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柒此刻已經風風火火去了天城,她到的時候正近黃昏時刻,鍾離先生今天不說書,客人也很少。


    鍾離先生此刻正坐在三樓的小隔間裏,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悠閑地喝著茶。


    莫柒站在門口的那一刹那,鍾離先生就愣住了。


    兩人四目相對,這一麵已相隔千年,舊人容顏卻都未滄桑。雖多麵不見,可兩人眸中毫無疏離感,這三千多年,就如過眼雲煙一般。


    “妖尊大人,好久不見。”莫柒一字一頓地叫著,她對蒼錯一直用著尊稱。


    鍾離先生放下了茶杯,站起身來往後退了退,說道,“莫柒,你可別衝動。”


    莫柒扯了扯手裏的鞭子,往前走了兩步,笑道,“妖尊大人何出此言?我這是怎麽能叫衝動呢,我這是激動。”


    鍾離先生往後退了兩步,說道,“你別過來啊。”


    說完,鍾離先生瞅準了門便溜了出去,繞著茶樓從三樓到一樓,又從一樓到三樓跑了一大圈。


    鍾離先生站在樓梯口,說道,“莫柒,以前的事,我並非故意要瞞你。”


    莫柒瞪著他,說道,“以前的事,我可以當做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沈予諳沒有殺你,這麽多年,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我不是不找你,我開清風閣和醉花閣,都是為了搜集你和妖王的消息。但是沈予諳,他不想讓我找到你們。”


    “那你找到了小北,為什麽不來找我!”


    “我找到你也沒用啊,而且恢複記憶很痛苦,我怕……”


    “你居然說我沒用!”莫柒將手裏的鞭子卷成一團扔給了他,氣地轉過了身。


    鍾離先生安慰道,“好了傻丫頭,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


    莫柒沒有迴頭,轉身迴了小隔間。


    鍾離先生也連忙跟了上去。


    莫柒背對著他,肩膀一抽一抽的,這麽多年了,長著一副十四五歲的孩子樣,心也像是十四五歲一般,沒有老過。


    “別哭了,”鍾離先生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淚。


    莫柒忍不住突然抱住了他,小聲啜泣著。


    鍾離先生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說道,“都多大了,還這麽孩子氣。”


    莫柒輕輕打著他,哭訴道,“你什麽都教會我了,怎麽就不教我怎麽找到你,你讓我一忘就是三千多年,我要是真的把你弄丟了怎麽辦……”


    鍾離先生任由她打著,他對莫柒如兄如父,當時消除她記憶的時候,他也很痛心,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每一刻都是有意義的。


    莫柒好不容易收住了情緒,兩個人心平氣和地坐了下來。


    莫柒問道,“還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如實招來。”


    “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沈予諳見我的時候,你不就在外麵偷聽嗎?”


    “可是我偷聽完就失憶了。再知道你的故事,已經是史書裏的事了。”


    “後來的事,就是沈予諳讓我用所有靈力壓製封陰鎖,他說,如果我願意,他可以保我性命,而且一定保妖族無恙。前提是,我再也不能插手妖族的事。”


    “他說什麽你就答應什麽啊?你為什麽不自己想辦法?”


    鍾離先生搖了搖頭,“沒有辦法了。如果我不放下天下,沈予諳就不會放過天下。”


    莫柒疑惑道,“可我怎麽覺得,這個沈予諳,就是針對你一個人呢?”


    “他要是真將我視為眼中釘,直接殺了倒還好。他現在是將我永遠困在這世間了,我想死都是奢求。”


    莫柒霸道地拍了一下桌子,說道,“既然我活著,我就不允許你死。”


    鍾離先生笑了笑,“還是這麽孩子氣。”


    ……


    而此時,方若純退迴的紅帖和寄來的書信,已經送到了唐辭的手裏。


    可他手裏的書信還沒握熱乎,方若純就先趕到了。


    兩個人坐在後花園的亭子裏,已經沉默了好一會兒了。太陽也已經快落了。


    唐辭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他問道:“為什麽?”


