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車裏,孟星淵往後看了好幾次,確定那些道士沒有追上來,才大鬆了一口氣。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癱軟在了座位上。


    休息了好一會兒,孟星淵才緩過來精神。他又活動了一下四肢,沒有什麽不適,這才放下心來。


    “請問你去哪裏?”司機問道。


    “我們要去,啊,不,我去……呃,去……”孟星淵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迴答了。


    阿鳳又開口了:“我們去機場。”


    “去機場幹什麽?”孟星淵脫口而出,這很出乎他的意料。


    司機看了孟星淵一眼,眉開眼笑地問:“您要去機場?”看來去機場要花不少錢,就連稱唿也改成”您“了。


    “對,就去機場。”阿鳳說的很堅決。


    “去機場幹什麽?難道我們又要去別的城市?”孟星淵還是不理解阿鳳的意圖。


    “那幫臭道士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到我們,肯定是有‘尾巴’。我們必須走遠一點,把他們甩掉!“


    孟星淵點了點頭:“明白了。那我們就去機場吧。”


    司機很納悶地看了看孟星淵:”請問,你是在和我講話嗎?“


    孟星淵很尷尬地一笑,指了指耳朵上的藍牙耳機:“不好意思,我在打電話。”


    阿鳳的聲音又傳來了:“到了機場以後,你就買一張最早起飛的航班的票,不要管是去哪裏的。對了,你的口袋裏現在又有鈔票了,你隨時可以拿出來使用。”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心細如發,也叫孟星淵避免了討要的尷尬,這叫孟星淵心裏一暖。


    路過一家大超市的時候,孟星淵叫司機停了車。


    “怎麽,你不去機場了嗎?“司機的口氣裏有一些失望。


    “哦,我先去買點東西。”


    阿鳳也沒有理解孟星淵為什麽會停下:“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買什麽東西呀?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也許那些道士很快就會追來的。”


    孟星淵還是下了車:“我身上的衣服滿是泥土,還破了幾個大口子。去哪裏都會被人注意。所以,我必須要換一身衣服,叫自己不再那麽引人注目。“


    走出超市的時候,孟星淵穿著一身普通的休閑裝,還戴了一副墨鏡。他又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機場。


    到了機場,孟星淵很瀟灑地付了車費,還給了司機小費。在司機連聲感謝裏,他昂首挺胸地走下了車子,耳朵裏響起了阿鳳善意的笑聲。


    “這是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體驗到有錢人的日子,“孟星淵自己也笑了起來,”叫你見笑了,嘿嘿。”


    “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阿鳳也邊笑邊說,“你這叫‘窮人乍富,腆胸迭肚’。哈哈。”


    “多虧你沒有說那句‘窮人乍富,狗穿皮褲’。哈哈。”剛剛擺脫了追趕,兜裏又有了錢,孟星淵的心情也變好了。


    買好了距離起飛時間最近的航班,等待的時間有點無聊,孟星淵就去了吸煙室。點了一支煙,又找位子坐下來,孟星淵仔細迴想了一下這倆天的經曆,感覺就像是在看電影,卻又是自己的親身體驗。不論告訴誰,估計都不會相信吧。


    “阿鳳,你說那些道士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到我們的呢?”其實,在來機場的路上,孟星淵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過了好一會兒,阿鳳才說話:“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他們要抓住我肯定沒有什麽好事,甚至是有陰謀的。不過,具體是什麽,我現在還想不到。”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沒有為什麽,就是女人的第六感。”阿鳳的迴答很幹脆。


    突然,阿鳳又開口說話了:“不好,他們又追來了。”


    “怎麽可能呢?”孟星淵站起來,四處張望。他果然看見了幾個穿著同樣的黑西裝的人,在不懷好意地偷偷觀察著自己。


    孟星淵立刻掐滅了煙頭:“阿鳳,怎麽辦?”


