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梅山七怪阻周兵,逞異誇能苦戰爭。


    狗寶雖兇誰獨死,牛黃縱惡自戕生。


    朱貞伏地先無項;楊顯縱橫後亦薨。


    堪笑白猿多惹事,千年道行等閑傾。


    話說武吉、南宮適望見子牙引鄔文化進山,先讓過子牙與武王,用木石疊斷前山。隻見鄔文化趕進山口,不見了子牙、武王,立住了腳,遲疑四望,竟無蹤跡。正欲迴身出山,隻聽得兩邊炮響,殺聲震地,山上用滾木大石疊斷山口,軍士用火弓、火箭、火炮、幹柴等物往山下拋放,隻見四下裏火起,滿穀煙生。怎見得好火,讚曰:


    騰騰烈焰,滾滾煙生。一會家地塌山崩;霎時間雷轟電掣。須臾綠樹盡沾紅,頃刻青山皆帶赤。哪怕你銅牆鐵壁,說什麽海闊河寬,湯著他爍石流金,遇著時枯泉轍涸。風乘火勢呈雄威,火借風高拚惡毒。休說鄔文化血肉身軀,就是滿山中披毛帶角的皆逢其劫。


    話說鄔文化見後麵火起,疊斷歸路,抽身轉奔進山來。那山腳下地炮、地雷發作,望上打來。可憐頂天立地大漢,陸地行舟的英雄,隻落得頃刻化為灰燼!後人有詩歎之:


    夜劫周營立大功,孟津河下逞英雄。


    薑公妙算驅楊戩,火化蟠龍一陣風。


    話說楊戩、武吉、南宮適見燒死了鄔文化,俱迴來見薑子牙,備言前事,子牙大喜,又謂楊戩曰:“隻是袁洪此怪未除,如之奈何?”楊戩曰:“此怪乃梅山得道白猿,最是精靈,俟徐徐除之。”子牙曰:“且等東伯侯來至,諸侯方可進兵。”


    話說袁洪聞報,知道燒死了鄔文化,心中不樂,正獨坐納悶,忽報:“轅門外有一陀頭求見。”袁洪傳令:“請來。”少時,陀頭至中軍,打稽首曰:“元帥,貧道稽首了。”袁洪曰:“道者請了。道者從何處來?有何見諭?”陀頭曰:“吾亦在梅山地方居住,與元帥相隔不遠,姓朱,名子真。今知元帥為紂王出力,特來助一臂之力。不識元帥肯容納否?”袁洪聽說大喜,邀請陀頭上坐。朱子真再三謙讓,就席而坐。旁有參軍殷破敗、雷開二將聽得又是梅山之士,乃相謂歎曰:“此又是常昊、吳龍一黨。”袁洪命治酒管待朱子真。一宵不表。次日,朱子真提寶劍在手,率左右行至周營,坐名請元帥答話。軍政官報入中軍。子牙聽見有道者,忙傳令南北二處諸侯齊出轅門,排開隊伍,自己親率諸眾弟子出轅門,列成陣勢。見成湯旗門腳下,來一陀頭。怎見得,有讚為證:


