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我......”


    太子朱慈烺哪裏受過這等惡氣,大袖一甩,便要上前嗬斥,朱慈炤卻急忙上前將他拉了迴來。


    自己等人身份特殊,使命艱巨,且雙方實力懸殊,並不是耍雄稱威的時候,那種上來便啪啪打對手臉,讓對手跪地求饒的橋段,基本上是無腦之舉,他朱慈炤兩世為人,是不會做的。


    拉迴朱慈烺,朱慈炤給了百戶翟三一個眼神,翟三會意,眾錦衣衛護衛著兩輛馬車,靠邊停了下來。


    那劉老漢的兒子則早早的牽著毛驢站在了道邊,像他們這種小人物,更能懂得生存之道。


    朱慈炤還想說些什麽,顯擺一下自己,但看見崇禎皇帝冷冷的向他看過來,嚇得急忙閉上了嘴巴。定王朱慈烔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一直躲在馬車後麵。


    見崇禎皇帝一行人如此識趣,那為首的幾個青年,頗是不屑的冷哼了一聲,然後縱馬向前,繼續交談起來。


    他們騎在高頭大馬上,目無旁人,其中一青年人道:“真是苦煞我也,這一路顛簸不說,丟了那麽多的田產!”


    另一人則安慰道:“我等安然逃出京畿還是好的,想那滿朝文武大臣,具是悲慘嗬!”


    他嘴上說著悲慘,麵上卻帶著笑意,顯然口不對心。


    “哦,二弟可曾聽聞了什麽消息?”


    這青年好奇道。


    這趙姓青年見眾人皆向他看來,頓時有些自得,清了清嗓子,看看了左右道:“據聞那李賊攻破京師第二日便在承天門外設案錄用我大明舊官,貼出告示,要一眾文武大臣自報官職品級,然後按照原來的品級受官,誰曾想,這竟是李賊的一個計策!”


    “哦,計策?二弟快細細說來。”


    趙姓青年身邊幾人聽此紛紛來了興趣,催促其快快講來。


    崇禎皇帝本來耷拉的眼皮,聽此突然射出了一道駭人的精光,咳嗽了兩聲,見朱慈炤等人向他看來,便輕聲道:“跟上,聽聽。”


    他聲音淡淡,不帶任何感情,但熟識崇禎皇帝的人,知道崇禎皇帝這是動了怒。


    “爹......”


    “夫君......”


    眾人皆看向崇禎皇帝。


    “跟上,聽聽。”


    依舊是簡短的幾個字,但是已經說明了崇禎皇帝的態度。


    朱慈炤無奈,隻得命令翟三,貼著路邊的草叢,緩緩的跟上了那趙姓青年。


    趙姓青年此時已經吊足了眾人的胃口,微微一笑道:“諸位莫急,且聽我道來,那李賊不愧是幾百年一遇的奎木狼星轉世,你道那李賊設案取官,真有那麽好心?他之所以如此做,隻不過是一時入京,找不到門路追餉,而故意在詐取百官的名單而已。”


    “啊,竟是如此!”


    眾人皆驚,他們隻知道李自成入一地必定拿士紳大戶追餉,沒曾想李自成竟然還會使計讓文武百官自投羅網。


    “正是。”趙姓青年點了點頭,接著道:“想那滿朝文武為了再升一級,竟然虛報官職品級,說來也是可笑,那李賊便是靠著官職品級拿人追餉,一品大員至三品大員每人需白銀十萬兩,四品至八品大員亦是幾萬兩白銀不等,就連那芝麻綠豆大點的小吏,亦是需繳銀萬兩左右啊!”


    “嚇,十萬兩白銀,那得小山一樣高了吧!百官能拿的出?”


    眾人驚唿。


    “拿的出?”這趙姓青年哂笑:“我聽從京中逃難而出的張舉人說,成國公朱純臣被賊拿去,先是不願助繳白銀,後被賊夾了手腳,一次竟拿出十一萬兩白銀之多!”


    “可信乎?我聽那朱純臣世代忠良,不會如此不堪吧!”


    一旁一人道。


    另一人聞言卻搖頭晃腦道:“這定是可信的,成國公朱純臣在畿南的良田便有幾萬傾,區區十萬兩白銀,他還是拿的出的。”


    崇禎皇帝聽此,卻大聲咳嗽起來,他的肺部如同風箱,唿唿作響,直咳得他麵紅耳赤,難受不已。


    崇禎十七年一月份,崇禎皇帝見賊兵勢大,也曾要求眾臣助餉捐錢,眾臣道是積極響應,但多拿出幾十兩、幾百兩來應付了事,成國公朱純臣亦是當著崇禎皇帝的麵“忍痛”助餉500兩白銀。


    不曾想,賊兵入城他竟然漏了家底,被追餉十多萬輛白銀之多。這讓崇禎皇帝心中很是難過,他對文臣勳貴們所保留的那一點浪漫的君臣之義,也漸漸消散。


    他的咳嗽之聲自引來那騎馬的幾個青年的注目,那為首的趙姓青年見崇禎皇帝這個樣子,不禁嘲笑道:“你們看那斯,定是沒聽說過如此多的銀兩,聞之竟大咳不已!”


    眾人聞之,皆哈哈大笑。


    朱慈炤則臉色陰沉,他不斷給崇禎皇帝順著氣,目光卻不時掃向那為首的趙姓青年,滿是怒色。


    他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衝動,等天黑,等天黑便有機會好好教訓這群廢青了。


    眾人在馬上笑畢,那趙姓青年又道:“若是我將那嘉定伯周奎周國丈助繳的金銀說出了,還不得嚇死爾等!”


    周皇後正在給崇禎皇帝喂水,聽此手中一抖碗差點跌落,幸好她及時接住,沒有將碗摔破,但即使如此,也將崇禎皇帝胸前衣襟弄濕,嚇得她連忙輕聲告罪。


    那嘉定伯周奎,乃是周皇後之父。


    “哦?二弟快說說。”


    眾人又是催促。


    趙姓青年滿麵紅光,似是別人丟了銀子他很是高興,道:“那周國丈一家老小皆被賊人拿去,竟被賊人生生逼出了三十萬兩白銀的巨款!”


    “三十萬兩白銀!”


    眾人皆瞪大了眼睛,這個嘉定伯平日最是不起眼,沒想到家產竟如此之巨。


    崇禎皇帝聽此,剛剛止住的咳嗽,卻是再也止不住了,他咳嗽不斷,似是要將肺腑都咳了出來。


    崇禎十七年一月份的時候,周奎也被要求助餉捐錢,史載,上懸令助餉,特遣司禮徐高加奎嘉定侯,奎堅謝無有,幾番周折,奎淚捐銀二千兩。徐高曰:“老皇親如此鄙吝,朝廷萬難措手,大事必不可為矣!”


    ......


    崇禎皇帝聞之大怒,來啊,將不投票支持朕的大臣,全都拉到禦馬監,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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