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四位教主上了蘆篷坐下。元始稱謝西方教主曰:“為我等門人犯戒,動勞道兄扶持,得完此劫數,尚容稱謝!”老子曰:“通天教主逆天行事,自然有敗而無勝。你我順天行事,天道福善禍淫,毫無差錯,如燈取影耳。今此陣破了,你等劫數將完,各有好處。薑尚,你去取關,吾等且迴山去。”眾門人俱別過薑子牙,隨四位教主各迴山去了。


    子牙送別師尊,自迴汜水關來會武王,眾將官來見。元帥至帥府,參見武王。王曰:“相父遠破惡陣,諒有眾仙,孤不敢差人來問候。”子牙謝恩畢,對曰:“荷蒙聖恩,仰仗天威,三教聖人親至,共破了誅仙陣,前至界牌關了,請大王明日前行。”武王傳旨治酒賀功。不表。


    又說通天教主被老子打了一扁拐,又被準提道人打了一加持寶杵,吃了一場大虧,又失了四口寶劍,有何麵目見諸大弟子!自思:“不若往紫芝崖立一壇,拜一惡幡,名曰‘六魂幡’。”此幡有六尾,尾上書接引道人、準提道人、老子、元始、武王、薑尚六人姓名,早晚用符印,俟拜完之日,將此幡搖動,要壞六位的性命。正是:


    左道兇心今不息,枉勞空拜六魂幡。


    不表通天道人拜幡,後在萬仙陣中用。且說界牌關徐蓋升了銀安殿,與眾將商議曰:“方今周兵取了汜水關,駐兵不發。前日來的那多寶道人擺甚誅仙陣,也不知勝敗。如今且修本,差官往朝歌去取救兵來,共守此關。”隻見差官領了本章往朝歌來,一路無詞,渡了黃河,進了朝歌城,至午門下馬,到文書房。那日是箕子看本,見徐蓋的本大驚:“薑尚兵進汜水關,取左右青龍關、佳夢關,兵至界牌關,事有燃眉之急!”箕子忙抱本來見紂王,往鹿台來。當駕官奏知:“箕子候旨。”紂王曰:“宣來。”箕子上台,拜罷,將徐蓋本進上。


    紂王覽本,驚問箕子曰:“不道薑尚作反,侵奪孤之關隘,必須點將協守,方可阻其大惡。”箕子奏曰:“如今四方不寧,薑尚自立武王,其誌不小。今率兵六十萬來寇五關,此心腹大患,不得草草而已,願皇上且停飲樂,以國事為本,社稷為重,願皇上察焉!”紂王曰:“皇伯之言是也。朕與眾卿共議,點官協守。”箕子下台。紂王悶悶不悅,無心歡暢。


    忽妲己、胡喜媚出殿見駕,行禮坐下。妲己曰:“今日聖上雙鎖眉頭,鬱鬱不樂,卻是為何?”王曰:“禦妻不知,今日薑尚興師,侵犯關隘,已占奪三關,實是心腹之大患。穇四方刀兵蜂起,使孤心下不安,為宗廟社稷之慮,故此憂心。”妲己笑而奏曰:“陛下不知下情,此俱是邊庭武將,鑽刺網利,架言周兵六十萬來犯關庭,用金賄賂大臣,誣奏陛下,陛下必發錢糧支應。故此守關將官冒破支消,空費朝廷錢糧,實為有私,何常有兵侵關。正為裏外欺君,情實可恨!”紂王聞奏,深信其言有理,因問妲己曰:“倘守關官複有本章,何以批發?”妲己曰:“不必批發,隻將齎本官斬了一員,以警將來。”紂王大喜,遂傳旨:“將齎本官梟首,號令於朝歌。”正是:


    妖言數句江山失,一統華夷盡屬周。


    話說紂王信妲己之言,忙傳旨意:“將界牌關走本官即時斬首號令!”箕子知之,忙至內庭,來見紂王:“皇上為何而殺使命?”王曰:“皇伯不知,邊庭鑽刺,詐言周兵六十萬,無非為冒支府庫錢糧之計;此乃是內外欺君,理當斬首,以戒將來。”箕子曰:“薑尚興兵六十萬,自三月十五日金台拜將,天下盡知,非是今日之奏。皇上殺界牌關走使,不致緊要,失邊庭將士之心。”王曰:“料薑尚不過一術士耳,有何大誌?況且還有四關之險,黃河之隔,孟津之阻,豈一旦而被小事所惑也。皇伯放心,不必憂慮。”箕子長籲一聲而出,看著朝歌宮殿,不覺潸然淚下,嗟歎社稷丘墟。箕子在九間殿作詩以歎之,詩曰:


    憶昔成湯放桀時,諸侯八百盡歸斯。


    誰知六百餘年後,更甚南巢幾倍奇!


