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尋找生機


    汴河,汴梁城運輸大動脈,京城與南方貿易的起點和終點,承載七成以上京城物資運輸功能。


    沿河有許多商家,沒多久,沈易安就在金龍四大王廟旁找到一租賃車輛馬匹的店家。


    店老板並不知道沈易安剛發生過什麽,自然也就沒有忌諱,當沈易安放下兩貫錢後,店老板更是匆忙從櫃台後麵出來。


    選好一無蓬的太平車,沈易安即刻就讓店家派人送他離城。


    沈易安此刻心情已經跌到穀底,他咬牙忍著痛,緊緊抱著奄奄一息的羊羔——他活下去最後一線希望。


    這時候,一衣著破舊的孩童在馬車旁上竄下跳,“瘋狗”“瘋狗”地喊著。


    沈易安斜眼看那孩子,正是剛剛在河岸想要順走羊羔那個,十二三歲的年紀,精瘦卻很有神,一雙明亮的眸子在沈易安和羊羔之間急迫地切換。


    沈易安還指著這羊羔子製造複活藥水呢,懷抱就更緊些。


    那孩子見這招對沈易安沒用,索性伸手攔住馬車,指著沈易安對車夫說:“你拉這人剛被瘋狗咬了,等會要發瘋咬你!”


    “啥?”車夫嚇的從車上蹦下來,懷疑地打量沈易安。


    “別聽小孩兒胡說,就是想跟我一起坐車,我們莊上的。”


    沈易安說完,嗔怪地眼神示意這孩子上車,孩子剛遲疑了下,就被氣憤的車夫一把拉過來扔到車上:“大過節的淨添亂!晡時前俺還要趕迴來呢!”


    孩子上車後雖然盯著沈易安懷裏的小羊羔,卻也害怕不敢靠近;而沈易安則閉目盤算,自己下馬車還有三裏多山路,有個人陪著才更安全些。


    “謝謝你。”沈易安先開口。


    “啊?!”孩子一頭霧水,僵硬著身子不由地朝後挪了挪。


    “這打狗棍是你扔給我的吧?”


    “哦,是,是我的。”頓了頓,孩子紅著臉指著沈易安懷裏的羊羔道:“這羊羔也是我的,它自己跑去的。”


    說完孩子長出一口氣,把頭埋得更低。那棍子本來是他用來扒拉羊羔的,後來瘋狗一動,就嚇得他扔下棍子跑開了。


    沈易安忽略孩子的窘迫,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這樣啊,我能不能活可就指著這羊羔呢,反正也不能吃了,送給我吧。棍子上麵刻程禧二字,是你的名字?”


    被瘋狗咬過還能笑得出來?孩子被沈易安的氣場嚇到縮成一團,大氣都不敢出,這人莫不是阿姊口中的“邪士”?


    出城後馬車就得兒得兒地跑起來,一路顛簸,半個多時辰後就抵達淩山村。


    兩人下車後,車夫急忙掉頭迴城。


    沈易安提著羊羔對程禧說:“我家在山另一側,你把我送迴去,我就賠給你十隻活的母雞,會下蛋那種,雞生蛋,蛋生雞,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程禧目光閃爍,遲疑片刻後見沈易安也沒什麽威脅,便點頭答應。


    一隻小羊羔換十隻老母雞,這交易怎麽看都劃算,何況那羊羔他也是順手牽羊來的。冬至了,為給阿姊吃頓肉,他也算不得已而為之。


    冬季的山林幹冷幹冷的,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相互扶持,依靠聊天分散注意力總算走完這一段。


    從林中鑽出來時,一片田野豁然出現在眼前。


    頭次進城迴來,沈易安第一次從這麽遠的地方審視芳穀居,有種失而複得的感慨。


    依山傍水,旁邊還有瀑布和梨樹林,是塊風水寶地。


    院子和離開時一樣,安詳至極,一切都靜靜地等待自己改造,包括雞窩狗棚。


    當然,從此刻起,沈易安的改造名單上又多了沈令品的名字。


    揣摩沈令品的意圖,沈易安隻覺得脊背發涼。明明是至親,卻要落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就是要你死、我活。


