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午蔓與奚午承視線相交的一刹,奚午承低如惡魔之語的話音飄進奚午蔓的耳中。


    “你想學煮湯,是為了誰?”奚午承問。


    “當然是為了哥哥。”沒有任何思考,奚午蔓脫口而出。


    “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


    “那我就不學了。”


    “你可以為我學學別的。”


    “哥哥希望我學什麽?”


    “生孩子。”奚午承在奚午蔓耳邊輕語。


    奚午蔓白裏透紅的臉蛋刷一下變得通紅,紅到了耳根。


    惱羞成怒。


    突然的紅,在旁人看來很是奇怪。周寘勉認為奇怪。


    雪下得很大,周寘勉打算離開,奚午蔓作勢送她到門口,被奚午承攔住。


    奚午承起身,替妹妹做了送客的事。


    周寘勉在門廊停住,迴身看奚午承。


    “阿承,我知道,你隻有蔓蔓這麽一個妹妹,你一直很疼她。”周寘勉神情鄭重,像是在醞釀某件不得了的大事。


    奚午承輕點頭:“是。”


    “但是請恕我直言,你的行為有點越界。她畢竟要結婚了,你那樣很不妥。”


    “你指什麽?”


    “你可以喂她喝湯,但不該讓她跟你用同一個湯匙。”


    “所以呢?”奚午承漫不經心地笑開,“你們那邊要取消婚約?”


    “我弟弟很愛蔓蔓。”


    “巧了,我也很愛她。”


    “你是蔓蔓的哥哥,你當然愛她,出於親情。我弟弟跟蔓蔓沒有血緣關係,那是愛情。”


    奚午承無所謂地稍一聳肩,說:“時候不早了,周小姐,你要是一個人,我叫司機送你迴去。”


    “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再說兩句。”周寘勉不卑不亢。


    “請講。”奚午承耐心十足。


    “我想,你需要一個妻子。”


    “是嗎?”


    “蔓蔓結婚後,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接受你的愛,你的愛需要給另一個女人。”


    “比如你?”奚午承雙手揣進衣兜,慣性摸煙和打火機,什麽都沒摸到。


    “如果你不介意。”


    “不介意。”


    周寘勉與奚午承對視幾秒,說得認真:“我希望你不是認為我在開玩笑。”


    “我也不是開玩笑。”奚午承也認真。


    周寘勉的臉上浮上紅色,毛線帽被遮住的雙耳燙熟。


    “我很高興。”周寘勉低頭,“明天見,阿承。”


    “再見。”奚午承隨周寘勉的步子側身,目送後者上了停在步階下的轎車。


    轎車剛剛啟動,奚午承的耐心已被這風雪耗盡。


    他大步流星迴到室內,從能看見奚午蔓開始,目光就一直死死鎖住她。


    要命的凝視。


    奚午蔓渾身不自在。


    “跟我說說。”奚午承站到奚午蔓麵前,保證能完全控製她的行動,“為什麽要嫁去c國?”


    “因為寘行在c國。”直視奚午承的眼睛,能讓話語更具信服力,奚午蔓知道。


    “你看上周寘行什麽了?”


    “他長得符合我的審美,也懂我。我喜歡跟他相處。”


    “你看我呢?”奚午承雙手捧住奚午蔓的臉蛋,逼迫她與他對視。


    奚午蔓驚恐地睜大眼睛,不知道該答什麽。


    “你的審美是我培養的。”奚午承的右手指腹輕輕滑過奚午蔓的臉頰,“最懂你的人也是我。”


    他的手指滑進她的衣,輕輕一勾,拉下她衣服的拉鏈。


    “你最該喜歡我。”


    毫無感情的話音落下,拉鏈頭停在腹部。


    奚午承突然鬆開奚午蔓,緊接著一把將她的頭按在身前。


    他單手按住她的肩,一手輕輕撫摸她垂散在身後的發絲。


    “但你總在躲我。”奚午承的嗓音一點點低下去,“為什麽?”


    沉默。


    奚午蔓聞到奚午承衣上混在酒精裏的風雪味,那樣清晰。


    然後,她聽清奚午承近乎悲傷的話音。


    “我該做什麽,才能留下你?”他問。


    沒有迴答。


    奚午蔓不敢迴答。


    這夜晚,流逝得像金錢的流動一樣快。


    天蒙蒙亮,奚午蔓把手伸出被窩,打開被子,一睜眼,就對上奚午承的視線。


    你怎麽在這?


    不能說。


    奚午蔓拖著睡嗓,說:“哥哥早上好。”


    “早。”奚午承心情不錯。


    男人的手臂健壯有力,輕輕鬆鬆就將剛睡醒的人從被窩裏抱出來。


    “哥哥怎麽了?”奚午蔓剛清醒的腦子瞬間恍恍惚惚。


    “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周年慶,尹會長邀我們一起去。”奚午承抱著奚午蔓進到她的衣帽間,彎腰把她放在帶扶手的轉椅上,認真為她挑選衣物。


    襯衣,馬甲,打底褲,長裙,短靴,大衣。白與黑。


    帽子,圍巾,手套。深咖色。


    發夾,項鏈,耳環。閃亮的烏蘭孖努,明麗的紅。


    很淡的妝,塗上潤唇膏,不需要口紅。他為她化。


    鏡子裏,完美的瓷娃娃。細眉杏眼,直鼻櫻唇,桃腮粉臉。


    第一眼,奚午蔓理解了納西索斯。


    轉而,奚午蔓想到奚午承說,她的審美是他培養的。


    是。毫無疑問。正如她的裝扮完全與他的相搭。


    即使她不挽著他的手臂,也不會有人看不出她是跟他一起的。


    那位是奚午承先生,後麵那位是他妹妹,奚午蔓小姐。他們傳。


    不知情的人以為,後麵那位女士是奚午承先生的愛人。


    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他們說。


    可惜是親兄妹。


    “沒什麽可惜的。c國首都圈第一名門周家的周寘勉女士,是奚午承的準未婚妻。”


    他們竊竊私語。


    “準未婚妻,誰說的?消息靠譜嗎?”


    “周寘勉女士親口說的,她正準備婚禮。”


    “噢?仔細講講?”


    “周寘勉女士對奚午承先生說,他需要一個妻子,奚午承先生同意周寘勉女士做他的妻子。”


    “真的假的?奚總喜歡這款?他之前不是跟葉莫莫有婚約嗎?周寘勉和葉莫莫可完全不是一種類型啊。”


    “千真萬確,這是阿蓉說的,阿蓉親耳聽到的。”


    “阿蓉?奚總的那個女傭?”


    “對,就是那個阿蓉。”


    “那可真是親上加親。”


    親上加親。奚午蔓聽見這四個字,轉頭朝聲源望去,對上好幾雙目光。


    男男女女,老少不一。他們迅速移開視線,完全暴露他們在說無聊的閑話。


    奚午蔓懶得在意,緊緊跟在奚午承身旁,隨他在人前周轉。


    繁瑣無聊的流程,奚午蔓有點困。


    沒完沒了的致辭,奚午蔓一個接一個地打哈欠。


    突然,她的手被奚午承抓住。


    奚午承牽著她,離開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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