    “別慌,自然一點。”阿鳳鎮定地指揮著,“你要慢慢走出去,不要迴頭看他們。到人多的地方去,然後再找機會溜走。”


    “好。”孟星淵伸了一個懶腰,就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地走出吸煙室。他裝作隨意地在餐廳、超市裏閑逛著,也會通過身邊的鏡子,偷偷看一下身後跟蹤自己的人。


    “怎麽才能把他們甩掉呢?”孟星淵越走越著急,額頭都微微冒汗了。這時,他眼前一亮:前麵不遠處,有幾個人在大聲地吵架,四周圍著好多人在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孟星淵快步走過去,在擁擠的人群裏艱難地行走。圍觀的人們因為被打擾了“看戲”,而紛紛給他白眼,甚至小聲地抱怨。孟星淵管不了這麽多了,他趁身後的“尾巴”被人群淹沒的時候,飛快地溜出了機場。


    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孟星淵又踏上了“逃亡”的路程。


    “去火車站。”司機還沒有問,孟星淵就直接說了地點。


    “咦?”阿鳳發出來意外又驚喜的聲音。


    “嘿嘿,”孟星淵不無得意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想去那裏。”


    “你小子倒是不笨。”阿鳳給了他一個誇獎。


    孟星淵心說:“這次應該可以把他們甩掉了吧。”


    到了火車站,孟星淵又買了一張最早發車的車票。然後在廣場找了一個角落,靜靜地等待。


    “他們應該追不上我們了吧。”孟星淵縮著身子,用手掩蓋著嘴巴,裝作在睡覺,低聲說。


    阿鳳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他們已經來了,我感覺到了。”


    孟星淵微微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了七八個年輕男子在想向自己靠近。他們和機場遇見的人一樣,也穿著白色的襯衫。


    “真他媽的陰魂不散!”孟星淵氣的說起了髒話。這種作為“獵物”而被追趕的感覺叫人太不舒服了,而自己甚至連對方的意圖都搞不清楚。


    眼見那殺氣騰騰的幾個人越來越近了,孟星淵急中生智,站起來大步走到了正在巡邏的警察身邊,跟著他們不緊不慢地走著。


    看到了荷槍實彈的警察,那幾個人明顯地一愣,隻能無奈地停住了腳步,遠遠地跟隨著。


    “小子,你頭腦蠻機靈的嘛。不錯!”阿鳳再次誇獎了孟星淵。


    “你叫我什麽?我們的年齡差距很大嗎?”孟星淵很不滿意阿鳳對自己的稱唿。


    阿鳳笑了笑:“哈哈,在我看來,你活的這二十幾年是完全可以忽略的。你知道‘劫’這個時間單位嗎?”


    “劫?不知道,從未聽說過。”


    阿鳳科普似的說:“從人壽無量也就是八萬四千歲開始算起,每百年減一歲,一直減至十歲;再從十歲每百年增至一歲,一直增至八萬四千歲。此一增一減為一‘小劫’,也就是一千六百七十九萬年。二十個小劫為一個‘中劫’,八十個中劫為一‘大劫’。玉皇大帝之所以可以享受天地的無極大道,是因為他修煉了一千七百五十劫。我雖然隻是一個小仙,也經曆了好幾個‘大劫’了。你說,我叫你一句小子,算不算過分?”


    這幾句話叫孟星淵臉都紅了,原來在時間的長河裏,任何人都是渺小如同沙粒一般的。世人追求的“長命百歲”也不過就是一瞬間罷了。


    阿鳳繼續說:“我再多說幾句,就當做送你的勸誡好了。《十八泥犁經》中記載的十八層地獄,是以受苦難時間的長短和罪刑的輕重等級而排列的。其中的第一獄以人間三千七百五十年為一日,三十日為一月,十二月為一年,罪人的鬼魂須在此獄受苦一萬年,也就是人間一百三十五億年。第二獄以人間七千五百年為一日,作惡之人的鬼魂必須在此獄受苦兩萬年,也就是人間的五百四十億年。以後的每一層地獄都是前一層的倆倍。你自己算一下,如果因為作惡被下到了十八層地獄,會是多少年?所以,人生在世幾十年,還是多做善事來得好!”


