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決定正式收雪衣為徒,是在葉英離開一個月之後的事。


    這一個月裏,雪衣沒有如大部分人所想的那樣整日裏渾渾噩噩茫然度日,而是更加沉浸在醫書和草藥的海洋裏,甚至於對苗疆特有的醫術也起了小小的興致,對葉英這兩個字,根本連提都沒提過。


    看到雪衣如此清醒,孫思邈才終於確認了她的可培養性,選了日子舉行了拜師禮。


    在禮成的那一刻,雪衣腦子裏久違的係統音再次響起:【恭喜您獲得孫思邈的認可,開啟離經易道內功係統!】


    那一刻,雪衣有些傻住了:這是什麽道理,難道她自此由藏劍轉萬花了麽?


    可是,現在萬花穀還沒成立呢,為什麽會……


    她連忙暗暗打開了自己的係統版麵,果然看見,原本隻有江湖、山居劍意和問水決的內功界麵上此刻又多了一欄,離經易道,正是奶花的圖標沒有錯,點開那一欄,各種長針彼針局針的技能圖標已經亮了起來,雖然等級都還是一級,可一旦她使用出來,估計會是非常逆天的存在了。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因她被這突如其來的“神技”弄的百思不得其解,而拜師禮的最後一道程序是磕頭的,禮成後她正跪在地上,眾人不知內情,就見她半晌不起來,正詫異間,居座主位的孫思邈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她麵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雪衣忙迴過神隨著他的動作站起身,不解孫思邈為何有此一舉,按常理他不是該小小的“傲嬌”一下的麽?


    “都是要當娘的人了,怎麽不知道愛惜自己?”他如此說道。


    “什麽——”


    所有的人都驚唿出聲,雪衣更是傻眼了,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師,師父……您……您……”弄錯了吧?


    花滿樓蹙著眉頭走上前來:“雪衣,你的手給我。”他雖常說自己隻是略通醫術,但自信一個人有沒有喜脈還是摸得出來的。


    下意識的,雪衣就順著他的話要把手腕遞過去,但是遞到了一半,卻又收了迴去,並無聲的搖了搖頭。


    “雪丫頭……你跟葉英……”


    看到這一幕,聰明如陸小鳳,如果再不明白,那就不是陸小鳳了。


    “是個連我也弄不清楚的意外。”雪衣輕聲道,“但是我卻不得不說我很高興。”


    她的手輕輕的撫摸上自己的小腹,確實是沒料到會有這個意外的意外啊。


    “葉大少知道麽?”李承恩插口道,迴答他的,卻是一旁的司空摘星:“別說他了,你們難道就清楚?”


    言外之意,男女□□能鬧出“人命”這種事,他們這群肆意狂放的人都不一定能意識的到,何況葉英那個劍癡?


    “撲哧……”雪衣突然笑出了聲,因為她想到了前世看到了關於李承恩的資料,這小子可是在幫人家做工的時候勾搭上了人家的女傭,結果鬧出了人命,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當時蒙圈了,就那麽糊裏糊塗的給人家趕了出來,也不曉得最後那個孩子生沒生下來呢?


    她突如其來的笑讓眾人為之側目,卻都不知她因何而笑,難道是因為司空摘星說葉英不會知道他和雪衣有孩子的事?


    這有什麽好開心的?還是說……這是苦中作樂?


    可是她如今眼睛裏都是笑意,怎麽看都不像是苦笑好麽?


    “你在笑什麽?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和葉英再無見麵之日的話,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為她生了個孩子。”


    花滿樓用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責問道,他把雪衣當作妹妹,雖然不太明白她與葉英之間到底是怎麽發生這種事的,但未婚先孕即使是在風氣開放的大唐,也並不是什麽好聽的事,如何能讓他不生氣?


    “七哥,你放心,阿英該得到的父親的權利,我不會讓他失去的,隻是不過,不是現在。”麵對脾氣絕對溫和此刻卻發了火的花滿樓,雪衣顯得很平靜,她從未想過不讓葉英知道,或許這有些卑鄙,但還是她想讓他們的孩子知道他的父親是多麽的優秀。


    陸小鳳敏銳的抓到了雪衣話的重點:“你是擔心……”


    雪衣點點頭:“如今我還沒有能力能夠保護他,我已經暫時失去了阿英,不想再失去了它了。”


    聽明白雪衣並沒有要跟葉英隱瞞的意思,花滿樓的神情也緩和了下來,終於說到了一個重點問題:“你們怎麽會這麽衝動……”


    “我其實比較好奇葉大少到底是怎麽想到這件事的,難道是雪丫頭你……”李承恩問的遲疑,雪衣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當眾人以為她是不高興他們提出這事時卻聽她說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答案:“其實,我自己也弄不懂這件事……七哥,你知道,那天晚上我雖然喝了你拿來的酒,可是你知道你走的時候,我並沒有醉,但是後來阿英來找我……”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大家卻都明白了。


