩的是太史令的邵家小姐,隻用短短的一盞茶時間,便勾勒出了這次賞花宴的盛景,誰都可以在畫紙上找到自己的影子,贏得了一室的讚譽。


    薑馨急的手心冒汗,兩眼一眨不眨的瞪著對麵正在翻滾的紅彩球,心中暗自著急:怎麽還不輪到我!


    薑寧則神色悠閑的嚐了一個製成花形的芙蓉糕,入口甜而不膩,齒狹留香,十分怯意,但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看得薑馨一陣氣惱。


    薑寧剛放下筷子,突然,鼓聲一停,不知道從何飛來的彩球便落到了薑寧的手裏,薑寧眼疾手快地把球丟到了旁邊薑馨的懷裏。


    薑馨一臉喜色的抱著彩球站起身,正打算開口說自己要表演的節目,便聽到自遊戲開始以來,始終保持沉默的榮昌公主出聲道:“本宮怎麽看見鼓聲停下的時候,是落在旁邊那位穿妃色衣裳的姑娘手裏。”


    薑馨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原本熱鬧的氣氛頓時凝固。其實方才看的仔細的人都看到了剛剛薑寧在鼓聲落下時還傳球的動作,隻是她們都沒有說,畢竟薑馨隻是一個庶女,就算表演的再出彩,公主也不可能讓一個卑微的庶女當惠王正妃,而薑寧就不同了。在薑寧滿了十三歲以後,薑夫人就帶她出席了許多宴會。宴會中各家小姐的競爭是少不了的,就算薑寧再怎麽迴避,也難免去比了幾迴,隻是這幾迴而已,外麵便有薑太傅府中嫡女歌舞雙絕,琴聲引人的傳聞。一個出彩的嫡女,就算再沒有競爭之心,也終究是一大威脅。


    榮昌公主沒理會其他人的糾結,扶著宮女的手站起身,隨意整了整衣飾,便向薑寧走來,公主頭上宮髻高聳,髻邊簪著的步搖光華流動,雍容華貴。


    “這兩位姑娘都長得嬌俏動人,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薑寧連忙起身,同薑馨一起向榮昌公主施禮,薑寧表情沉穩,態度不卑不亢:“家父太傅薑公伯章。”


    榮昌公主舒展了笑意,又問:“你便是那個歌舞雙絕的薑三小姐?”


    薑寧斂眉忙道不敢,其餘並未多說。


    薑寧聽見身邊有人輕笑一聲,偷眼望去,卻見榮昌公主微微揚臉,臉上堆了笑意,目光看向薑寧後上方,薑寧記得那兒有一座樓閣,據說是公主閑來讀書彈琴的娛興之處。


    “那你便是薑四小姐了。”


    薑馨在一旁早急得如百爪撓心一般,榮昌公主的問話恰如雨後甘霖,薑馨屈膝一禮,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道:“臣女薑氏四娘拜見公主,公主萬安。”


    話音未落,卻見公主一個利落的迴身,裙裾飛揚,薑馨臉微僵,便聽榮昌公主發話了:“既是薑四娘最後拿到繡球,便由她先給大家表演,薑三娘次之。”


    薑馨雖然不願意讓薑寧有出彩的機會,但她自信能把薑寧比下去。


    薑馨站在台上,翠裙垂曳,身姿婀娜,她選的是前世薑寧跳的水袖舞,苦練多年,她就不信薑寧能比過她。薑馨先是側著身子在緩緩轉正時,雙手攏著朱袖微掩麵部,半遮嬌態,然後雙手輕輕向前一揚,抖出水袖,雙手徐徐揚起,長袖輕舒,搖曳生姿,形成各種輕盈的姿態。


    此種水袖舞,最講究的是舞者的臂力與體力,以及身體的柔韌度,往往等舞者跳完,早已是香汗淋漓。


    薑馨腳步輕移,舞姿飄逸,此時額頭上已經有了些許薄汗,卻仍然堅持著。


    舞步漸緩,薑馨背過身去慢慢仰下身子,兩手向後依次翻轉,兩條水袖如同雪花一般上下翻飛,速度減慢,待水袖無力將要落地時,薑馨順勢直起腰身,兩手移至腰側,微微福禮:“臣女獻醜了。”


