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方。”


    葉月夜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告知項方一聲,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也能讓項方調整出最好的狀態去應對接下來的任務。


    “嗯?”


    項方微微側臉瞄了一眼,發現此刻的葉月夜表情有些嚴肅,這個曾經角色扮演許久假係統的真妹子,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對於這個新世界,初來乍到,還是不要在人家露出這種表情時去作死調侃什麽吧!


    “怎麽了,這麽嚴肅,是要跟我談工資嗎?”


    啊呦,我去,一不留神還是沒控製好自己這張嘴,明明在極力壓製著自己那一顆跳脫的心,為何依然犯了這樣的嘴癮?濺道已經融入了自己的七筋八絡不成?信手拈來?話說自己不是隻剩下意識存在這個世界嗎?難道最高境界不是融進骨子裏?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葉月夜這次倒沒有像在地球時那般跟項方互掐,而是依然保持著那副偏冷嚴肅,語氣緩慢平穩,賊有範!


    “啊?誰?”


    啊∽那個人就是∽


    不知為何就忽然想接著就唱起來,還好項方這次控製住了,他可以想象,如果真唱出來,會不會把小葉……把葉月夜唱出個暴力三連擊。


    葉月夜轉過身,走到了右側的一扇房門,伸手把門打開,也不迴頭,聲音卻清晰滴傳入項方耳裏:


    “等下你就知道,跟我來吧。”


    說完,葉月夜也不等項方跟上,自己率先進了房。


    這忽然開了房的門,還說跟上等下就知道了,這話說的,讓人都不好拒絕,心裏有種莫名的小激動是個什麽鬼?


    項方甩了甩頭,摸了摸鼻子,三步並兩步滴溜入門內,想歸想,腳速可不能慢,萬一還沒等進門,就吃個反手甩門的閉門羹式撞臉秀,豈不“黴黴噠”?


    ……


    “傳……傳送門?”


    眼前泛著淡淡藍色光芒的螺旋傳送門讓項方瞬感索然無味,切,還以為是啥呢,這節奏,看來還真是要帶我去見個人。


    “跟上。”


    葉月夜依然沒有迴頭,感知到項方已經進房看見了房內的多個傳送門,嘴角微微上揚,吩咐了一聲,邁進了最左側的一個傳送門中。


    這就尷尬了,這小葉子這麽高冷的嗎?他大項方的臉就這麽不值得一看嗎?不過他還能說些啥?人家已經消失在視野範圍,項方也隻能屁顛屁顛滴跟了進去,也來不及注意看傳送門上的那些字眼。


    好在進了傳送門後,腦袋也沒啥不舒服的感覺,隻是眼前一花,要不然就有點花裏胡哨了。


    等項方恢複視覺能力時,已經是站在一條還算寬闊的步行街上,一條熟悉的街。


    “你這是又把我傳迴地球了嗎?”


    項方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嗯,依然是水嫩水嫩的,這就很讓人放心了,如果是一雙蒼老的手,豈不是要上演一場肉身迴魂?


    “看來不是地球,那這裏的街道為什麽要弄得跟我在地球上的俱樂部附近街道上的街道一模一樣?”


    不對,項方看向了那幢他記憶中最熟悉的高樓,但這幢樓似乎又有些許陌生,因為這幢樓並不是經過各種升級改造後的“升級版”,這……這明明就是最原生態的俱樂部大樓,那寫著“麻將俱樂部”字眼的大樓,說是有些陌生並不準確,因為這是他記憶中最熟悉卻又深埋在心不太敢迴憶起的畫麵。


    “這裏的管事喜歡這樣的風格,所以就根據地球那邊傳過來的影像資料也造了這麽塊地。事實上這裏客人並不多,整個麻將遊戲區就屬這裏的布置最為簡陋,並沒有多少客人願意來這消費。但這裏卻是整個麻將遊戲區的控製中心,整個意識遊戲空間中,也就這麻將遊戲區的控製中心最為神秘,雖然來麻將區打麻將的客人不少,但知道這些信息的人就跟會來這條簡陋街道消費的客人一樣稀少。”


    葉月夜很是難得的多說了幾句,可能她對這裏也是極為興趣的原因吧,剛好她感興趣,也剛好身邊站著一個對這裏場景布置熟悉又感興趣的人,所以她也願意多說幾句將這裏的情況解釋清楚。


    可有一點卻出乎她的預料,項方這家夥竟然沒在聽她說,這就很尷尬了,尷尬就算了,關鍵特麽還很氣!葉月夜內心開始瘋狂暗示自己:


    “哼,要把他……一巴掌拍死還是一腳踹死?要一棍子砸死還是一根繩勒死?要……”


    不,她什麽都不要,因為她看見項方已經跑進了麻將俱樂部中,也就是整個麻將區的控製中心,葉月夜來不及開大,目標就已經丟失在視野中。


    項方不知道這裏為什麽會布置成這般模樣,葉月夜剛剛特地說了一大通話,也是想讓項方先有個心理準備,奈何項方根本沒心思去聽,從傳送本出來的時候,項方就仿佛把自己關在屬於自己的小世界,那個自己的世界裏,皆是他記憶最深處最割舍不下卻也是最不敢去碰觸的世界。