    “情況確實很奇怪,不過老朽這兩個月給你把了不少次脈,倒是未曾察覺到什麽不對的地方。”


    孫思邈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道。


    “該不會是……被下了藥?”陸小鳳試探著問。


    雪衣搖搖頭:“沒有那種感覺,我很清楚明白自己的想法,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有那種想法……就好像假如有一天你想殺一個人,但是良心的譴責在阻止你,但是那時候的我就好像是想殺人,阻止我的良心卻不見了似的……”


    眾人:“……”


    這個比喻,好兇殘……


    事情終歸沒能討論出個結果,但大夥兒在對雪衣的憂心過後卻都是欣喜的,彼此討論著這個孩子會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他們幾個到底是要做哥哥還是認幹爹,氣氛漸漸的鬆和歡快了起來。


    之後,苗小玉得到消息之後亦是驚訝非常,但她沒有多問,隻是為雪衣感到高興,苗人對孩子是很重視的,至於雪衣是不是未婚孕子,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於是消息漸漸傳開,就有熱心的苗族媽媽見了雪衣就談他們的媽媽經,盡管漢話苗語夾雜著不好弄懂,但雪衣還是耐心的聽著,這是她們以及祖輩的經驗,便是孫思邈,怕也沒有他們知道的多。


    而關於她與葉英之間到底為什麽會發生那天晚上的事,直到拜師禮過後不久的一天早上,五毒總壇上下傳出苗小玉震怒,烏蒙貴被關押起來的消息之後,才漸漸的有了眉目。


    “你是說……他給你下了蠱?”


    遲疑的看著“傳聞中應該是震怒”現在卻笑的甜蜜的苗小玉,雪衣十分不解,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嗯。”苗小玉點了點頭,笑容更甚。


    這反應……不太對吧……怎麽看怎麽像移情別戀了,難道一個蠱的效果就這麽好?


    “你怎麽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生氣?”她幹脆直接問了。


    她的話一問出口,苗小玉笑的更甜了:“生氣呀,可是我也很高興,因為如果沒有他這一動作的話,乾哥大概也不會賣出那一步。”


    ……不會吧?難道……


    看著雪衣不可置信的神情,苗小玉卻肯定的點頭了:“我想,也許我這次能跟你一樣的幸運,我的孩子,能跟你的孩子一樣長大了也不一定……”


    雪衣:“……”不要吧,曲雲跟葉英的孩子一塊兒長大什麽的,這畫風不對啊親!


    “那你為何要把他關起來?”她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按常理,烏蒙貴也算錯有錯招的成全了苗小玉和方乾了,再怎麽不喜歡人家人家也好壞算個媒人了,怎麽反而“恩將仇報”了?


    苗小玉的臉色沉了下來:“哼,他若不是自不量力的去偷襲乾哥,我也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


    “偷襲……方乾?”雪衣張口結舌,烏蒙貴瘋了麽,方乾可是實力跟劍聖勢均力敵的人物啊,就他那樣子,竟然搞偷襲,果然是活的不耐煩了。


    離開苗小玉的房間之後,雪衣猶豫半晌之後,還是去了關押烏蒙貴的竹樓。


    “姑娘,教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視烏靈使。”


    守門的苗族護衛雖攔住了她,但對她十分客氣,他們知道雪衣與苗小玉的關係,也因感激藏劍帶給他們的武器而對她有些好感。


    “我隻是想隔著窗子問他幾個問題,問完了,我就離開。”雪衣客氣的道。


    苗族護衛們對視了一眼,還是離開了一個人去請示了苗小玉,帶迴了被允許的迴答。


    當雪衣站在關押烏蒙貴的竹樓的窗前時,看到的,就是烏蒙貴失魂落魄的蹲坐在竹樓裏的地板上,整個人似乎都失去了生氣。


    “你後悔了?”就連雪衣自己都沒想到,她第一句問出口的,竟然是這句話。


    烏蒙貴渾身一顫,慢慢的抬起頭,眼睛裏毫無光彩,跟雪衣第一次見他時簡直判若兩人。


    “是你啊……”他的嗓音沙啞,說話聲有氣無力,“後悔?嗬嗬,你是指什麽?給教主下蠱?還是偷襲那個方乾?我兩樣,都不後悔……”


    都不會後悔,為什麽還這幅模樣?雪衣皺起了眉頭,道“小玉並不喜歡你,這一點我想你之前就有心裏準備,但方乾如今是小玉的逆鱗,你那麽做……”


    “逆鱗?那又如何?我明明沒有給他施與教主對應的情蠱,他卻褻瀆了教主,我為什麽不能殺他?”烏蒙貴突然憤怒了捶著地麵。


    “情蠱……”雪衣喃喃的念叨著,臉色漸漸的凝重起來,“那麽,我和阿英的事……是你做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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