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見樓盛,奚午蔓正往上跨的步子遽然下轉。


    她轉身就跑。


    院子裏,還有兩個男生拿著竹掃帚在掃地。奚午蔓在室內就看見他們,立馬連續三次深唿吸,表現得很淡定,放緩步伐往外走。


    她又敲開a大那小子和楊省房間的門。


    楊省從屋裏探出半個腦袋,一見她,臉上立馬堆上笑,說:“我洗個澡就走。”


    “我來拿書。”奚午蔓說。


    取了書,奚午蔓就離開了。她本來是想多待一會兒的,又擔心楊省多想。


    在外麵吹了好會兒冷風,奚午蔓最終還是決定迴自己房間去。


    她還是得麵對樓盛。


    樓盛還站在那裏,像是知道她一定會迴來。


    他的視線從她手中的書本一掃而過,直直盯住她的眼睛,久久沒有說話。


    她對他保持著警惕,站在樓梯口沒敢上前。


    “我想,我們有必要談談。”他說。


    “我不這樣想。”她盡量維持客氣。


    “十分鍾。”


    “一分鍾都不行。”


    “我知道你在躲著我。”樓盛表現出妥協,“你要躲我到什麽時候呢?”


    “我沒有躲著您,我隻是不想看見您。”


    空氣靜了幾秒。


    樓盛無奈般輕歎一口氣,說:“我承認,前天晚上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麽衝動,嚇到你了。但是一想到你……”


    他的情緒突然有明顯的起伏,被開門聲戛然終止。


    呂樹從走道另一邊的房門裏走出來,看一眼樓盛,對樓梯口的奚午蔓說:“我就說,好像聽見你在說話。奚總打電話給你了,你沒接,奚總又打給我,問我你手機怎麽關機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奚午蔓這才放心往自己的房間走。她真心感謝呂樹及時的出現。


    一進到屋裏,她就關上了房門,聞到熟悉的顏料味,這才鬆了一口氣。


    門外,呂樹和樓盛說了幾句家常話,然後就沒聽到說話聲了。


    奚午蔓打開主燈,給手機和平板充上電,脫下鞋襪進到浴室。


    洗完澡出來,手機的電量也充滿了。


    奚午蔓以為奚午承會責備她,後者意外很平靜,隻是問她這兩天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有沒有按時吃藥,又問她身體有沒有什麽不適,和樓盛的相處怎麽樣。


    奚午蔓遲疑了一秒,軟著嗓音問奚午承:“哥哥希望蔓蔓跟樓盛結婚麽?”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良久,奚午蔓聽見門輕輕開合,然後是風聲。


    奚午承顯然到了室外。


    “不希望。”他的話音不似之前清晰,夾雜著空氣流動產生的噪音。


    奚午蔓突然覺得特別委屈,鼻頭一酸,眼眶一下就濕了。


    她打開窗,讓冷風流入,保持著平靜,隻說:“蔓蔓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聽筒裏傳出一聲輕響,那是打火機點火的聲音。


    聽筒裏再次傳出奚午承的聲音,他卻是問:“你這兩天,跟a大的男同學走得蠻近?”


    “蔓蔓不想跟樓盛待一起。”她看著窗外的茫茫夜色,給出解釋。


    “跟a大的男同學保持距離。”奚午承說,“走太近對你們都沒好處。”


    她懷疑奚午承壓根沒聽她講話,心裏有些毛躁,到底沒敢發脾氣,隻軟著嗓音又重複了一遍:“蔓蔓隻是不想跟樓盛待一起。”


    “我明天再打給你。”奚午承的聲音又變得清晰,他迴到了室內,“我這邊有點事要處理,先就這樣。”


    連“再見”都沒說,通話就結束了。


    奚午蔓忍住了把手機扔出窗外的衝動,轉頭看之前畫的畫,試圖轉移注意力,不想為奚午承不聽她講話而生氣。


    一幅畫畫了一半,奚午蔓突然想到,也許,奚午承希望她跟樓盛走近一些,不然呂樹應該會阻止樓盛靠近她,就像曾經阻止a大那小子一樣。


    之前,呂樹突然咬了a大那小子一口,奚午蔓迴想起來,卻不明白呂樹為什麽那樣做。


    那天晚上,呂樹說,她拿了奚午承的錢。


    奚午蔓還記得,呂樹求她不要跟那小子走太近。


    意識到過去了好幾分鍾,奚午蔓才快速搖搖腦袋,對自己說了句“跟我沒關係”,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顏料上。


    這一晚倒安寧,奚午蔓畫了兩幅畫,雖然兩幅都算不上是完成品,不過完成度倒也不是很低,隻要再稍微完善一下,就可以出展。


    天還沒亮,趕在呂樹敲門之前,楊省先打來了電話。


    楊省問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飯,她很爽快地答應了。她突然很想吃昨天早上在餐廳吃的窩窩頭。


    但她不想喝兌水太多的豆漿,用玻璃杯衝了包速溶豆漿粉。她忘了這豆漿粉是哪來的。


    飯後,她又跟著a大的男生們坐上黃色麵包車,不過這次,她自己戴了帽子、圍巾、手套、防風鏡,也帶了雨傘、速寫本、炭筆、可折疊便攜小椅子。


    不再需要男生們各自犧牲一點點了。


    她剛一坐上麵包車,就接到呂樹的電話。呂樹猜她在餐廳吃飯,得知她已經坐上車要走了,語氣瞬間有些急促。


    “你還沒喝藥啊我的姑奶奶!”呂樹說。


    就因為那杯藥,奚午蔓剛剛在一棵樹下張開椅子,呂樹就追到她麵前。


    好在,樓盛沒有跟著一起來。


    奚午蔓隻是往車的方向看了一眼,呂樹就猜中她的心思。


    不過,呂樹以為奚午蔓在盼著樓盛,於是說:“他昨晚迴市中心了。”


    誰管他。


    三個字剛到喉部,和藥迴到奚午蔓肚子裏。


    天放了晴,風依舊寒冷。


    呂樹拿了空水杯迴到車上,奚午蔓提著小椅子轉移陣地。


    靠近馬路的山坡上,錯落著三棟朝向一致的紅磚平房。


    三棟房子前麵有一個圓形的魚塘,水呈深綠,四麵圍著刷了一層水泥的磚欄。


    有兩個學齡前男孩從魚塘邊的小路跑過,迴到一棟房子前的院子裏玩耍。


    有個男孩從一堆竹竿裏找出一根很稱手的竹棍,向另一個男孩炫耀。


    奚午蔓沒聽懂他們說了什麽。


    隻見,拿竹棍的男孩往後一個退步,另一個男孩向他撲去。


    他倆就這樣擰打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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