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雍綴刀在手,那三千教徒緊緊保護著完顏正皓,完顏雍身法快的出奇,他踏著親兵的頭,既快又準,一刀刺出,一名金兵隊長倒地,又是一刀刺出,一名百夫長倒地。


    第三刀劈出,一名教頭被他從中間劈開,那位倒黴蛋的腦漿被劈的流了一地。


    完顏雍身法極快,雪刀飛舞,殺人似切菜揚沙,完顏正皓唯恐三千親兵不能保住他的狗命,竟然命令三千親兵圍攻完顏雍,然後棄了三千親兵,自己騎馬飛也似的逃命去了。


    不出半個時辰,完顏雍殺光了軍營裏所有的百夫長和所有的隊長,他知道,這些人渣全是由大金國貴族那些浮浪子弟組成的,這些人渣丟盡了大金國的臉,他們隻會欺壓百姓,一上戰場就像條狗一樣逃命。


    但他們去能依靠父輩出生入死攢下的榮譽,在軍營裏占據要職,最次的也能混個隊長,百夫長之類的官職,盡管他們一點能力都沒有,更沒為大金國做出過半點貢獻。


    而在完顏雍殺人時,看著那顆渣仔血濺八丈,無數顆人頭落地的慘狀,那些出身貧民百姓之家的普通士兵們的腳似被釘子釘住一般,呆立在原地,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攻擊完顏雍。


    殺夠本了,完顏雍扔下手中的刀,麵對著西風殘陽,孤零零的站著,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一樣。


    而其它金國士兵。也都傻站在原地,看著他。


    突然,完顏雍蹲下身子。抱著兒子毫無生氣的身體號啕大哭起來,凜冽蕭瑟的寒風,已經將完顏爍的血液凍住,也將他那最後一絲笑意凍住。


    白發人送黑發人,怎能不叫人痛斷肝腸?


    悲傷至極的完顏雍被亂風吹散了白發,他神色淒涼,喃喃的說:“我的孩子。你看看他們對你做了什麽?你六歲那年,我曾對你說。你要做個好人,要多行善事!後來,我就被發配大散關,你一直想要把父親救迴來。你想完成對父親的救贖……當你再見到我的時候,我被判死刑……而現在當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完顏雍泣不成聲,那些親兵也有些在偷偷抹眼淚。冷風唿嘯而過,吹得人們心慌意亂。


    青天湛湛,並不在意地上的苦難,烏鴉聲聲,唱的盡是送葬的挽歌。


    完顏雍抱起兒子,旁若無人的走在大街上,周圍那麽多金兵。沒有一個人敢攻擊這位違抗聖旨的死刑犯。


    完顏雍把他兒子帶迴家中,當他那被生活打擊的痛苦之極的妻子看到丈夫終於迴家了,然後又看到丈夫懷裏抱著兒子的屍體。這位柔弱的女人當場昏死過去。


    完顏雍流著淚,把妻子抱到了床上,給她蓋好了被子。


    然後,他到後院去挖墳,用雙手挖墳,挖的滿手都是血。


    這時。天降傾盆大雨,電閃雷鳴。


    他親手將兒子掩埋。埋土的時候,他又想起兒子六歲時的繞膝之樂,兒子天真的問道:“父親,所有的漢人全是壞人嗎?”


    他當時是這樣教育孩子的:“種族並不代表榮耀,我見過有些漢人,他們像天滿教的長者一樣高尚,我也見過有些金人,他們像地獄魔鬼一樣邪惡!”


    而當他被判死刑那天,他是這樣教育孩子的:“種族並不代表榮耀,對於那些與我們不同的存在,人們不應該輕率的作出判斷,我見過最高尚的漢人長者,也見過最卑鄙的金國人渣!”


    此言如昨,如今卻陰陽兩隔。完顏雍把他兒子的屍體完全放在土裏埋好,豎起了無字碑,然後輕聲低語道:“孩子,願你的靈魂繼續守護著我們的家園。孩子,保佑和平的到來吧,戰爭,隻會讓百姓家破人亡,和平,才會使世人遠離那麽多的痛苦。”


    完顏雍在雨中埋葬完了兒子的屍體,淚流不止。


    嶽衝熱淚翻滾,站在完顏爍的墳前,深深的拜了四拜。


    他知道,眼前這位飽經滄桑的老人,為了真理,為了正義,為了信念,為了和平,維護了自己這個漢人,卻失去了最心愛的兒子。


    他對完顏雍充滿內疚,充滿感激,充滿敬仰。


    而就在他們進退失據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激烈的馬蹄聲和揮動兵器的聲音,外麵有人大喊:“緝拿反賊完顏雍!”