    話言箕子作罷詩迴府。不表。


    且說薑元帥在汜水關點人馬進征,來辭武王。子牙見武王曰:“老臣先去取關,差官請駕。”武王曰:“但願相父早會諸侯,孤之幸矣。”子牙別了武王,一聲炮響,人馬往界牌關進發。隻離八十裏,來之甚快。正行間,隻見探馬報入中軍:“已至界牌關下。”子牙傳令:“安營。”點炮呐喊。話說徐蓋已知關外周兵安營,遂同眾將上城來看,周兵一派盡是紅旗,鹿角森嚴,兵威甚肅。徐蓋曰:“子牙乃昆侖羽士,用兵自有調度,隻營寨大不相同。”旁有先行官王豹、彭遵答曰:“主將休誇他人本領,看未將等成功,定拿薑尚,解上朝歌,以正國法。”言罷,各自下城,準備廝殺。


    隻見次日,子牙問帳下:“哪員將官關下見頭功?”帳下應聲而出,乃魏賁曰:“末將願住。”薑子牙許之。魏賁上馬,提槍出營,至關下搦戰。有報馬報入關上曰:“啟主帥:關下有周兵討戰。”徐蓋曰:“眾將官在此,我等先議後行。紂王聽信讒言,殺了差官,是自取滅亡,非為臣不忠之罪。今天下已歸周武,眼見此關難守,眾將不可不知。”彭遵曰:“主將之言差矣!況吾等俱是紂臣,理當盡忠報國,豈可一旦忘君徇私?古雲:‘食君祿而獻其他,是不忠也。’末將寧死不為!願效犬馬,以報君恩。”言罷,遂上馬出關。見魏賁連人帶馬,渾如一塊烏雲。怎見得:


    襆頭純墨染,抹額襯纓紅。皂袍如黑漆,鐵甲似蒼鬆。鋼鞭懸塔影,寶劍插冰峰。人如下山虎,馬似出海龍。子牙門下客,驍將魏賁雄。


    話說彭遵見魏賁,大唿曰:“周將通名來!”魏賁曰:“吾乃掃蕩成湯天保大元帥薑麾下左哨先鋒魏賁是也。你乃何人?若是知機,早獻關隘,共扶周室;如不倒戈,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彭遵大怒,罵曰:“魏賁,你不過馬前一匹夫,敢出大言!”搖槍催馬直取,魏賁手中槍赴麵相迎。兩馬相交,雙槍並舉,一場大戰。好魏賁!槍力勇猛,戰有三十迴合,彭遵戰不過魏賁,掩一槍往南敗走。魏賁見彭遵敗走,縱馬趕來。彭遵迴顧,見魏賁趕下陣來,忙掛下槍,囊中取出一物,往地下撒來。此物名曰菡萏陣,按三才八卦方位,布成一陣。彭遵先進去了,魏賁不知,將馬趕進陣來。彭遵在馬上發手一個雷聲,把菡萏陣震動,隻見一陣黑煙迸出,一聲響,魏賁連人帶馬震得粉碎,彭遵掌得勝鼓進關。報馬報入中軍:“啟元帥:魏賁連人帶馬震為齏粉。”子牙聽罷,歎曰:“魏賁忠勇之士,可憐死於非命,情實可憫!”子牙著實傷悼。


    彭遵進關,來見徐蓋,將壞了魏賁得勝事說了一遍,徐蓋權為上了功績。次日,徐蓋對眾將曰:“關中糧草不足,朝廷又不點將辦守,昨日雖則勝了他一陣,恐此關終難守耳。”正議之間,報:“有周將搦戰。”王豹曰:“末將願往。”上馬,提戟,開關,見一員周將,連人帶馬純是一片青色。王豹曰:“周將何名?”蘇護曰:“吾乃冀州侯蘇護是也。”王豹曰:“蘇護,你乃天下至無情無義之夫!你女受椒房之寵,身為國戚,滿門俱受皇家富貴,不思報本,反助武王逆叛,侵故主之關隘,你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催開馬,搖戟來取蘇護,蘇護手中槍赴麵來迎。二馬相交,槍戟並舉。蘇護正戰王豹,有蘇全忠、趙丙、孫子羽三將一齊上來,把王豹圍在垓心。王豹如何敵得住,自料寡不敵眾,把馬跳出圈子就走。趙丙隨後趕來。正趕之間,被王豹迴手一個劈麵雷,打在臉上,可憐隨駕東征,未曾受武王封爵之賞,趙丙翻下鞍鞽。孫子羽急來救時,王豹又是一個雷放出,此劈麵雷甚是厲害,有雷就有火,孫子羽被雷火傷了麵門,跌下馬來,早被王豹一戟一個,皆被刺死。蘇家父子不敢向前。王豹也知機,掌鼓進關,迴見徐蓋,連誅二將,得勝迴兵慶喜。不表。


    且說蘇護父子進營來見子牙,備言損了二將。子牙曰:“你父子久臨戰場,如何不知進退,致損二將?”蘇全忠曰:“元帥在上:若是馬上征戰,自然好招架;今王豹以幻術發手,有雷有火,打在臉上,就要燒壞麵門,怎經得起,故此二將失利。”子牙曰:“誤喪忠良,實為可恨!”次日,子牙曰:“眾門人誰去關下走一遭?”言未畢,有雷震子曰:“弟子願往。”子牙許之。雷震子出營,至關下搦戰。報馬報入關中。徐蓋問:“誰去見陣走一遭?”彭遵領令出關,見雷震子十分歔惡,麵如藍靛,巨口,赤發,獠牙上下橫生,彭遵大唿曰:“來者何人?”雷震子曰:“吾乃武王之弟雷震子是也。”彭遵不知雷震子脅有雙翅,搖手中槍催開馬,來取雷震子。雷震子把風雷翅飛起,使開黃金棍,劈頭來打。彭遵哪裏招架得住,撥馬就走。雷震子見他詐敗,忙將翅飛起,趕來甚急,劈頭一棍,彭遵馬遲,急架時,正中肩窩上,打翻馬下,梟了首級,進營來見子牙。子牙上了雷震子功績簿。


    且說探馬報入關中:“彭遵陣亡,將首級號令轅門。”徐蓋曰:“此關終是難守,我知順逆,你們隻欲強持。”王豹聽說:“主將不必性急,待我明日戰不過時,任憑主將處治。”徐蓋默然無語。王豹竟迴私宅去了。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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