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鐵蹄踏碎了伯萊利街道上的樹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一個發現聖輝山的異常,第一個趕到聖輝山腳的,不是那些大勢力的頭麵人物,而是恩佐帶領的一隊龍騎兵巡邏隊。


    三百人的巡邏隊伍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聖輝山入口的廣場前,滿目殷紅的血色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甚至就連從戰場上死人堆裏爬出來,經曆過數十次血腥廝殺,無數次險死還生的恩佐、維克等人,也都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一片‘柔靜’的血色。


    和戰場上刀斧相撞鏗鏘有聲,肉體撞擊砰砰作響,熱血飛射,血肉橫飛的慘況不同,聖輝山的血色是那樣的靜謐、嫻靜,甚至透著一股子大家閨秀的溫柔氣息。


    鮮血平滑的塗抹在地上,塗抹在牆壁上,沒有絲毫的雜亂,好像一個高手粉刷工人將血漿均勻的塗抹了一層,鮮血就這麽好整以暇有條不紊的順著地麵和牆麵靜靜的流淌著,殘酷中居然還帶著一絲溫和溫柔的氣息。


    沒有屍體,沒有戰場堆積如山麵容猙獰的屍體。


    因為所有神職人員連同他們的鎧甲,都被切成了最細小的顆粒,宛如砧板上正要下油鍋的肉丁兒一樣,平平整整的均勻分布在了地麵上。所以一眼看上去,這一個巨大的、平日裏讓信徒在這裏等待聖輝大教堂的鍾聲響起,讓他們準備進教堂朝拜的大廣場異常的平整、平滑。


    平整的鮮血,平滑的肉丁,一切都很均勻的平攤在地上,很是順眼的平攤著。


    “惡魔闖進了聖輝山麽?”維克強忍著喉嚨口一陣陣的抽搐,強行將嘔吐的欲望壓製了下去。他嘶聲喝道:“是什麽人做出這樣的事情?殺人也就算了,他居然還。。。”


    一群新征召進來的龍騎兵已經吐得昏天黑地,甚至有人從馬背上一頭栽了下來。恩佐無奈的看了他們一眼,很顯然,第二龍騎兵軍團剛剛組建還沒有兩個月,想要形成足夠的戰鬥力,想要讓這些空有一身勇力的家夥成為真正的戰士,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要耗費很長的一段時間。


    “派人向警備廳、向勝利宮預警,將這裏的狀態用最緊急的紅色警令在警備廳備案。我帶幾個人上去看看情況,其他人全部呆在這裏,準備接應後麵的援兵!”


    手指一抖,恩佐將一枚魔法令信丟上了天空。特製的魔法令信和空氣相互摩擦,驟然噴出奪目的光芒,一道強光衝起來足足有上千米高,然後在高空中爆成了一團刺目的血光,發出了轟然巨響。


    就是恩佐發出的強光和巨響驚動了伯萊利的那些閑人,很多正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街頭招搖過市的貴族青年扭頭向這個方向看了過來,這才發現了聖堂山居然已經被血塗抹了厚厚的一層。


    不提伯萊利城中的騷動,恩佐帶著維克等三五個老兄弟小心翼翼的走上了通往山頂的石階,寬有十幾米的石階上同樣蒙著一層均勻的血漿,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片均勻的肉顆粒和金屬顆粒散布在地上,毫無疑問這是被擊殺的護殿騎士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


    恩佐深深的唿吸著,到處都是鮮血,但是空氣中一點兒血腥味都沒有,好像有什麽神奇的力量將這些鮮血內的活性抽得幹幹淨淨,導致血液空有血色,卻連一點兒血液應有的特征都沒有了。


    甚至血漿原本應有的粘稠度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恩佐等人魔獸皮包鋼板的戰靴踏在血漿上,抬起的時候血漿絲毫沒有黏在靴子底上,隻是薄薄的將靴子打濕了一小點而已。這些血漿,已經變得和清水無異,同樣隻是保留了血漿的顏色而已。


    維克將幾柄淬毒的匕首從空間戒指內取出,小心的插在了最順手的腰帶上。他反手拔出了一張弓臂隻有一尺二寸的盜賊專用的輕弩,將十二枚拇指大小鋒利無比的圓形合金片鑲嵌進了輕弩。這些薄得好似透明的金屬圓片上閃耀著淡淡的紫綠色光澤,同樣淬上了來自深淵的重金屬礦物劇毒。


    龍根、伍德等人也紛紛拔出了隨身的兵器,山峎則是雙手托起了一麵極其沉重的尖底塔盾,小心翼翼的一步步的走在了最前方。一行人雖然沒有交流什麽,但是他們已經近乎本能的擺出了他們這一行人能夠擺出的最恰當、防禦力最強同時也有著極強反攻能力的小小陣勢。


    一路慎重的推行到了聖輝山頂,沿途所有神殿沒有一個幸存者,所有神職人員都被徹底抹殺,就連蓄養的那些飛行魔獸都被殺得幹幹淨淨。甚至恩佐還注意到,所有神殿中的神像都被人從高高的神座上扯了下來,摔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更讓恩佐詫異的就是——摔成粉碎的都是神像的內部主要結構,這些大部分都是用各色巨石雕刻而成。而神像表麵的那些華美裝飾,比如說精金製成的神冠,秘銀製成的權杖,巨大的魔晶雕成的神座等等,這些值錢的東西都被搜刮得幹幹淨淨。


    “就和被十條狗舔過的飯盆一樣幹淨!”維克驚歎起來:“如果不是頭兒做不出這麽毒辣的事情,他殺人也不會有碎屍的習慣,我真會以為這是頭兒窮瘋了,跑來打劫了!”


