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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瀾端起破書,書皮都掉了一半。書頁卷的好像秋日的黃菊花,薄薄的一本冊子全是字,看的雲瀾略微有些頭疼,不久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方迴不時都會伸手指點短劍,可短劍仍是“冥頑不靈”,最多象征性地跳一跳,惱的方迴簡直想撞牆。


    “嘭嘭嘭”就像在短劍下放了幾個爆竹,時不時炸一下。


    方迴心裏想著“快了快了快了”口中法訣一遍又一遍地念著,不知疲倦,忘記了時間。日落西山,月升東方。


    終於在一聲略微響亮的爆炸聲之後,雲瀾揉著睡意惺忪的雙眼醒了。他望著窗外的星辰,之後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繼而呆呆地看著那在屋裏散著金光的金劍,忽然哭了出來。


    方迴停下法訣趕忙問道:“你這是怎麽啦?睡傻了?”


    雲瀾抽著鼻子說道:“我還以為過年了呢!剛才我穿著新衣服,我娘正端上來一大盆鹿肉,我剛伸過去手,我我就醒了!”


    方迴被雲瀾這麽一鬧,也沒了繼續修煉禦劍法訣的興趣,下床穿好鞋襪,找來火折子點著了蠟燭。


    燭淚斑斑,方迴怔怔地望著。水潭村的小茅屋中何曾點過蠟燭?就連整個水潭村都找不出幾根來。昏黃的油燈下,父親的書卷,母親的針線,模糊,卻也安然。


    門吱呀一聲開了,方迴雲瀾抬頭一看,這不敲門的家夥果然是淩語塵。淩語塵看見了桌上的金劍,屈指在空中虛彈了一下,那飛劍歡快地繞著淩語塵瀟灑轉了一圈,之後紮了個梨飛到了淩語塵的手中,淩語塵哢嚓哢嚓吃了起來。


    方迴是既羨慕又嫉妒,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這淩語塵也不過就兩百歲,怎麽就能這麽厲害?他們一家子是吃什麽長大的?


    雲瀾苦著臉說道:“師兄啊,你怎麽隨便‘找’一本拳譜就敢讓我練,練壞了咋辦?”


    淩語塵笑道:“你又不是豆腐做的。我讓你學習的是那拳法招式,技擊之術,怎麽會練壞呢?至於其他什麽暗勁內力的,咱們可以不用考慮。”


    “師兄,當初師父修煉《戰魔滅天訣》的時候,你可在他身邊?”雲瀾問道。


    “在啊,怎麽不在?當時你師伯倒是不在跟前,是我和你師姐兩個人在你師父身邊照護了整整一年,才等到叔叔破而後立。你問這個幹什麽?”淩語塵迴答道。


    雲瀾滿臉希冀道:“那你仔細想想,我師父你叔叔當初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麽?或者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師父那時候是怎麽修煉的?”


    淩語塵還真的認真了起來,埋頭思索了一陣,連黃梨都吃得漫不經心。“叔叔閉關之前,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後來參悟出了《戰魔滅天訣》,好像說過一句‘江河大勢,皆是海納百川,何曾見過海濟江河?蹉跎歲月三甲子,方知這世人俱是錯啦!錯啦!’”淩語塵抬頭接著說道,“要說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句了。”


    “海納百川,海濟江河,海納百川,海濟江河”雲瀾不在發問,隻是慢慢坐在了床沿兒上,嘴裏頭不住念叨著這八個字。


    淩語塵對著方迴輕輕一招手,兩人躡手躡腳走出了房間。淩語塵輕輕合上房門,兩個人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了。


    “喂,淩公子。”方迴細聲細語地說道,“我以前似乎聽你說過,上界仙人可以點石成金對吧?”


    淩語塵看著方迴,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方迴又問道:“而咱們這些還處在九境之中的人,就算是寂滅境的老不死,最多也隻會唿風喚雨。隻有遠古那些大能,才能做到無中生有。這是你對修行的獨到看法,我可記得一清二楚。”


    淩語塵還是點點頭,接著站了起來,十指交叉疊在腹前。“我的確說過。你說這個做什麽?”淩語塵覺得有些意思了。


    “那我問你,為什麽你要讓雲瀾去做那無中生有的事?這是不是有點兒太難了?”方迴終於說出了他的想法。


    “難,當然難。這功法要是別人練的話,多半練到死都練不出個所以然來。可他雲瀾不一樣,如果他都沒辦法做到的話,那這世上可就真的沒人能行了。”


    “正是因為叔叔的《戰魔滅天訣》直指大道,與眾不同,所以才不是誰都可以修煉的。雲瀾天縱奇才,和叔叔的根骨也最為符合,若是他能真正悟透了《戰魔滅天訣》的奧義所在,那和上古的大能差距也就不大了。”


    方迴喃喃道:“也就是說,雲瀾照著《戰魔滅天訣》修煉下去,隻要不出岔子,成神成聖都指日可待?”