    孟星淵一邊思考著阿鳳的話,一邊跟隨著警察四處走,一直到開始檢票,才隨著擁擠的人們上了火車。


    那幾個想捉住孟星淵的白衣人,使出全身的力氣也沒有擠開水泄不通的人群。這個民族愛看熱鬧、從來不會排隊、隻顧自己的劣根性充分保護了孟星淵。


    火車慢慢地啟動了,孟星淵高興地說:“我們總算是把‘尾巴’甩掉了。”


    “你說錯了。他們又來了。”阿鳳的話叫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孟星淵就緊張了起來。


    抬起頭來,孟星淵就看到了三四個穿著一模一樣黑西裝人,正在陰沉著臉朝他們走來。隻是狹窄的通道裏人很多,亂哄哄地擋住了路,他們暫時沒有機會靠近。


    孟星淵也連忙起身,朝下一節車廂走去。他走了幾步,看到了一位列車工作人員,突然靈機一動。


    “你好,請問可以補一張臥鋪票嗎?”孟星淵走上前去,對工作人員說。


    “不可以,這列車沒有多餘的臥鋪票了。”對方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


    這並沒有難到孟星淵,他伸手從口袋裏摸出幾張大額鈔票,攥在手心裏,裝作要和對方握手的樣子,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同誌,麻煩你幫幫忙吧。”


    倆人的手掌分開時,幾張鈔票自然就落到了對方的手裏。他臉色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隻是把手插進了自己的衣兜裏,問:“你有幾個人?”


    “就我自己一個。”


    “拿好你的行李,跟我來吧。”


    孟星淵迴頭看了看那幾個白衣人,他們正在滿臉怒色地擠過來。可是,擁擠的通道裏毫無空隙,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孟星淵走遠。


    躺在臥鋪上,孟星淵說:“那些道士每次都可以很快地找到我們,是不是在你的身子做了什麽手腳,或者是對你下了什麽咒語?”


    “不可能是這樣,”阿鳳十分肯定地迴答,“如果有人給我下咒語,我可以感覺到的。我倒是擔心你,需要好好想一想,在救助那個道士的時候,有沒有被下咒語,或者在你的身上放了什麽東西。”


    仔細想了好一會兒,孟星淵說:“除了道士送給我的那塊玉佩,我……”


    話未說完,孟星淵心中一顫:“難道是那塊玉佩?”他從脖子上解下玉佩,細細觀察著,這是一塊質細堅硬,略微透明,手感潤滑的好玉,很難把它和邪惡之物聯想到一起。


    “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我們來檢驗一下。”


    按照阿鳳的指示,孟星淵去了衛生間,用打火機去燒那塊玉,因為火乃是至陽至剛,可以毀滅邪惡之物。


    當玉佩和火苗接觸時,發出了慘烈的“吱吱”聲,就像一個小孩子在悲慘地大叫。同時,潔白的玉佩快速地融化,不停地有黑色的汙水滴下來,把衛生間鋼鐵做的地板,都腐蝕出了一個一個的小洞。


    多虧了這輛列車是老舊的綠皮車,孟星淵打開窗戶來,把玉佩丟了出去。


    黑煙散盡以後,阿鳳說:”我現在可以確定,那幫道士是邪惡之徒了,因為他們在‘養小鬼’。那個臭道士送你的玉佩裏就藏著一隻小鬼,我們的行蹤就是這樣被他們知道的。”


    “什麽?養小鬼?”阿鳳的話再一次叫孟星淵震驚,“我隻是聽說過,原來是真的存在的。”


    阿鳳解釋說:“據我所知,這‘養小鬼’起源於商朝時期道家法門的一個分支門派,因其行為是叛道而行,而被貶入了邪魔歪道。‘養小鬼’必須找到一個冤死的童魂,在死後七天之內用符咒鎮住他的魂魄,並使其憑附在柳木上,每天用自己的鮮血來喂養。這樣,小鬼才會供差使,幫人做任何事。


    “可是,那個兒童的魂魄是不能輪迴的,所以’養小鬼‘太過陰損,傷天害理,為人不齒。另外,隨著’小鬼‘的成長變強,它需要的鮮血也是越來越多,早晚會傷害到飼主,甚至到最後會反噬,置飼主於死地。”


    孟星淵出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真想不到世間還會有如此邪惡的事情。“


    “並不是事情邪惡,而是做這事情的人邪惡。”阿鳳說的話一針見血。


    “你說的沒錯。“孟星淵點點頭,”幸虧我們找到原因了。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阿鳳說:“既然人間呆不了了,我們就去別的世界吧。”


    “別的世界?”孟星淵沒有理解這句話。


    “沒錯。”阿鳳的語氣裏充滿了老謀深算,“而且那個世界還是你們活人特別不想去的地方。”


    “去哪裏?”孟星淵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阿鳳一字一頓地說:“陰!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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