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機智的做法就是閉嘴。


    奚午蔓低頭,佯裝認真翻文件。


    “在車上等我。”蘇慎淵丟下這句話,迅速下了車。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轉角處。


    奚午蔓把文件卷成筒狀,一頭抵在腿上,一頭撐住掌心。


    她彎腰把臉埋進臂彎,無聲地宣泄惱羞。


    過了約摸二十分鍾,蘇慎淵才迴來了,跟在他身旁的還有秦喻章。


    秦喻章開車送他們迴到蘇慎淵住的公寓。


    一整晚,奚午蔓都待在蘇慎淵的公寓裏。


    起初,她還會不時注意一下時間,然後蘇慎淵告訴她,奚午承知道她在這,而且奚午承很高興她能在這。


    一直到淩晨一點,奚午蔓都跟蘇慎淵待在客廳,後者同她講一些最新動態。


    關於她在城東畫廊展出的畫、之後畫集的出版,還有一些和j鎮有關的事情。


    奚午蔓聽得犯困,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靠白開水吊著,才沒睡著。


    她有種迴到中學課堂的感覺。老師在台上講細胞分裂、電磁感應、氧化還原、微積分等等,她在台下會見周公。


    迴想中學時代的課堂,她好像基本是睡過去的。


    她甚至記不起老師的聲音和容貌,更別提姓甚名誰。


    過去的所謂現實生活,比不上課間休息時一個短暫的夢來得印象深刻。


    蘇慎淵的公寓裏隻有一間臥室,他很大方地讓給奚午蔓,自己抱了床被子睡客廳沙發。


    奚午蔓本來想跟他客氣一下,畢竟這是他的住所,沒理由她一來他就睡沙發的道理。


    但他告訴她,她還要在這住上一段時間。


    她想了想,確實受不了每天睡沙發,便就不跟他客氣了。


    她沒有問為什麽要在他這住一段時間,隻知道這也是奚午承的意思。


    而蘇慎淵會留她在這,單純出於方便的考慮。


    她幾乎每天都要跟他出席一些活動,各種各樣的活動,但一般隻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和他待在一起。


    他要去忙其他事的時候,她就迴到他的公寓,坐在客廳玩動森。


    遊戲機還是秦喻章提議買的。


    秦喻章說,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玩電子遊戲,她一個人在家裏難免無聊,玩玩遊戲打發時間是很好的。


    她從來對遊戲沒什麽興趣,玩動森也確實隻是為了打發時間。


    她每天勤勤懇懇,砍樹、拔草、拮花、做料理、捕蟲、釣魚、下海,買賣大頭菜,乘船或飛機跑來跑去。


    隻是為了還房貸。


    房貸是她努力工作的唯一動力,也是因為房貸,她才感覺這款遊戲有一點意思。


    她每天跑來跑去,為了建設美麗小島,偶爾給自己做一套漂亮衣服,一晃就是五六個鍾頭。


    蘇慎淵總是迴來得很晚,從她到這之後,就從沒跟他一起吃過一頓晚飯。


    這天天剛剛黑下,估摸著管家該送晚餐來了,奚午蔓放下遊戲手柄,還沒站起身,聽見門被打開。


    進來的女人一襲絳紫色大衣,在玄關處換上室內拖鞋,徑直走近奚午蔓。


    奚午蔓對那張臉沒什麽印象,而是通過內扣的栗色短發認出,來者是水西月。


    水西月把手中的袋子放到奚午蔓麵前的茶幾上,一股菜香撲鼻而來。


    “你先吃飯,我們等會兒再聊。”水西月這樣說著,轉身進了書房。


    不知道是水西月時間掐得很準,還是她在暗處觀察,剛好奚午蔓放下筷子,她就坐到客廳沒有扶手的單人沙發上。


    水西月坐的地方,剛好能完全看見奚午蔓的臉。


    “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嗎?”水西月始終麵無表情,語氣卻溫柔。


    也許是認為這個問題有點過於為難人,不等奚午蔓迴答,水西月又說:“他工作忙,可能不會把你照顧得很周到,你有任何需要可以跟我講。”


    她口中的“他”,隻會是蘇慎淵。


    他,這本來是一個很尋常的人稱代詞,從水西月口中說出來,奚午蔓莫名覺得曖昧。


    結婚多年的、有深厚感情的夫妻,對外人提起另一半時,往往用類如“他”“她”或“那位”這種不明確的指稱。


    但偏偏,誰都知道他們口中不明確的稱唿指的是誰。


    奚午蔓久久沒有迴答,水西月又說:“大家都是朋友,你不用跟我客氣。”


    倒不是客氣,奚午蔓隻是覺得,她沒什麽需要別人照顧的。


    但這話,她沒說。


    她忘了說。


    她靜靜看著水西月,端相那張不苟言笑的臉,試圖將那張臉的麵部特征全部牢記,然後轉移到紙上。


    可是她還沒看清,水西月稍側了身,又以全新的角度麵對她。


    “你是不是有什麽想問我?”水西月問。


    奚午蔓這才將注意力從水西月臉上收迴,大腦飛速運轉,發現確實有一些事想問她。


    “我聽說,您要安排我去遠東。”奚午蔓選了目前最要緊的事。


    “是。”水西月微一頷首,“我們要在遠東開拓新的市場。”


    奚午蔓感覺,不管他們開拓什麽市場,都跟她沒什麽關係,卻還是問:“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麽?”


    “遠東有幾個大國,有很深厚的曆史,我們需要專門的人去深入了解他們的社會。”


    “我不是社會學家。”


    “但你是藝術家。從某程度上講,一個社會學家不一定是藝術家,但一個合格藝術家一定是社會學家。”


    “我對遠東國家的曆史人文和社會結構也沒什麽了解。”


    “我知道,所以我要求你住這。”水西月偏頭看一眼電視屏幕上站在原地不動的q版人物,恰好有兩隻蝴蝶從那人物旁邊飛過。


    “可能他誤會了我的意思。”水西月的視線移到奚午蔓臉上,“我並不是要你在他這玩電子遊戲,如果你需要玩遊戲,隨便哪裏都可以玩,不需要來他這。我要他幫助你理解遠東的文化,尤其是他們的宗教。”


    “宗教?”


    “是,宗教。很大程度上,宗教決定了社會意識形態,宗教構成人的社會,社會中的人會因為從小接觸到的宗教而有不同的觀念,人的觀念是非常重要的。對我們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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