    淩語塵嗬嗬輕笑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也看他自己的造化。有些功法,受創造者的眼界境界所限,義理不深,難免膚淺,我傳給你的《無極仙經》,不大不小也算是個仙法,好好修煉就是。”


    方迴睜大了眼睛說道:“你什麽時候傳過我《無極仙經》?”


    淩語塵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你家公子傳你的吐納功法真就那麽不值錢嗎?”


    方迴剛要大聲喊,忽然想起屋中的雲瀾,於是對著淩語塵壓低了嗓子吼道:“以後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信!不信!”


    “不信?嘿嘿告訴你,今天晚上”


    “不聽不聽不聽”方迴捂著耳朵跑遠了。


    淩語塵搖頭笑著,迴望爬上天際的圓月,一圈毛毛的光暈環在周圍。


    “天明將欲雪,這四國使團趕上好時候了。”淩語塵喃喃自語道。


    淩語塵啟步迴房,輕輕掩上了屋門。也不見他點燈,隻是安靜坐在木椅上,從一遝淩亂放置的書中抽出了前日從方心泉那裏取來的一張硬黃紙,之後悠然加水研墨,力勻而速中,一邊又開始碎碎念。


    “淩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公主要怪,就怪那個不敢迴京城見你的膽小鬼吧。我可當真不想摻和你們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自己的事還料理不清呢”


    墨磨好了,淩語塵取來兔豪筆,均勻蘸好墨汁之後,在空中略停了停,方才提筆寫了幾個字。


    方心乾有愧於公主,自覺無顏以對,故不肯迴京,還望公主見諒。


    到落款處,淩語塵思前想後,終於還是沒有落筆。淩語塵撿起黃紙,吹幹了上麵的墨跡,之後竟然刷刷幾下疊成了一隻紙鶴。


    淩語塵望著手中巴掌大的黃鶴,滿意的點點頭,之後輕輕吹了一口氣,那黃鶴就撲棱棱飛了起來。淩語塵推開窗戶,紙鶴在房中徘徊了一陣,終於飛到了窗外。


    屋外起了微風,大朵的烏雲從東邊飄來,不多時就淹沒了毛月亮。淩語塵關上窗戶,心念一動,那承影就如同一個調皮的孩子一般從淩語塵口中飛出,之後纖細劍身繞著淩語塵亂舞,兩尺餘長的劍身上不時蕩漾著五彩光華,看不見模樣的飛劍靈動如龍,與方迴手中的無名短劍簡直是雲泥之別,如果說這承影好比金玉,那沒名字的金劍就連銅鐵都不如了。


    承影飛了好一陣都不肯消停,淩語塵麵前要是擱一張紙,估計都被戳破千萬次了。


    淩語塵灰著臉威脅道:“停下,不許亂跑,快停下,不許亂跑”可承影卻置若罔聞,反而飛得更加歡快,漸漸連身影都看不真切了。


    淩語塵歎了一口氣,之後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手捏住了承影的劍尖,之後迅速上下一抖,卸了飛劍的勁道,直抖得承影一陣顫動。


    淩語塵左手執劍尖,右手由劍尖起,屈指依次輕彈劍尖,劍身,劍格,劍莖,劍首,每彈一指,所彈之處便綻放出一抹耀眼光暈,伴隨著黃鍾大呂之聲在空中激蕩開來,卻傳不出淩語塵身前三尺之外。


    更讓人驚奇的是,隨著淩語塵的彈指,承影身上竟然滲出絲絲黑氣,一離開承影劍身,便如滴水如海,在虛空之中消散不見。


    淩語塵擦了一下額頭滲出的些許汗水,坐迴了床邊,之後輕撫承影劍身,將承影攤在兩膝之上。


    淩語塵這時方才輕笑道:“看來時候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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