    坐在炕上的融融的羊皮上時,沈易安多少還有些興奮,自己到現在都沒發病,就還有機會活命,死人當活人醫吧。


    油燈燃起,沈易安吩咐道:“程禧,去燒些熱水。”


    程禧應聲轉頭離開,沒有一點不悅,一路上看似沒有目的的交談,讓沈易安把這孩子看的透透的。


    十三歲,饑荒年從大名府來京投奔未遂的小流浪漢,平時給人跑跑腿賺點錢,今天想打他主意又沒什麽狠手段,卻被自己騙來這隱居之處照顧自己,總的來說還是善良的。


    滿滿一大木桶的熱水端來時,沈易安已經將傷口上的布帶扯開,咬著牙忍著痛用油燈在傷口周圍燙了又燙。


    程禧放下水盆,低聲道:“被瘋狗咬自古無藥可救,那條狗昨天就咬了個人,兩個時辰就發瘋死了。”


    說著,程禧望向外麵,隨後轉頭重重歎口氣道:“我幫先生梳洗吧,換上新衫,我娘說讀書人到什麽時候都要體麵些。”


    沈易安斜眼看程禧:“體麵?你以為……”


    程禧蹙眉訥訥道:“先生您安心地去便是,除了您許我的下蛋母雞,別的程禧絲毫都不碰;我看這裏也沒別人,料理後事我也行,我雙親的後事都是我親手料理的,但我不能給先生披麻戴孝。”


    雖然自覺瀕死,沈易安還是笑著搖搖頭:“見過恐水征還敢用水洗的嗎?我要是死了,這房子和地就歸你了,你以後也不用流浪了。”


    “我不是那意思……”程禧的聲音更低:“真的沒法救了,或早或晚,最多不過三天,我這去挖坑,先生喜歡水前還是山後?”


    “挖什麽坑挖坑?!你敢不敢跟我打賭,我若是三天內沒死,以後你就當我書童?”


    程禧滿眼憂鬱地望向沈易安:“先生,我看得出您是好人,跟那瘋狗搏鬥時有勇有謀,如果能換您一命,別說書童,就算家奴我程禧都願意。”


    這話讓沈易安頗為欣慰,哪知程禧又歎口氣,以哄孩子的口氣道:“先生,自古都是入土為安,真不挖坑嗎?我有力氣。”


    “不挖!”沈易安又氣又笑:“有力氣把這小羊羔宰了,脊髓全都取出來……小心千萬別傷到自己。”


    “脊髓?”程禧抬頭一臉疑惑。


    “羊蠍子吃過沒?就是這的骨頭……”


    沈易安準確地指出自己需要的地方。


    程禧伸手扒拉下已經僵硬的羊羔,看了沈易安一眼後就提著羊羔轉身離開了,滿心滿眼都是惋惜。


    先生雖然頑強,可真的沒活路了。臨行能哄他開心也算善事一件,等駕鶴西去再著手料理後事也不晚。


    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個人,老天不開眼,怎不讓欺負阿姊那潑皮替先生死呢?


    唉,如果先生沒遇到這事,阿姊若是能嫁給先生就更好了。


    再迴來時,程禧一身腥膻味,整條羊脊骨在他手中,畢竟不是屠夫,剔得相當不幹淨。


    此時沈易安已經用熱水簡單處理過傷口,上過些草灰後重新綁好,屋子當間的銅火盆也燃了起來。


    沈易安從竹筐上拆下幾隻竹篾,削呈楔形後在火上烤了烤,又取出一壇梨花酒,倒出一些放在火盆上的砂鍋裏。


    “程禧,取個錘子和兩個幹淨盤子來。”


    東西拿來,沈易安將盤子扣在砂鍋上麵,聽梨花酒咕嘟咕嘟冒泡的聲音。


    隨後,在沈易安的指導下,程禧小心翼翼地砸開羊脊骨並取出脊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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