    麵如黑漆甚蹺蹊,海下髭髯一剪齊。


    長唇大耳真兇惡,眼露光華掃帚眉。


    皂服絲絛飄蕩蕩,渾身冷氣浸人肌。


    梅山豬怪逢楊戩,不久周營現此軀。


    話說朱子真步行至前,見子牙簇擁而至。子牙曰:“道者何人?”朱子真曰:“吾乃梅山煉氣士朱子真是也。”薑子牙曰:“你不守分安居,來此何幹?是自尋死亡也。”朱子真大笑曰:“成湯相傳數十世,爾等世受國恩,無故造反,侵奪關隘,反言天命人心,真是妖言惑眾,不忠不孝之夫!吾今日到此,快快下馬納降,各還故土,尚待你等以不死。如有半字不然,那時拿住,定碎屍萬段,悔無及矣。”子牙大罵曰:“無知匹夫!你死在目前,尚不自知,猶自饒舌也!”朱子真仗劍來取子牙。隻見旁有南伯侯麾下副將餘忠,此人不信道術,使狼牙棒,麵如紫棗,三柳長髯,飛馬大唿曰:“此功留與我來取!”子牙見左哨來了餘忠,一馬當先,也不答話,使開棒夾頭就打,朱子真手中劍劈麵交還。步馬相交,劍棒並舉,未及二十合,朱子真轉身就走,餘忠隨後趕來。子牙傳令:“擂鼓呐喊,以助軍威。”餘忠追來,未及一裏之餘,朱子真乃是妖魅,足下陰風簇擁,一派寒霧籠罩,故馬亦追之不上。朱子真把身子立住,餘忠馬看看至近,子真迴頭,把口一張,一道黑煙噴出,籠罩其身,現出本相,一口把餘忠咬了半段,餘忠犼骸倒於馬下。朱子真複現元身,迴奔而來,大唿曰:“薑子牙敢與吾立見雌雄麽?”楊戩在旁,用照妖寶鑒一照,原來是一口大豬。


    楊戩把馬催開,使三尖刀從後麵大喝曰:“好孽障少來!有吾在此!”使開刀,分頂門砍來,朱子真手中劍急架忙迎。步馬相交,刀劍並舉。未及數合,朱子真抽身就走,楊戩隨後趕來。朱子真如前,複現本相,將楊戩一口吃去。子牙見楊戩如此,傳令迴兵進營,朱子真得勝,來見袁洪,袁洪大喜,治酒管待朱子真賀功。正飲之間,忽報:“轅門有一傑士求見。”袁洪傳令:“令來。”少時,見一人麵如傅粉,海下長髯,頂生二角,戴一頂束朆冠,至帳下行禮畢,袁洪問曰:“傑士何方人氏?”其人答曰:“末將姓楊,名顯,祖居梅山人氏。”此傑士乃是羊精也,借“羊”成姓,也是梅山一怪,俱是袁洪一起。隻恐旁人看破,故此陸續而來,托姓借名,以掩眾人耳目。當日袁洪留在軍中,賜坐飲酒。楊顯與朱子真各誇滉能鬥勝,嘵嘵不休。


    殷破敗自思:“此又是袁洪等一黨妖孽耳!”默對雷開不語。隻見大小將官正飲酒,方到二更時分,聽得朱子真腹內有人言曰:“朱道人!你可知道吾是誰?”朱子真驚得魂不附體,忙問曰:“你是誰?你實在哪裏?”楊戩在腹內答曰:“吾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門徒楊戩是也,今已在你腹內。你隻知貪吃血食,不知在梅山吃了多少眾生,今日你這孽障罪惡貫盈,我把你的肝腸弄一弄!”把手在他心肝上一抓,朱子真大叫一聲:“痛殺我也!”口稱:“大仙饒了小畜罷!”楊戩曰:“你是欲生欲死?”朱子真曰:“望大仙慈悲!小畜在梅山也不知費幾許辛苦,采天地靈氣,吸日月精華,方能修成人形;今不知分量;幹犯天威,望乞恕饒,真再生之德也!”楊戩曰:“你既要全生,你可速現原身,跪伏周營,吾當饒你性命;如不依吾言,我把你的心、肝、肺、腑都摘下你的來!”朱子真沒奈何,有法也無處使,隻得苦苦哀告。楊戩大叫曰:“如若遲了,吾就動手!”朱子真隻得隨現原形,是一口大豬,晃晃蕩蕩,走出轅門,就把袁洪急得抓耳撓腮,楊顯惱得一天火發,有力也無有用處,隻得聽之而已。