    恩佐狠狠的瞪了維克一眼,他低沉的咕噥道:“閉嘴,小心,能夠殺死這麽多的神職人員,這家夥的實力。。。”


    幾個人都閉上了嘴。將近十年前,黑胡子將聖輝大教堂上下殺得幹幹淨淨,那是黑胡子偽裝成了教會的神職人員,讓聖輝大教堂的人幾乎沒有抵抗的就被挨個殺了個幹淨。


    但是現在的聖輝大教堂和十年前可不同,那時候的大教堂內實力最強的不過是天位的大主教,而現在聖光一世成為高盧帝國的皇帝後,教會已經堂而皇之的將大批聖級神職人員常駐伯萊利。


    能夠如此輕鬆的殺死這麽多實力強悍的神職人員,下手的人會是聖師巔峰?


    或者?幹脆是半神?


    恩佐咬了咬牙,他低聲說道:“兄弟們悠著點,不過也不要擔心!我已經發出了警信,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有大批援兵趕來。這可是兄弟們撈功勞的好時機,頭兒給了我們這多保命的寶貝,就算是半神,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把我們怎麽樣。”


    小心翼翼的來到了山頂的聖輝大教堂前,恩佐幾個人渾身一陣陣的發麻,看著大教堂門前的那一片血海作聲不得——清水一樣的血漿將方圓上百畝的廣場染成了一片通紅,走在最前麵的山峎一腳踏進了血漿中,血水立刻沒過了他的膝蓋。


    無數拇指大小的肉疙瘩漂浮在血水上,陽光照耀著這一片血海地獄,可以看到無數扭曲的麵孔在血水中翻騰。無比邪惡的魔法將這些靈魂禁錮在了血水中,禁錮在了那些碎裂的肉疙瘩內,任憑這些靈魂殘片如何的掙紮哀嚎,卻始終無法從這殘酷的地獄中超脫。


    淒厲的慘嚎聲從正中的大教堂內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伊翠絲拎著貝斯特?晨曦的頭發,宛如拖死狗一樣將他從大教堂內拖拽了出來。貝斯特?晨曦潔白的神袍被鮮血染得通紅,他聲嘶力竭的嚎叫著,堂堂神裔家族出身的高階神職人員,居然被伊翠絲的殘酷行為給嚇得瘋癲了。


    伊翠絲不慌不忙的一步步的走下了大教堂正門前高高的台階,貝斯特?晨曦的腦袋一次次的撞擊著台階,狼狽的被她從台階上拽了下來。伊翠絲整潔的黑色小禮服上染滿了鮮血,血漿簡直有如瀑布一樣從她的身上飛快的滑落。她纖細的小腳掌上,原本的鞋襪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兩隻白生生的細嫩的小腳丫子,就直接踏在了血水中。


    一抹鮮血從伊翠絲的臉頰上慢慢滑落,她冷漠無情沒有絲毫生氣的眸子陰沉的盯著恩佐一行人,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道:“我的父親呢?”


    恩佐的身體一陣僵硬,伊翠絲的木管讓他感受到了極強的壓力。甚至當年亞瑟惡意的調動他們去和五大連島的獸人巡邏艦隊拚命,他和一個黃金熊人生死搏殺的時候,都沒有感受到這麽可怕的壓力。


    刺劍輕輕的劃了一道弧線,調集了全部的力量,恩佐沉聲道:“小姑娘,你的父親是誰?”


    伊翠絲死死的盯著身穿龍騎兵甲胄的恩佐等人看了一眼,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你們不是神職人員。。。你們是龍騎兵。。。龍騎兵不應該死。。。所有的神職人員,都該死!”


    低下頭輕輕的扯住了貝斯特?晨曦的耳朵,伊翠絲低聲問道:“我的父親呢?”


    貝斯特?晨曦呆呆的看了恩佐一眼,然後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救命啊!”


    ‘哧啦’一聲,貝斯特?晨曦的耳朵被伊翠絲白淨的小手一下就撕了下來。


    貝斯特?晨曦痛得慘嚎了一聲,恩佐則是大步上前,厲聲高唿道:“以帝國法律的名義,小姑娘,放開你手上的那位大人!不管你有什麽樣的冤屈,帝國法律將維護你應有的權力!但是你無權濫用暴力奪取他人的生命!”


    恩佐這番話使用了全部的鬥氣咆哮出來,巨大的聲浪傳遍了聖輝山上下。


    恩佐覺得這番話正氣凜然,絕對能夠給他在伯萊利的子民心中添上不少分,同時他也做好了被伊翠絲暴起攻擊的心理準備!


    讓恩佐詫異的事情發生了——伊翠絲皺著眉頭朝他看了一陣子,然後手一鬆,將貝斯特?晨曦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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