    昔日天滿教的副教主,大金國第一英雄完顏雍,如今終於被逼成了反賊。


    完顏雍笑了笑,然後撥出了刀。


    以前的他,不敢反抗皇帝的君權,是他還把皇帝放在眼裏,現在,他把皇帝當成了臭狗屎。


    這場戰鬥,是從完顏雍那裏主動開始的。


    完顏雍衝出門外,見人就殺,許多曾經的同僚倒在了血泊中。


    嶽衝緊跟其後,見人就殺,金兵如潮水一樣,越來越多,這些人,全是大金國皇帝完顏亮的禦林軍。


    這場廝殺,沒有人說話,隻有血花,在不停的飛濺,隨之而來的,是一片又一片和屍體。


    “都動手!”這時,一位金兵千夫長說話了。


    完顏雍發現他繞過自己和嶽衝,站在了完顏雍的家門前,而他隻要再拿著刀往裏走一步,就能殺了完顏雍的妻子。


    完顏雍楞住了,隨後,他的臉上顯出怒意,是那一種必死的決絕,他在告訴每一個人,今天我這條命不準備要了,死之前,一定要盡可能多的殺光你們這幫人渣!


    這時,門開了,完顏雍的妻子從裏間走了出來。


    她是被震天的喊殺聲和兵器撞擊聲嚇醒的。


    她的手裏。拿著一把刀。


    這個柔弱的女人,隨時做好了自殺的準備,她寧死。也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丈夫。


    “拿下這個女人!她是陛下指名要捉的人!”那名千夫長大喊道。


    完顏雍的妻子聽他說完這句話,苦笑一聲,然後將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一邊冷笑,一邊冷冷的質問那位千夫長:“狗皇帝想要我的屍體嗎?”


    千夫長嚇傻了,連忙道:“夫人,別這樣……別……”


    “你給我退後一點!”完顏雍的妻子怒道。


    千夫長像聽話的狗,後退三步。然後語不成聲道:“夫人,陛下仰慕您的美貌……您又何必如此呢……如果您非要自盡的話……您的丈夫一定會死在這些禦林軍手裏!”


    “我可以和你們走。但是,你們必須先放了我丈夫,否則,你立刻自盡。辦砸了差事,你們的狗腦袋一定會被你們的狗皇帝摘下來當夜壺!”完顏雍的妻子道。


    “夫人!”完顏雍情急之下,喉頭一緊,一股鮮血噴射而出。


    “夫君,快走,你數到三,你要是不走,我就先死在你麵前!到那時,不是這群賤狗逼死了我。而是你逼死了我!”完顏妻怒道:“一,二……”


    完顏雍知道妻子是在舍命保全自己,他實在不想就這樣丟下妻子獨自逃跑。那實在不是他的性格,但看這情形,如果自己不走,最後也不過就是全家死絕的下場,而他從妻子那哀怨的眼神讀出了更深的深意:“你要活下去,為我和兒子報仇雪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完顏雍知道自己絕對不能義氣用事,留著有用之身為妻兒報仇。總比全家血濺當場要好。


    他一狠心,拉起嶽衝的手,道:“走!”


    二人迅速逃遁,逃的遠遠的。


    一邊逃,完顏雍一邊流淚,他生怕自己前腳一逃,妻子馬上就自殺。


    但他這次真是低估了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還有最重要的事沒做,是絕對不會自殺的。要死,也得等這件事辦完了才死。


    完顏雍和嶽衝一走遠,那位千夫長便對完顏雍的妻子道:“夫人,你是大金國貴族出身,須知大金國人一諾千金,希望你說話算數,隨我去見陛下,這一路上,不要起波瀾。”


    “大人,我今年已經三十多歲,皇上為什麽不挑選那些妙齡女子,非要挑選我呢?”完顏妻道。她問這句話時,麵無表情,看不出悲傷,也看不出高興。


    “迴夫人,陛下已經暗戀您多年了,陛下當年未登基之時,就已經非常喜歡您了,後來陛下受封海陵王,更是屢次派人說親,怎奈您心中隻有那完顏雍,陛下好生傷感,直到登基做了皇帝,也忘不了您!”這位千夫長是完顏亮身邊的狗腿子,跟隨完顏亮多年,自然非常了解完顏亮的想法。