    話說豬精走至周營轅門前跪伏,此時南宮適巡營,剛才四更,巡至轅門,隻見一豬伏著,南宮適曰:“此是民間豢養的,怎走至此間來?等到天明,叫原人領去。”楊戩在豬腹內大唿曰:“南將軍,報與薑元帥得知,此是梅山豬怪。今早見陣,是吾鑽入他腹裏,特來擒伏至此,快請元帥來轅門發落!”南宮適方悟,知是楊戩變化在他肚裏,不覺大喜,忙進營門,至中軍外帳,將雲板敲響,請元帥升帳議事。內使傳與子牙,子牙忙升帳。南宮適上帳啟元帥曰:“楊戩收服梅山豬精,已在營門,請元帥發落。”子牙傳令,命眾將:“掌上燈球火把出營。”不一時,一聲炮響,子牙率領眾諸侯齊出轅門,看時,果是一口大豬,跪伏在地。子牙問曰:“你這孽障,沒來由,何苦自取殺身之禍!”楊戩在腹內應曰:“請元帥施行,斬除此怪,以絕後患。”子牙傳令:“命南宮適行刑。”南宮適手起一刀,將豬頭斬落在地,楊戩借血光而出,現了自己真身,眾諸侯無不欣羨。子牙命將豬頭北在轅門號令。俱迴營寨。不表。


    隻見袁洪謂楊顯曰:“似此露出本相,成何體麵!把吾輩在梅山千年道術,一代英名,俱成畫餅,豈不愧哉!誓不與薑尚幹休!”楊顯曰:“楊戩他恃自己有變化之術,不意朱子真誤中奸計,若不複此恨,豈能再立於人世!”二人正彼此痛恨,忽轅門官報入中軍:“啟元帥:有天使至,請令定奪。”袁洪忙出轅門,迎接天使。天使曰:“奉天子敕,命送一賢士至軍前聽用。”袁洪接了旨意,打發天使去了,複至中軍坐下,命左右:“令來將參謁。”來將至中軍參拜畢,袁洪亦問曰:“將軍何名?”來者答曰:“末將姓戴,名禮,梅山人氏;聞紂王招賢,故不辭千裏之遠,特來效勞於麾下。”此怪也是梅山之狗精,恐怕被人識破,故此陸續而來,若為不知耳。袁洪與眾將曰:“今日又添一賢士,定然與他決一雌雄。”隨傳令:“放炮呐喊。”三軍排隊伍出營,請子牙答話。


    周營軍政司報入中軍:“啟元帥:有袁洪搦戰。”子牙遂帶諸將出營。見袁洪走馬至軍前,子牙曰:“袁洪,你不知時務,眼見覆軍殺將,天意可知。今紂惡貫盈,人神共怒,諒爾不過區區螳臂,敢與天下諸侯相拒哉!”袁洪笑曰:“你偶爾得勝,便自矜誇,諒你今日斷然無生迴之理。”問左右曰:“誰與吾捉此反臣也?”左有楊顯大唿曰:“俟末將擒此反賊!”子牙看來將白麵長須,頂生二角。怎見得,有讚曰:


    頂上金冠生殺氣,柳葉甲掛龍鱗砌。


    頭生雙角氣崢嶸,白麵長須聲更細。


    梅山妖孽號羊精,也至孟津將身斃。


    從來邪正到頭分,何苦身投羅網地。


    話說楊顯走馬搖戟,衝殺過來。楊戩在旗門下用照妖鑒一照,卻是一隻羊精。楊戩收鑒,走馬舞三尖刀,也不答話,接住廝殺。刀戟並舉,殺在虎穴龍潭。二將正戰之間,隻見成湯營裏一將,使兩口刀,飛奔前來,大叫曰:“楊兄弟,吾來助爾一臂之力!”子牙旁有哪吒登風火輪,使開火尖槍迎來。怎見的此怪,有詩為證:


    嘴尖耳大最蹊蹺,遍體妖光透九霄。


    七怪之中他是首,千年得道一神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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