    堤壩被開了個口子,那原本的暗流湧動,卻會化為波濤洶湧的浪潮,人力很難再去阻擋,而項方的思緒也如泉湧般無法控製,記憶裏無數的片段從剛能記事起調皮搗蛋被打屁股的年紀到在病房外無法麵對事實的無聲哭泣……


    渾渾噩噩的上了樓,耳邊卻仿佛響起了曾經無數次聽到的聲音:


    “紅中”


    “發財”


    “碰”


    “二條”


    “擦……晦氣”


    ……


    多麽熟悉的聲音,記憶中那四個戳著麻將互相調侃的老頭。


    “咖吱”


    就在項方無意識的推開了二樓那扇麻將包廂房時,眼前的一幕與記憶相融。


    “賊方兒,放學迴來了?來來,看看你三爺這一手胡牌。”


    那時,每當自己打開包廂門,坐在門正對麵的黃三爺就會第一時間讓他項方過去看他的一手“好”牌,那是不管牌好牌爛,都能被黃三金說成是一手天牌的時候,那時項方剛滿十歲,剃著一頭圓寸,黃三金百試不爽滴用這招騙項方過去,然後用粗糙的大手瘋狂滴盤起了項方的圓寸頭。


    可那終究已成記憶,同樣的話已經騙不了項方主動上去送,雖然來到意識空間裏,他的照型再次化為了“久別重逢”的圓寸頭,但物是人非,不,物是人似乎也是,但套路與情感卻有所變味,令人捉摸不透。


    美好的事物總是讓人誤以為會一直美好下去,直到有天美好隻能成為迴憶,傷心苦悶時,失魂落魄時,蜷縮在床邊,思念著用深埋的記憶獨自緩慢滴自愈著。


    所以眼前所見的一切不過是他自己又走進的自己內心的世界?他還是在這個世界的邊緣當個故事的旁觀者?那又怎麽能衝上去,學著那些年一起看牌調侃的拙劣表演?


    真衝上去了,不就意味著記憶的畫麵又將被他這個外來者打散化為點點碎片,抓不著,看不見,連當個旁觀者的資格也被剝奪了。


    “這孩子,還傻傻滴愣著幹嘛?”


    “項老頭,賊方兒不會在意識傳輸時受傷了吧,這腦袋看著有點不大靈光,你得讓葉丫頭好好幫他檢查一下。”黃三金對著坐在他對麵而背對著,接著說道。


    “不至於吧……”坐在左側的二爺倒是比那個背對項方的老者先開了口。


    背對著項方的老者摸麻將的手一頓,又把那還未翻來的麻將扣迴去,緩緩站了起來。


    “好了,都別演了,不就是我這把老骨頭沒死透嘛,有什麽大驚小怪的,還要給這小子營造什麽和諧氛圍?”


    “都免了吧,臭小子心理承受能力打著呢,你說對吧。”


    話音未落,老人已經轉過身來,笑眯眯滴看著門口那個他一手撫養長大的乖孫子。


    意識空間世界,跟現實世界並無太多區別,依然有一年四季,依然是日月輪迴,晝夜分明。此時已是白晝末黃昏時,包廂的窗戶外透進幾縷夕陽餘暉,熙熙囔囔灑在老人的身上。


    你說這樣的場景不美嗎?這樣的老人家不和藹嗎?你自己不覺得自己看起來很親切嗎?為什麽說出來的話,就還是這麽為老不尊,這麽不靠譜,是不想讓我好好的享受這重逢的……


    不,節奏還是要我自己帶!


    項方可不管麵前這一切是真是假,更不會為了避免煽情而故作灑脫,開著不痛不癢的玩笑,他要將節奏掰迴來!


    不言也不語得項方徑直走向了老人,張開了雙手抱住了老人,這是他一生的遺憾,從記事到老人離世,他從未好好抱過他,他愧疚你知道嗎?他委屈你知道嗎?他不想矜持你知道嗎?若是夢就讓夢多停一會,若是真的……


    臉頰有些滾燙,那是熱淚盈眶滑落時留下的餘溫,原來這個世界也能流淚,原來這個世界並未不同,如此真實,原來抱著的老人就這麽真實的讓他抱著,原來這樣的感覺……真好。


    項方已經跟項問天分開50餘年了,自項問天走後,在他的俱樂部中,項方就是老大,老大要有老大的樣子,老大要能扛起所有的責任,不管這事是不是真能扛得動,不管這事他是否真正具備解決問題的能力,反正他不能覺得委屈,不能說不行,他要做的就是調整好情緒去解決問題。


    可但凡是個人,誰會沒有委屈的時候,誰沒有軟弱的時候?可自己要軟弱給誰看?又有誰能承受自己的軟弱,不嘲諷,不添油加醋,不為了安慰而安慰,不說多餘的話。


    “沒事了,都過去了,安全迴家了就好。”


    項問天眼裏也含著熱淚,但卻是笑著輕拍著懷中像個孩童般委屈哭泣的項方。


    有時候隻一句“迴家就好”就能化解人心中所有的委屈與苦悶。


    是啊,迴家了,有家人,才是家,你迴來了,我也迴來了,有家人的家……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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