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得罪不起


    絲毛織品是用手工編織毛線而成,偌大的布麵也是一根線織成。蕭楚禮仿佛發現什麽新大陸,望著蕭楚樂愈加焦急的眼神反而越拉越勇。


    噠噠噠噠噠……


    沒多大一會兒,他麵前就是一堆彎彎曲曲的毛線,蕭楚樂也已經怒不可遏。


    她編織的功夫還不熟練,鬼知道她花了多少心血才有這樣的成就,然而一切就這樣付之一拉。


    沈易安發現不對,起身過來;蕭楚禮則抓起毛展示,大聲道:“這就是你要展示的新品?我沒看錯吧,竟然是一堆廢線!”


    眾人根本理解不了針織的真諦,被蕭楚禮一蠱惑,也紛紛指責起蕭楚樂。


    “你懂什麽?!”蕭楚樂咬唇,眼淚劈啪地掉了下來。


    等會就要交給高遠的,眼下可如何是好?


    蕭楚禮越發囂張,索性雙手拉著毛線往外拽,唰唰唰,沒多大一會兒,毛衣底部就被轉圈拽去一半兒,眼見衣服指剩下半截兒。


    沈易安冷眼看著玩的正歡的蕭楚禮,等他終於表演夠了,才啪地將衣服翻過來。


    趙似一眼就認出那被拽到隻剩下一半的瘦金體“趙”字。


    敢這麽做的,恐怕隻有他的文青十一哥,皇兄趙佶。


    眾人也看到那字,隻因角度不同,紛紛猜測是個什麽圖案。


    蕭楚樂已然失去指責誰的能力,隻是站在那掉眼淚,默默地收著被拽開的線。


    當大夥兒都沒猜出那是個什麽圖案時,趙似忽然起身道:“本王還有事,先行一步。”


    說罷,沒給任何人挽留的機會,昂首闊步地離去,走到門口時,甚至還哈哈大笑兩聲。


    在座的都是最會算計的人,此刻卻無論如何都猜不出發生了什麽。


    李元山見這絲毛混紡絕對是個好商機,而令他窘迫的趙似又已經離去,就忙上前安撫蕭楚樂:“這絕對是種上等布料,破了不要緊,再做就是,莫要傷心。”


    蕭楚禮放肆笑道:“蕭楚樂,你既然來年會,就還算作我們蕭家人。既如此,我以長兄身份教訓你,可是天經地義。”


    說罷,蕭楚禮從懷裏摸出一紙聘書,道:“既然李秉勳那小子不在,那我這大舅哥索性替他宣布這喜事。我以蕭家家主身份宣布,蕭家與錢塘李家結為親家,媒人已經登門,草書也已經寫好,六禮過後,擇個日子,蕭楚樂就與李秉勳喜結連理!”


    緊張兮兮的年會總算有點喜事,道賀聲漸響起,淹沒了蕭楚樂的反對和愕然。


    沈易安轉身望向蕭楚禮,道:“一女許兩家,你怕是不清楚大宋律例?!”


    蕭楚禮笑道:“不好意思,我是如今蕭家家主,我可連沈家的媒人和草貼都沒見過!”


    大夥兒又是一通吹捧,說什麽李秉勳跟蕭楚樂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同為布行的蕭家和李家強強聯合之類的話,氣氛絲毫不亞於婚禮現場。


    沈易安望向雜亂的毛線,展開扇子道:“罷了,來年會不是鬧事的,我也展示下我帶來的珍寶。”


    說著,沈易安將扇子題字一麵放到毛衣上的半個“趙”字旁邊。


    在宋運興的帶領下,大夥紛紛湊過來觀看。這些人多老花眼,辨認好一會兒方才明白什麽。


    “我姓沈名易安字——夢繼。”


    扇麵上的字明明不多,眾人卻許久都沒看懂似的。當有人發現其中玄機,忙不迭地抽身迴到座位,托辭道:“哎,人老了,眼睛不好使,根本看不清寫的什麽,不過小聖人帶來的定是我們無法企及的,看個輪廓就知道了。”


    聰明的已經迴到座位,甚至腳底抹油,腦袋不靈光地還圍在衣服跟前,直到被人暗示才看明白。


    沈易安憤然收起扇子,指著那件衣服道:“正好這衣服要送去贈我扇子的摯友,我也問問,大宋律例裏下過聘書的娃娃親究竟做不做數,到時候你們一個個的可記得給我作證!”


    齊老板先走到沈易安跟前,放下手中東珠:“別無他意,當我贈與沈小郎君和蕭小娘子欲結秦晉之好的賀禮,小聖人說的對,這珍寶從來都不屬於我……”放下盒子,拱手過後就慌著奪路離開。


    其餘人紛紛效仿,不一會兒,沈易安跟前的錦盒就堆的如同小山般。


    見此情形,蕭楚禮也慌了手腳。


    空落落的屋子裏,李卿航拄著拐杖走到李元山跟前氣地直垛拐杖:“快去把聘書搶過來撕碎,死也不能認下過聘!”


    往小了說是無知,往大了說是欺君,李元山忙走到蕭楚禮跟前,強行從他懷中奪來聘書撕個粉碎,之後才長出一口氣。


    他李元山發誓,往後的日子絕不再招惹這沈易安。


    得罪不起了。


    拭去蕭楚樂臉上的淚痕,沈易安安撫她凡事不必擔心,將她送迴沈家後,便一個人去見了高遠。


    被扯剩一半的衣服也被帶了過去,高遠原本地迴去果子巷跟高俅交差,還帶迴沈易安的話。


    “沈易安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針織是件精益求精的活計,所以願意傳藝紋繡院的繡娘,說要‘共同進步’。”


    “這便是此人高明之處,轉害為利。那蕭楚禮是何來曆?如此膽大妄為?”


    高遠將自己所打探到的如實說來,高俅哼笑:“既如此,就讓這蕭楚禮親自來給我解釋解釋!”


    “這蕭楚禮既然跟沈易安勢不兩立,我們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利用?當初李元山利用白麵猴子,得什麽好處了?聰明人尚可與之相謀,你跟一個蠢人合作,跟搬石頭砸自己腳有何區別?!”


    “小的糊塗了。”


    “你是真糊塗。沈易安既然是紅人,我就該在官家跟前說他好處,隻有張混康那樣的傻子才會明知官家心意還對著幹。”


    “小的明白。”


    “按照我說的做就好。蕭家若是沒有人才支撐,不如就易主吧,以沈易安的作為,蕭家遲早是他的,還不如我們送個人情,大家知道了也會高興。”


    “是。”


    “白麵猴子那邊如何?”


    “小的與張迪問過,目前還在修養,就算養好了,也要派去隆佑宮那邊,與官家幾乎不見麵,隻等向太後她……索性就陪葬。”


    “嗯,這事你辦的還漂亮些。”


    高俅又一番權衡利弊,方帶了這半截衣服和一團亂線去了大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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