    方若純解釋道,“書信隻是形式,是寫給陛下看的,你不必拆看。”


    “我不是問這個。你為什麽退迴紅帖?”


    “我覺得不合適。”


    “為什麽不合適?”


    “時機不合適,身份不合適……人不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的?我父皇都應允了,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方若純頓了頓,冷靜地說道,“陛下寵著你,才任由你胡鬧。等你坐上皇位,坐擁天下,我不想有人對你的位子指指點點。”


    “這個位子怎麽了?”唐辭頓了頓,打開了方若純寫的那封書信,“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麽分別陛下與我的。”


    唐辭打開了書信,方若純想攔卻沒有攔住。


    上麵的大致內容是:‘此本是我太子唇齒之戲,不想太子竟作耍為真,臣自知福淺緣薄,與太子相識已是大幸,實在不敢有覬覦之心。’


    唐辭問道,“你覺得我這是在戲謔你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你真的對我隻有君臣之義,沒有其他想法?”


    方若純眼神躲閃了一下,他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他向來不善於表達,一個有時候連自己都騙的人,又怎麽會實實在在和別人袒露心意呢。


    唐辭心裏其實也明白,他隻是恨方若純是個榆木腦袋。他說道,“你能給父皇一堆理由,就不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方若純沒有說話。


    唐辭低下了頭,緩了一會兒,說道,“是我唐突了,你迴去吧。”


    方若純本想解釋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就不知道怎麽說了。他猶豫了一下,轉身便離開了。


    唐辭看著方若純的背影,心裏很是委屈,讓他走他就走,現在倒是聽話得緊。


    看來顧詩北說的沒錯,是應該先問問他的意見的。


    他失落了好一陣,雖然方若純是個木頭,但是他的話也確實有些過了。


    他在亭子裏來迴走著,反複地想著自己剛才那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會不會有什麽不妥


    他再走抬頭的時候,麵前猛然多了一個人。


    隻見方若純臉泛著紅色,直愣愣地站在那裏。


    唐辭問道,“你,你怎麽又迴來了?”


    方若純沒有迴答,唐辭疑惑地偏著頭,表示對方若純現在的行為十分不解。


    就在這時,方若純突然一個箭步衝了上來,將唐辭按在了亭子的柱子上。臉靠的很近,手無處安放。


    唐辭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問道“你幹嘛!”


    方若純還是沒有說話,卻突然在唐辭的唇上飛快地落下一個吻,這個吻輕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吻了一下唐辭嘴邊的空氣。


    唐辭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搞得不知所措。“你……你這是做什麽……想,想讓我這樣就原諒你嗎?”


    唐辭賭氣似的偏過了頭。


    方若純冷靜地說道,“你不是,想要一個理由嗎。”


    “這……這算什麽理由?”


    方若純見唐辭不理解,於是問道,“當真不理解?”


    唐辭看著方若純紅著的臉,實在不敢相信這麽冷靜說話的,是他本人。


    唐辭偏著頭不看他,說道,“你……我怎麽知道。”


    方若純一隻手強硬地將唐辭的臉掰了迴來,唐辭的臉被捏地有些變形,但還是保持著賭氣的神情。


    方若純臉慢慢地靠近了唐辭,唐辭本來還有那麽一點點期待和緊張。


    但是方若純突然在唐辭的下唇咬了一口,雖然下口不重,但還是夠疼一陣的了。


    唐辭難以置信地看著方若純,生氣道,“你幹嘛咬我!”


    “別生氣了。”方若純盯著唐辭的眼睛,態度十分誠懇。


    “你家道歉咬人啊,你屬狗的嗎?”


    方若純鬆開了唐辭,稍稍退了退,說道,“我第一次……”


    唐辭看著方若純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方若純問道,“氣消了嗎?”


    唐辭沒有迴答,委屈地摸了摸被咬的生疼的嘴唇,說道,“不消你咬死我?”


    兩個人相視一笑,所有芥蒂都融在了笑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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