    榮昌公主撫掌稱道:“好舞。”四周的女眷也不禁對薑馨表示出讚賞。


    坐在不遠處薑夫人看著渾身洋溢著笑容的庶女。她也習過舞,看方才的舞技十分熟練,至少也練了十年,看來文氏還沒死心。


    薑夫人的手死死攥緊,要攀上皇家也得看她答不答應!


    薑馨今日施了點淡妝,古代的化妝品是不防水的,她剛剛大幅度動作以後,出了汗,偏偏現在她怕失禮還不能擦,汗水一點一點滑下,薑馨的妝容不意外的花了。


    她甚至聽到了坐的離她近的小姐們嘲笑的聲音,深吸一口氣,薑馨盡量麵不改色。


    直到公主發話,薑馨才像得到解放命令一樣,掩麵走下台。


    既然薑馨已經選了舞蹈,那她就彈箏。薑寧承認,今天薑馨雖然在妝容上準備不足,但是她的舞技卻十分純熟,就算是原主上場,也不一定能超越她。


    薑寧選得是一首《幽蘭》,空穀幽蘭,靜謐悠遠,這便是整首曲子的意境。


    《幽蘭》的曲調清麗委婉,節奏緩慢悠揚,彈得好了便會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但稍有差錯,整首曲子就都毀了。


    彈到一半時,薑寧總感覺有人盯著她,憑著感覺抬頭,不自主的瞥向對麵樓閣上,其中有一間屋子被輕紗掩住,看不清楚裏麵的情況,隻依稀的看見裏麵有一個人影定定的站在那。


    琴聲漸漸低沉,薑寧食指輕挑,落下最後一個音。


    沉浸在樂聲裏的榮昌公主還未迴過神來,好半響,公主身邊的侍女拍了拍,公主目光灼灼的看著薑寧:“你彈得可是失傳已久的古曲《幽蘭》?”她愛琴成癡,平日裏除了撫琴便是尋找孤本,她偶然尋得了《幽蘭》的下半闕,卻因失了上半闕而無法演奏,如今乍然聽到前朝失傳已久的《幽蘭》完整曲,心中難掩激動。


    薑寧道:“臣女偶然得到了《幽蘭》的曲譜,平時閑來無事便以此為樂。”


    “不知可否讓我看看曲譜?”身為公主的她問的小心翼翼,連“本宮”這個自稱也忘了。


    薑寧略一遲疑,然後點點頭:“明日臣女叫人送來府上。”


    “好好好。”榮昌公主一連道了三個“好”,這時,有一個宮裝女子從樓閣中走出來,湊在公主耳邊低聲耳語幾句,榮昌公主霎時展開一抹笑顏,那笑似春風化雨溫暖人心。


    她向薑寧招招手,從自己頭上拔了一根金鳳銜珠流蘇步搖,仔細幫她簪上。


    這支步搖由純黃金打造,製成鳳凰形,鳳凰喙銜一顆圓潤飽滿的明珠,其尾上綴以珠玉點飾,嵌著珠玉的穗狀流蘇六朝而下,晶瑩輝耀,一看便知是極為稀罕珍貴之物。


    有了解情況的夫人低聲向其他人介紹,這是當年魏貴妃的陪嫁,魏貴妃是誰,魏貴妃是前朝端淑皇後的親侄女,她的陪嫁就算不是從宮裏出來的,那也是精心打造,價值連城的。


    這支金簪,就像是今日賞花宴的閉幕詞一樣,給賞花宴圓滿的落下了帷幕,同時也給薑寧拉足了仇恨。


    一道道火辣辣的目光刺在她身上,似乎是要將她灼傷一樣。其中以薑馨最為痛恨她,那一雙擠得猩紅的眼珠子,死死盯著薑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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