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益州,成都。


    十月。


    經曆了一個多月的動員,劉禪從蜀郡,巴郡,巴西郡,廣漢郡,等數郡,征集了三十多萬壯丁,再加上這些郡本來就有十幾萬軍隊,一共征召了五十萬大軍。


    劉禪準備去荊州了。


    這次來益州,雖然比預想中的時間長,但收獲也比預想中的大。


    去年十月離開荊州,原本打算用三四個月時間,拿下成都兵權,然後一舉起兵,政變推翻父親,逼迫父親廢除主父令,控製益州。


    政變相對於軍事行動,最大的好處就是避免了長年累月的戰爭,就像玄武門之變,唐隆之變,一旦成功,控製了中樞,就自然控製了全國。


    她已經有了東三郡,扼守了益州的門戶,控製成都之後,控製益州是很容易的。


    這樣,算上來去路途,八個月就足夠迴到荊州了。


    但沒想到,中途出了意外,南中竟然提前反了。


    耽誤劉禪半年的時間去平定南中。


    不過這對劉禪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這讓她的兵權來得更容易。


    現在南中四郡,已經被她控製在手裏了。


    至於蠻族,孟獲,朵思大王,木鹿大王等人,現在奉劉禪如神明,祝融夫人更是與她結拜為姐妹。這樣一來,劉禪在成都政變後,反而地位更加穩固了。


    整個益州,已經沒有了反對力量了。


    漢中的黃忠,魏延,雖然受了劉備的知遇之恩,但是在劉備宣布退位後,似乎對效忠劉備的女兒也並沒有什麽抵觸。


    漢中的人口當年被曹操遷走了很多,早就不是張魯時代的漢中了,也不可能有人敢在漢中生事,沒人口鬧什麽事?


    再說了,東三郡還在劉禪手裏呢。


    總之,對於劉禪來說,形勢一片大好。


    就是時間拖得太久了。


    帶著五十萬大軍去荊州,可不像帶六千大軍來益州那麽輕鬆。


    路上要帶無數輜重,糧草,還要帶無數財物,劉禪差不多是要把整個益州全部搬空了。


    臨行前,劉禪去見了劉備,又讓被她軟禁的法正,諸葛亮,關羽,張飛等人匯聚於劉備的主父宮。


    恭恭敬敬的給劉備跪拜。


    劉禪說道,


    “父親,孩兒不孝,讓父親失望了。還請父親原諒我。日後複興漢室,攘除曹賊,四海升平,再向父親請罪。


    我從小失去母親,父親又在我四歲時就離開身邊,無時無刻不盼著能和父親相處,可惜天下未定,不能在父親膝下盡孝。”


    劉備冷冷說道,


    “你如今權勢滔天,富貴榮華在手,哪裏還需要父親!”


    劉禪低聲垂淚說道,


    “富貴又何為,繈褓之間父母違。


    展眼吊斜輝,湘江水逝楚雲飛。”


    這是《紅樓夢》裏史湘雲的判詞,隱喻的是史湘雲雖然富貴,但年幼的時候,就父母雙亡,同時暗示她的幸福生活的短暫。


    雖然隱喻很深,湘江,楚雲,隱含著史湘雲的名字,但字麵上的解釋,卻很簡單,富貴又怎麽樣,小時候父母就不在身邊了,轉眼之間,就隻能一個人看著湘江上的雲飛散了。


    此時用來迴答父親的話,實在是太貼切了。


    因為她也是年少失去母親,父親不在身邊,而現在,她又要孤零零一個人去荊州,獨自麵對楚地的雲在晚風中飛散了。


    荊州不就是楚嗎?她就是楚王啊!


    劉備聽了,再看到劉禪依依不舍的神色,忍不住長歎一聲。


    每次劉禪不在他身邊,他都恨不得罵她幾十遍,可是一見到她,又不知道該怎麽罵她了。


    她除了犯上作亂,真的沒別的毛病了。可是犯上作亂這一條,本就是十惡不赦啊,叫劉備如何原諒她。


    劉備歎氣說道,


    “曹操強盛,江東如今又居心叵測,你一個人分身乏術,讓孔明,雲長去荊州幫你吧。”


    劉禪聽了呆住了。


    諸葛亮,關羽,張飛,法正這些人也都呆住了。


    劉備竟然讓他們為劉禪效力?


    被劉禪推翻的劉備會有如此豁達?


    劉備並不是想通了,不恨劉禪了,而是想到,如今集團處於生死存亡之際,當年是孫劉聯盟共同對抗曹操,如今劉禪卻很可能要獨自麵對曹操和孫權,她的手下除了趙雲,就隻有張苞,關興這些小將,怎麽能夠抵擋曹操和江東如此多的名將。


    基業在劉禪手裏,總好過直接亡了吧。


    劉備並不知道,劉禪屬下的鄧艾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再加上趙雲,王平等人,劉禪並不需要關羽,諸葛亮。


    他們倆人,還是留在成都給父親作伴更好。


    但是頂住曹操這最後一搏以後,劉禪會再過上一兩年舒心日子。


    將來再從漢中進取雍涼的時候,到那時,劉禪自然會重新啟用這些叔輩們。


    隻盼他們都能長命百歲,將來還有龍飛九天的那一刻。


    劉禪滿臉喜色,但她還是搖搖頭說道,


    “謝父親!


    但是我走後,蔣琬為益州別駕,費禕為益州從事,董允為蜀郡太守,他們都是文官,也從未掌過兵權,萬一有武將作亂,他們隻怕一時難以應付,到時候還煩請幾位叔父相助。”


    去年劉禪離開荊州時,為了防止荊州有人作亂,采用的就是後世宋明時的做法,讓文官掌軍權,這樣一來,掌權的人沒能力作亂,有能力的人又沒有權力作亂。


    這次劉禪為了防止自己走後有人堵塞益州,將益州蜀郡等幾個郡的府庫和壯丁基本上都搬空了,自然是不會擔心有人在堵塞益州了。


    其實就是防劉備,別人也沒這個威望和能力,但她不能明說。諸葛亮給她出主意時,倒是明說了,你得防你父親和我們。


    但這樣一來,又得擔心有人對劉備不利了,畢竟她把益州的軍事力量都搬空了。


    所以留下關羽這些人在成都是非常必要的。


    平時軟禁著關羽他們,蔣琬他們壓不住事的時候,關鍵時刻又得靠關羽他們做定海神針。


    相信關羽為了和劉備的幾十年兄弟情誼,是願意扮演這個角色的。


    劉備點了點頭,


    “你辦事素來滴水不漏,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多說了。


    你可以放心,我在成都,絕不會圖謀複辟,讓你後方不穩,我會安心帶好永兒,讓他將來做一個好孩子,不要像你這樣忤逆不孝。


    你記住,如果這次戰勝了曹操,又讓孫權無機可乘,我還能多活幾年。如果你敗了,丟了新野,襄陽,那我就無顏見漢朝的列祖列宗了。”


    劉禪大喜,父親這算是和我和解了嗎?雖然說我忤逆不孝,但他的語氣,哪裏有半分罵我的樣子。


    隻是,新野,襄陽本來就是我從曹彰手裏奪來的,我丟了,你也不至於無顏見漢朝列祖列宗吧。


    就像曆史上,蜀漢的大業本來就是你建立的,後來你一戰丟了基業,把諸葛相父坑得六出祁山,秋風五丈原,後人也沒人怪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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