    “可我如今已是人老珠黃……”


    “夫人說笑了,夫人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卻仍然有著無雙美貌,絕世容顏,較之那些不諳世事的少女,更顯美豔動人。”千夫長非常會說話。不過,他說的也基本是算是實情。


    “既然陛下不嫌棄我,那我隨你入宮,心裏就踏實多了。”


    “夫人能這樣想,那就太好了。夫人您不要記恨陛下,要知道,您的丈夫是位死刑犯,隻有夫人活著去見陛下,才能求得陛下對他的寬恕。”千夫長道。


    “多謝大人指點。”


    就這樣,完顏雍的妻子坐在豪華軒車上一路和這位千夫長說說笑笑,朝著完顏亮的宮殿駛去。


    中午,到了吃飯時間,千夫長可不敢餓著完顏妻,於是下令軍隊停下吃飯。


    完顏妻對千夫長道:“我就這樣去見陛下,不太合適,應該換身衣服才符合晉見之禮。”


    “夫人所慮甚是。”千夫長道。


    “我在帳篷裏換衣服。”完顏妻指著新搭的帳篷對千夫長道:“大人如果不相信我,可是派女官在門外監視。”


    “夫人這話言重了,小人哪能不相信您呢?再說了,小人有幾個膽子,敢監視您?要知道,您入了皇宮,必會被聖上封為貴妃,小人到時還要多多仰仗您呢。”千夫長狂拍馬屁。


    其實,狡猾的千夫長也明白,她的丈夫還逃走不到半個時辰,就算逃的再遠,又能跑到哪去,如果她現在偷偷自殺,對他丈夫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他判斷,她不會自殺。


    而他當然就不更不敢去監視女人換衣服。


    於是,完顏妻迅速走進帳篷,放下簾子,偷偷換衣服。


    換完衣服,他迅速取出衣兜裏的一隻小信鴿。


    她是女人,而且還是皇帝欽點要見的美女,沒人敢搜她的身,於是,這隻小鴿子就一直被她秘密的藏在身上。


    這隻有靈性的小信鴿果真沒有壞主人的事,它不出聲,也不拉屎撒尿。


    它的腳上,綁著一封信,那信是完顏雍的妻子醒來後,迅速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寫成的。她一直沒機會把這封信送出去,於是她一直故作鎮定,待逼著千夫長放走完顏雍之後,便假意迎合千夫長表示自己願意進宮。


    其實,她心裏明白的很,她知道金帝完顏亮一心想要殺了自己的丈夫,他也知道,這位千夫長當然不敢抗命,但他礙於自己的逼迫,隻得暫時放了自己的丈夫完顏雍,之後必有詭計害他!


    所以,她必須把這封血書送出去!


    帳篷的頂部有縫隙,她向上一扔,小信鴿便理解了主人的心意,飛到了帳篷的頂部。


    而當完顏妻盛裝出去後,這位美豔動人的大美女把千夫長和其它金兵全驚呆了,這些人一心去看她了,就在沒人注意帳篷頂部的時候,小信鴿偷偷的飛走了。


    之後,千夫長繼續帶著完顏妻朝著皇宮進發。


    而那隻通靈的小信鴿,迅速朝著完顏雍和嶽衝逃跑的方向飛,一邊飛一邊耐心找尋著他們的蹤跡。


    終於,小信鴿在一座山林中發現了主人的蹤跡,立即將他找了出來,然後飛到他的肩膀上,傳達著主母的血書。


    完顏雍含淚打開血書,隻見上麵寫著寥寥數語:“夫君,我今生嫁你為妻,永世不悔!我永遠不會背叛你!我死之後,你須忍辱負重,等待黎明,待時機成熟,一定要為我和兒子報仇雪恨!切記,時機未成熟之時,千萬不要意氣用事!你一定要選好藏身之處,不要被狗皇帝捉到,更要時刻探聽時變!待此賊再征大梁國之時,便是你揭竿而起之日!今日我先走一步,夫君,珍重,永別了,來世我再來陪你!”


    完顏雍看完此信,痛斷肝腸,痛哭不己。


    妻子的血書,每一個字他都深深的記在了心上。


    從此,他帶著嶽衝東躲西藏。徹底消失在了金兵的視野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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